阴暗,潮湿,冰冷,腥臭,偶尔掌心有毛茸茸的东西掠过,吱吱吱的响。
    痛!
    头和心脏两个致命的部位痛到无以复加,活像是两把刀子不停的搅拌着他的血肉之躯。
    梁羽航皱了皱眉。
    痛吧,越痛越好,只要他会痛,他就不会死。死了,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长长密密的睫毛缓缓张开,长年的军事训练让他即便是在暗黑中也视如白昼。
    四壁光滑,头顶还有生锈了的燃气灯,人工修筑的痕迹非常明显。
    我在哪里?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非常迷茫。
    再次虚弱的闭上眼睛,聚了聚精气神,然后费力的睁眼、转头。
    一愣,然后苦笑了一下。
    他竟然是躺在了肮脏甬道的地面上。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从来就是身姿优雅带着一身淡淡的兰芷体香,再苦再累,受了再重的伤,他也一定要洗澡。
    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
    最狼狈的要算是被刘紫恒下药肩胛受伤的那次了,不过白薇薇也帮他擦净了身子,他何时会躺着在污秽绝境的地狱里?
    但是这次
    该死的!
    他憎恶的皱了皱眉,然后努力翻身朝甬道里面爬去。
    快点爬,要想多活一会儿就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毒气的味道越来越浓,待会儿他不是鲜血流光死了就是被毒气熏死。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里面堆满了各种军用物资。
    寒眸闪闪,他首先飞速的抓起了一只防毒面具戴上,然后就是半倚着靠在墙边休息。
    胸口像漏了个洞似的,可怕的不是血液的流逝,是能量,能够活得久一点的热量一直在抽离胸腔。
    真的要死了么?
    他无暇去考虑这些问题,目前,能够继续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手边翻出了一个医药盒子,他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这个子弹是明显取不出了,没关系,他希求的仅是多活两天而已。
    两天,给他两天时间,找到白子昌当年留下的蛛丝马迹,为薇薇做好最后一件事,他死而无憾。
    既然来了弑神坡,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不过他就算是死,也一定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留下完美的人生,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诟病她的父亲,让她背着叛徒女儿的罪名!
    身子再次无力的往墙边一靠,后腰处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他一愣,大手从身后抽出了一本本子。
    随手把暗室里的探照灯扭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
    盯着手里的本子,寒眸一眯,大惊。
    淡绿色的封皮上几个大字分外醒目:行军日志!
    抿着薄唇翻开扉页,又是一阵惊喜交加,上面的签名更是让他震撼,字体明显是没有练过,不好看,但是却很大气,明显是男人的大手笔:“白子昌。”
    —
    梁羽航眸子暗了暗,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太虚弱了,徘徊在生死边缘,需要好好的休息,随时等候死神的降临。
    平静的时候,意识是非常清醒的。
    脑海里,都是断层上白薇薇欲哭无泪的表情和哭喊,羽航,你上来,你上来呀,孩子还在,你要做爸爸了,你不要放弃,我们一家人好好儿的
    一家人么?
    苦笑了一下,薇薇居然还认他是家人,他还配做她的家人吗?孩子就是他亲手害死的!并且,档案里的婚姻记录已经被他清除掉了,如果不出意外,她也应该收到了象征性的离婚证了吧?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了,那一刻,他彻底放手了。
    薇薇还是太善良,他不过是一个罪人,她也原谅他了?
    他真的是个幸福的男人,纵使有再多的缺点,心尖儿上的女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爱他包容他。
    她越是善良爱他,他就越是不能够拖累她,赴死之前,他给了她一个未婚的身份,给了她一笔几世都用不完的荣华,他要给她一个辉煌的人生。
    他死了,他也要她很好。
    白、薇、薇眸子波光闪动
    那个诀别的时候,他真想肋生双翅飞上去然后去捧着她哭花了小脸疯狂亲吻,但是——
    力不从心。
    他只能眼含笑意静静的抬头看她,把她的那张小脸全部记牢刻在灵魂最深处,然后叫她放手,心甘情愿毫无遗憾的下地狱!
    一想到了那个美丽的小女人,他就气血翻涌。
    心尖儿上一阵剧痛,梁羽航闭上眼睛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白子昌的行军日志紧紧的绑在自己的腰间,这是他下到弑神坡最大的意义,这是他答应了替白薇薇做到的。
    彼时,他还没有翻阅里面的内容。
    —
    全身都没有力气,生命的体征的指数在急剧下降,东西拿到了,他突然燃起了强烈的求生**。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再抱一抱自己的女人,再好好的爱她多一点更多一点。
    他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红尘中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没有走完,他,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了?
    清冷的寒眸把室内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分析。
    日本鬼子的军需库原来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东西不可能这么齐全,明显是有人先他一步来到这里,然后将所有生活中要用的东西都集中在了这间。
    那个人,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就是白子昌。
    他的牺牲,在当时救了他的父亲;现在,又救了自己的女婿。
    梁羽航的身子不能动,但是那对炯利的眸子却从来没有停歇,一旦被他找到可以用的东西,他就会耗尽毕生能量去靠近。
    他在想着任何可能延长自己生命的办法
    果然,在对面的墙角他发现了一台老式发报机。
    他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他剩下的能量不够,最后一口气,一定要做最有价值的事情。
    他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攒了些力气,细细一衡量,他对自己能够活下去还是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这副身子,受到了枪伤,从断层上面砸下来又遭到了猛烈的撞击,全身到处都是重创。
    最可怕的是,薇薇虎澈他们能够找到他,那么郑达远就能够找到他。
    到时候,他闭着眼睛也能够想到,两方军火一明一暗在弑神坡激战,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让部队内部起纠葛。
    所以,他必须用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只通知薇薇和虎澈他们过来营救,外人一概不知。
    最终,他选择了用“香蕉”密电码。
    —
    如果他和薇薇的缘分没断,薇薇会想起“香蕉”的,她一定会知道他还活着的。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在薇薇追到了弑神坡的那一刻,他从尸堆上看着她那双温柔的大眼睛,他就已经知道薇薇原谅他了,能够抱着她好好的生活,是他最大的幸福。
    活着一刻,就要争取一下。
    咬着牙,他耗尽全身的力气朝那台发报机爬去,然后把生的希望发送了出去,只要有一线能够和白薇薇见面的机会,他就会抓住,他等她带着人来救他。
    想了想,怕自己在她来到之前就死了,他就悄悄的留下了“勿念,等我”的小纸条。
    万一他坚持不住要死了,他会找一个白薇薇绝对发现不了的地方静静离去,他绝对不会让她看到自己的尸体,然后从希望到绝望。
    留给她一张纸条,叫她来了就算是找不到活着的自己,也要带着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将生生死死各种情况全都考虑进去了,接下来,就是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多活一会儿,努力撑着等白薇薇到来。
    头脑昏昏沉沉,他连忙又换了一个防毒面具,然后极力的朝甬道爬去。
    呆在这里不动,他最多只能挺一天,然而仅凭一天的时间,如果没有高手,那个密电码的初级解啊码虎澈蓝彪是破译不了的!没办法,如果太简单,虎澈蓝彪破译出来了,郑达远也必然就知道了。
    若是能够自己爬出去,万一有别的出口,他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大了。
    他做事,从来都是两手准备。
    生生死死的,记不得昏迷了多少次,记不得醒来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有多远,反正他只要是醒过来,就拼命的朝一个方向移动。
    唯一的支柱,就是他不想死!
    他要去找白薇薇!
    —
    “嗷”
    甬道里,突然出来了野兽的低吟,带着警觉和危险,带着洞外的冰雪气息
    肉垫轻轻着地的声音,一股子动物的腥臊味儿
    梁羽航一下子就醒了,但是他身体各方面都已经到达了一个崩溃的极点,他知道有野兽来了,却动不了。
    大手轻轻的放在腰间的匕首上,特种兵的习惯,永远把最后一刻子弹留给自己,他现在身边没有枪,但是还有军刺!
    必要的时候,不是结束敌人,就是结束自己。
    他只有一口气了
    “嗷嗷”
    梁羽航静静的躺在甬道的地上,清澈的眸子呆呆的看着头顶的燃气灯,野兽一步步的逼近,死亡也在逼近。
    他不害怕,没有畏惧,也不挣扎。
    他就是脑海里想着白薇薇的音容笑貌,然后静静的等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嗷”
    头上方一阵阴风袭过,明显那只野兽张开了血喷大口。
    梁羽航笑着闭上了眼睛,唇角的弧度却是残忍的,大手的军刺已经举在了空中
    如果他能够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空中那对绿幽幽的眼睛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那张利嘴陡然换了个方向,由咬向他的咽喉改为咬向了他的肩膀。
    梁羽航的军刺已经由拔向空中到狠狠刺下,最后一刻,当他感知到那张嘴只是叼住了他的衣服而不是在咬他,便也急急的改变了方向狠狠的插入了地面。
    “嗷,嗷”
    是他听错了吗?那只野兽竟然是在悲鸣,声音很凄楚,却绝对没有恶意。
    毕生的力量已经用尽,他再也没有了意识,再次晕厥
    —
    且说雪狼。
    当日,梁羽航一把军刺破空捅穿了它的下颏和鼻梁骨,剧痛连连悲鸣声声,鲜血满面。帐篷里的人类却并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静静的看着它。
    它读懂了两个人类的意思,他们有心放它一命!
    最后一刻,它放弃了攻击。
    离开的时候,它叼走了公狼冰冷的尸体,找了个高处,在雪野里刨开了一个坑儿,轻轻把公狼叼了进去。
    静静的看着雪坑里的公狼很久很久,它悲怆的长啸了几声之后,开始飞快的扒雪埋葬公狼。
    很快,地面平了,公狼在雪下永远的沉睡。
    它又悲鸣了两声,饥饿、寒冷、悲痛、疲劳,全部都侵袭过来,小腹一阵钻心的疼痛,两腿之间流出了汩汩的鲜血和肉团儿
    肚子里的崽子掉了
    —
    看着雪地里的一滩带着血水的小肉肉,它仰着头发出了“嗷嗷”的嚎叫,那声音太慎人,在夜空中显得特别凄厉
    接下来,它的眼角缓缓的淌出了一滴眼泪,然后它弯下腰俯下了身子,静静的开始吃着刚刚滑落的胎儿
    它竟然在吃从自己体内流出的胎儿!
    为了生存,它只能如此,鼻子上的血水合着地上的血水,它全都一口吞了。
    那颗眼泪,在它终于吃完了胎儿的时候掉到了地面,成了冰雪中的一部分。
    闻见了血腥味儿,四周果然如它所想的多了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是同类!
    公狼已经死了,狼王没有了,狼们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它,盯着它鼻子上的伤,盯着地上的血水
    要改朝换代了,为了争夺狼王之位。
    干掉这是狼王宠妃,直接上位!
    —
    “嗷”
    “嗷嗷”
    零下四十几度的酷寒,飞禽走兽几乎都不见了踪影,每只狼都饥饿难耐几乎要死去了,它们迫切的需要重新选举一个更能干的狼王,带着它们活下去。
    “嗷”
    母狼嘶吼了一声,两只眼睛凶狠的盯着周围的同类,它绝对不会轻易的去死,绝对!
    一场混战
    所有的狼里面,只有它吃了东西,虽然受伤,体力却是最好的,生命的极限被激发了出来,腾挪跳跃,它拼了。
    一旦倒下,就是死!
    它老公为了给它弄吃的死了,它的孩子也流产了,现在在它的腹中化成了生命的力量护卫它,它要代替自己的全家活下去。
    不然,它的老公和孩子就都白死了!
    它要活它要活!
    就算是孤独也要顽强的活下去!
    “嗷!”
    它疯了,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利爪不停的挥舞,动作利落干脆,血喷大口直锁咽喉,咬死了三四头公狼
    暗夜雪野,一场同类之间的厮杀和混战
    最后,母狼赢了,剩下的七八头狼全都鲜血淋漓狼狈的爬在地上——臣服!
    寒风中,借着月色,母狼眯起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仰头再次悲怆的嘶吼几声“嗷”抖了抖全身雪白的毛发,瘸着一条腿,它静静的朝暗处走去。
    背景苍凉,孤寂,却绝对威严!
    一群狼低低的吼叫,然后都乖乖的跟着它身后。
    母狼赢了,代价是,一只耳朵被咬碎了。
    —
    接下来,母狼带着雪狼们偷袭了几个人类的村庄,咬死了几只鸡,然后狼群得以勉强活了下来。
    本来狼们一直是惧怕人类的,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这个冬天特别冷,它们为了生存,疯了
    —
    为了生存母狼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它独自闯到了禁区——弑神坡,它要为狼群探索一切可能有食物的源头。
    沿着甬道不停的走,里面的气体让它难受和不适,就在要撤离的一刻,它突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道,它兴奋,它期待,它嗜血的本性又出来了。
    但是,它越走步伐越颤抖
    那个人类身上的味道,它铭记一辈子
    那把亮闪闪的军刺它也铭记一辈子
    是当初放它一命的那个人
    —
    “嗷”
    它死死叼着梁羽航的衣服,然后朝出口拖去生命很美好,它要他活下去
    无论是狼还是人类,都不要轻易的死去!
    “嗷嗷”
    鼻梁骨上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又撕裂了,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它没有松口
    活着,比什么都美好,它要这个曾经放过它的人活着。
    血流如注的拖着梁羽航在甬道里前行了十来里,鲜血,淌了一路,说不上是人的血,还是它的血
    —
    一路上,偶尔梁羽航清醒的时候,眯着眼睛费力的呼吸,耳边雪狼的呜呜声很凄凉很迫切,他一瞬间想到了当时帐篷里白薇薇的表情,是她让他放了雪狼,如今,这个有灵性的雪狼来报恩了。
    薇薇,是你在保佑我么?
    脸色白如纸,他木讷的任由雪狼拖行。
    洞口的光线一下子亮了,雪狼也终于松了口。
    一人、一狼,都在狂喘。
    “阿瓦(蒙语,爸爸)!有狼!”
    少女惊叫,随后,男人黑洞洞的猎枪对准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雪狼。
    梁羽航突然撑起了上半身挡在了雪狼前面,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看着那个美丽的蒙古少女。
    少女见到他的那张俊脸,一愣,然后惊喜的尖叫:“阿瓦!是羽航哥哥!”
    “特穆尔,你确定他是梁羽航少将?”
    高大的蒙古男人暂时没有开枪,但是手指依然在扳机上,只要梁羽航身后的雪狼稍有异动,他就打死它。
    汉族人怕狼,他们骁勇善战的蒙古人可不怕!
    草原上真正的霸主,永远都只有人类,永远都是他们蒙古人,马背上的民族!
    “阿瓦,把枪放下,那头雪狼是羽航哥哥养的。”
    少女头顶的珊瑚串珠不停的抖动,然后连忙将梁羽航抱在了怀里
    —
    三年前,梁羽航曾经来过草原执行任务,当时他们几个人行色匆匆,就住在了特穆尔家里,那时特穆尔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现在,少女已经露出了婀娜的曲线,再加上一身的民族装束,美得就像是个刁蛮小格格。
    话又说回来,蒙族少女头上戴的装饰很有讲究,特穆尔额顶戴的珊瑚串珠,标志着她是蒙古贵族后裔珊瑚串珠是蒙古格格们(不是只有满族才有格格哟)高贵身份的象征!
    她的爷爷巴图正是蒙族特酷奕部落的首领,解放后,特酷奕部落的勇士们全都归顺了解放军,整个特酷奕就成了全中国的最后一支骑兵部队!
    特穆尔和梁羽航,有过一面之缘。
    “阿瓦!快找医生来救他!”
    —
    很快,梁羽航和雪狼都得到了救治。
    蒙族医生取出了梁羽航心脏边上的子弹不断的摇头感叹:“少将真是命大,老天保佑,心脏竟然比正常人稍稍偏向中间一指,只差一毫,子弹就会射穿心窝”
    特穆尔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小手紧紧握着梁羽航的大手:“他不会有事吧?”
    蒙医不敢保证,说话留了余地:“只有挺过今晚的高烧,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顺便,他把梁羽航后脑勺上的伤口也处理了,用白色的纱布给他包上了药棉缠上了几圈。
    至于那只雪狼,蒙医斜眼瞅了一眼:“我是医生,不是兽医。”
    特穆尔撅嘴撒娇:“好心的大叔,它是羽航哥哥带来的,没有它,羽航哥哥就死了,你救救它吧。”
    “嗷嗷”
    雪狼耷拉着眼皮嘶叫了两声,一点哀求的表情都没有。
    狼王,是有尊严的,你爱救不救!
    它靠自己的实力和坚韧在冰天雪地的草原生存,但是,从来没有求过谁!
    蒙医无法拒绝小格格的请求,唇角抽搐了一下:“好吧,它基本上没什么问题,鼻子上消消毒就行了。”
    冲着雪狼吼了一句:“喂!畜生!你闭嘴,敢咬我我就捅死你!”
    “嗷嗷!”
    雪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淡定。
    蒙医斗胆去给它消了消毒,痛得母狼直抽抽,绿幽幽的眼睛瞪得蒙医直发怵!
    “呃就这样吧,你别瞅我,是特穆尔让我救你的,可不是我得罪你。”
    蒙医讪讪的收好了药箱。
    “嗷嗷。”
    母狼一呲牙。
    蒙医一哆嗦,看着它残缺的一只耳朵,摇了摇头:“娘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嗷”
    母狼满意,悠闲的闭目休息。
    —
    一天傍晚,梁羽航醒来了。
    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腰间上的那本行军日志,幸好,还在!
    入夜,等到特穆尔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事才去睡觉的时候,他偷偷打开手电翻看那本日志,岳父大人到底会在里面记录什么秘密?
    他很疑惑!
    大手轻轻的翻开了第一页,上面都是白子昌出任务的一些记录,毫无异样。
    清澈的寒眸闪了闪,继续翻看下去
    目光猛的停留在了其中某一页上的一段话,然后,眸子暗了暗
    大手,一直在抖。
    “白薇薇”低唤了一声。
    他的大手猛的抖了,手里的行军日志差点掉下去
    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白子昌为什么会“牺牲”除了为了他父亲挡了一枪,竟然还另有蹊跷!
    被包扎好的胸口突然剧烈的疼痛,他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情绪短暂的失控
    无意之中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接下去,他和薇薇——
    不是死别,却要生离。
    该怎么办?
    寒眸如古井深潭一般,浓如墨
    —
    中南海,军委里几个重量级人物又开始进行密谈。
    “老郑,羽航出事了,是真的?”
    郑达远故作悲痛,点头:“没错,消息已经确认了。”
    “不可能,他可是军中神话,多少风浪都难不倒他,怎么会突然就陨落了?”
    假装叹气:“他去了弑神坡,年轻人,逞强好胜的,为了贪立军功,就是冲动!”
    “弑神坡?就是当年白子昌出事的地方?”
    “正是。”
    叹气:“看来,羽航是必须要死了。”
    “没错。”
    “听说你前天截获了一份密电码,是怎么回事?”
    得意:“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不是我截获的,是竺敏,这个年轻人,能力确实很强。”
    “向南的儿子,办事准没错。”
    “羽航也不错,可惜他去哪里不好,偏偏去了弑神坡,这真是”
    郑达远喝了一口茶,笑的很冷:“别提了,反正人都没了。”
    —
    出了中南海,郑达远越想越觉得古怪,他突然有些不自信了,急招竺敏在他的办公室密谈。
    竺敏轻笑,眼神似水般温柔:“司令,怎么?我给您的密电码,破译出来了?”
    “我正想问你呢,到底密电码里是什么内容?是不是和弑神坡有关,是不是和梁羽航有关?”
    竺敏很淡然,摇头叹气:“晚辈才疏学浅,拼了死力也只是破译出来了一级解啊码,内容早就给您传过去了。”
    “我要的是最后的明文!”
    “还没参透!”
    “不行,这事我不放心,我得马上调派部队去满洲里,封锁弑神坡!”
    竺敏眼神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司令,您这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
    郑达远一愣,然后尴尬的笑了:“呵呵,我怀疑羽航没死,这密电码万一要是他发的,呵呵,我们自然是要去救他,你说呢?”
    竺敏站起了身子,一副慵懒的样子,温柔的凤眸子带着一丝笑意:“司令怎么想,晚辈就怎么做,说实话,晚辈对梁羽航没有兴趣,我只想无带回自己的未婚妻!”
    郑达远疑惑,斜楞着眼睛问:“你的未婚妻是”
    “白子昌之女,薇薇。”
    白薇薇?
    白薇薇不是已经和羽航?咳咳有好戏看了
    羽航,就算是你仍然活着,一旦和竺敏成为对手,咳咳别忘了,眼前这个温柔无害的年轻男人,代号——死神!
    “啊,她是我特批提拔的特种人才,算来啊竺敏,我们可是有缘分的呢,没想到我的无意之举,竟然成全的是你的人,去吧,去找你的妻子吧”
    嘴上含笑,三角眼却一耷拉。
    白薇薇也去了弑神坡?她为什么要去?是不是又了梁羽航的消息?
    此事不妙!
    梁羽航尚在人间!
    —
    门口,竺敏唇角勾起了一丝讳莫如深的微笑。
    派兵么?
    貌似晚了
    若果他料的不错,虎澈他们应该已经和羽航会面了。
    司令大人,您的算盘要落空了。
    不要怪我,竺敏可是对您尽心竭力,密电码也告诉您了,白薇薇北上弑神坡也告诉您了。
    您老了,反应太慢
    咳咳。
    优雅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声音特别的清润:“许警卫。”
    女子声音依旧清冷:“首长!”
    竺敏轻笑:“我结婚用的别墅买好了没有?”
    “已经物色好了,您看过没问题的话就下手。”
    很公式化的回答。
    竺敏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走廊上的一盆绿化,笑意更浓:“很好,许警卫替我做主吧,我相信你的眼光。另外,今晚我稍微有一点时间,你,要不要一起来?毕竟你”是我的警卫。
    眼含笑意。
    今晚部队给他设宴,他借着出席的机会可以认识一些重人物。
    未婚妻不在,没有女伴,着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这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女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没空!您多喝两杯,尽管活得放浪形骸吧,卑职对您的私生活没有兴趣!”
    唉哟,真冲!
    竺敏忍俊不禁,对着手机直皱眉,这女人,从来没有给他过好脸色。
    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欠调教!
    不就是她错把自己的胸放在他手里了吗?
    他有错吗?他冤枉!
    他是被强奸的!
    “许警卫,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似乎她越来越有趣了。
    女子不耐烦了,声音更冷:“卑职不敢,没有别的命令我要做事了,我们真的毫无共同话题!”
    “等等!”
    又要挂他的电话?
    竺敏眼神微变,想了想,然后似水桃花眼再次露出了温柔的目光,声音很柔和:“那我们来讨论一个你绝对有兴趣的话题吧。”
    开玩笑,他是首长,凡事都要占有绝对的主控权,他打的电话,自然是他说能挂才能挂!
    “说!”
    竺敏轻笑:“你们女人,每天带着胸罩,尤其是夏天,不热吗?”
    他说得很神圣,问得很认真。
    关心下属,是他做首长的责任。
    尤其是那天,在他洗澡泡浴缸的时候,她偷偷潜入,并且把他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胸上,他就在想着这个有关胸罩的问题。
    如果当时没有那该死的胸罩,想必他被强奸的更彻底吧?
    他很少喜欢“被”怎么样,不过那次“被”怎么样的经历似乎不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他能够想象女子那小脸上青红交加的窘样,一定很想就此杀了他吧?
    笑意更浓。
    良久,女子终于憋出来了一句:“我若是不戴胸罩,您会热的!”
    咬牙切齿!
    啪!无情的挂机!
    —
    两天后,虎澈从那个冰层下面的出口上来了
    “梁少!”
    虎澈带着浓重的哭腔!
    “首长!”
    程亮李子豪抱在一起痛哭。
    “首长!”
    三十来个芒刺小分队的士兵全都哭了
    风雪之巅,梁羽航淡淡的看着狼狈不堪的众人一眼,凤眸凌厉,没有说话。
    —
    当白薇薇正准备再下弑神坡走虎澈的那条通道时,虎澈的电话打来了,她心底一沉,连忙接听:“虎澈哥哥!”
    虎澈语气很古怪,惊喜,又犹豫。
    “薇薇,我找到梁少了,他真的没死”
    啊!
    白薇薇捂着嘴巴,强忍泪水:“羽航”
    衣丰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立即开始调派人手:“杜衡,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要和白校官深入雪原。”
    “不用了衣丰!”
    白薇薇挂了电话轻声拒绝了他。
    大雪封山,汽车根本开不进雪原。
    蒙古包,都是人迹罕至之处,没有通道,一般汉人是靠近不了的。
    衣丰皱眉:“薇薇,你是什么意思?”
    白薇薇披上了雪貂就走:“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衣丰微垂着宽宽的双眼皮儿,疑惑,汽车进不去草原,薇薇要怎么去找梁少?
    —
    梁羽航已经看见了虎澈在鬼鬼祟祟的打电话,用脚趾想他都知道他在打给谁,深眸微暗,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矛盾的表情。
    白薇薇就要来了吗?
    衣袖中,那只如玉的大手在微微颤抖。
    半天后,逆着风雪,他凝眸远眺,耳边,突然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心跳突然就暂停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来了,一定是她。
    朝马蹄声乍起的位置瞧去,无边无际白色的天际,黑发,白衣,白马。
    一人从地平线的尽头疯狂的策马狂奔,那马已经奔跑到了极限,那人却还是嫌马慢,皮鞭如雨点般的落在马背上。
    梁羽航静立在雪中,一动不动,他的身后,虎澈等三十来个人环形而立。
    寒眸微微眯起,视线很好的聚焦,几乎是片刻的功夫,一人一马便已经腾云而至,近了,更近了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哒哒的马蹄声,每一下都扣在了脆弱的心房上。
    清澈的瞳仁中,马背上的女子英姿飒爽风姿绝世,一身白衣笑傲天地间,黑色的秀发已经跑乱了,云雾般的肆意飘散在脑后。
    那张小脸,眉如嫩柳眸如烟,两瓣红唇如雪野红梅,开在了每一个静立的男人心上。
    她,太美了。
    娇媚和俊朗很好的结合在一起,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漫天的雪花都是背景,一张张绝美的静态图片不停的生成,留在了长空,留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白薇薇!
    眸子猝然一热又一冷。
    —
    白薇薇疯狂的夹着马腹,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骑马了,不然速度会更快一些。
    呼呼的大风在耳边咆哮,寒冷的雪花也在刺痛着她的神经,从接到虎澈电话的那一刻,她就疯了
    羽航还活着,他真的为了她还活着。
    长长卷卷的睫毛轻眨,抖落了顽皮的雪花。
    漫天白雪之中,一人居中,众人环形而立。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那就算是憔悴也很挺拔的长影,男子如玉,遗世孤立
    和她想象的一样,他还是那么俊美如画,发丝根根梳在脑后,浑身上下冷冷清清,神情淡淡
    羽航啊扬起了缰绳,她粲然一笑,然后大喊:“羽航”
    几多浓情和热切,尽在那一声呼唤。
    然而,梁羽航没有动,微微蹙眉。
    白薇薇依旧在马背上飞奔,越是近了,她就越是看清他那张淡漠如山水画的俊颜,这是她生生死死思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脸孔啊真好,他还活着,今后,她一定会无比的珍惜他守护他。
    “羽航!”
    声音又提高了两度,透着绝处逢生的希翼,那是一种大彻大悟之后的喜悦。
    又策马飞奔了五十米,她几乎是从马背上飞下来的,然后张开双臂笑着扑进了男人的怀抱。
    突然的撞击让梁羽航胸口一疼,白薇薇马上意识到了,连忙把动作变轻柔。
    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小脑袋小心的贴在了他的胸膛:“羽航,太好了,你真的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呢,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脸蛋儿在男人的胸前轻轻的摩挲着,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芷暗香,是他的味道,是她最爱的男人味儿
    梁羽航身子微僵,没有说话。
    虎澈一招手,所有的人员全都暂时退下,他们把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交给了这两个患难的有情人。
    李子豪摇着头,露出了超级喜庆的大压根儿:“薇薇好可怜。”
    淡蓝色的镜片之后,程亮眼睛炯亮的:“这事儿太不靠谱了。”
    虎澈一人给了一拳:“走吧,别瞎说,我们去看看特穆尔的手扒肉做好了没有。”
    —
    见所有的人都已经退去,白薇薇红着脸笑了,然后踮起了脚尖儿在梁羽航侧脸上轻吻了一下,吻完,有些含羞。
    “羽航,我爱你,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有误会了。
    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小脑袋儿越来越低,她脸上的红晕渐浓。
    咳咳。
    当日他坠入断层前终于对她说出了那三个字,他爱她,他真的爱她的,明白了他的心意,要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了。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了,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情吧?
    爱的抱抱,爱的亲亲,还有爱的做做
    所有爱人应该做的一切,他和她都会做上n遍
    她要面对很多问题了,为人妻,为人母嫁给他,伴着他,为他生孩子长相厮守
    她全都已经准备好了,她要做他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的妻。
    她真的很期待他再在她耳边唤上一句:“老婆”
    耳边,梁羽航终于淡淡开口:“姑娘,你长得很漂亮,我很喜欢。”
    —
    卧槽!
    神马情况?
    白薇薇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她愣愣的盯着梁羽航,男人的脸白如雪,虽然神情温柔,却带着一种古怪的陌生。
    她有些不解,大眼睛里的幸福和笑意都还没有撤去,一歪头笑了:“羽航,你变得幽默了。”
    梁羽航眸子暗了暗,大手拖着她的后脑勺,清澈寒眸里用的是一种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清淡淡,没有任何波澜。
    “姑娘,我们,认识?”
    靠!
    白薇薇大眼睛泪光闪闪的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待她终于注意到了他脑袋上绑着的一圈纱布时,似乎是有所领悟。
    神色只是黯淡了一秒钟,她马上摇头笑着后退了三步,然后咳嗽了两声。
    梁羽航,你跟我玩狗血跟我玩失忆是吧?
    “呃这位首长,不好意思,那个,我的确是抱错人了。”
    笑着有礼貌的道歉之后,她转身掏出了手机,马上给妈妈打了电话,这回可是她主动联系自己的老妈。
    果然,电话一接通,沈可欣立刻咆哮了起来:“白薇薇,你给我马上滚回来,不然老娘死给你看!”
    白薇薇咬着下唇看了瞧着她发呆的梁羽航一眼,然后故意提高了嗓门:“哎呀,妈!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变过?知道知道,明天一定赶过来和竺敏相亲!是是是,年底一定把孩子生出来,对,必须的!”
    接下来,她又捂着电话,声音越说越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眼角余光,男人脸色已经难看到家了。
    她强忍爆笑的冲动。
    当老婆的,如果连自己男人都齁不住,还怎么混?
    少将大人——
    跟我玩,你死定了!
    ---题外话---
    谢谢看文的你,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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