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铺出来,走了老远,楚鸢歌还在想那个男人的眼神。
    她非常确定她没见过那个人,但他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像是惊喜,又像是愤恨,甚至还有点……贪婪?
    楚鸢歌拧拧眉,问身边累到基本在梦游的人:“阿锅,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吗?”
    阿锅茫然地反问:“谁?”
    他是垂着脑袋出的药铺,她从撞到人到对方走进药铺,总共也才几秒钟,他自然没注意到。
    楚鸢歌摆摆手:“没事。”
    阿锅“哦”了一声,这会儿没精神追问。
    两人慢慢悠悠地回到客栈,正碰上看似要出门的凤砚卿,楚鸢歌问:“你要出去吗?”
    “没。”凤砚卿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药包,自然而然地抬手擦了擦她额头的汗珠,指尖捻到一层细腻的粉质,眸光闪了闪。
    楚鸢歌热得有点难受,没躲开,等他擦完了才猛地反应过来,后撤一步退开,有些恼怒地问:“你做什么?”
    凤砚卿垂下手,宽大的袖袍遮住来回婆娑的拇指和食指,一脸无辜地道:“帮你擦擦汗,生气了?”
    楚鸢歌抬手摸摸被他擦过的地方,摇摇头,转身跑上了楼。
    虽然一直被人说“相貌平平”“脸蛋不怎么样”有些火大,但她还没打算揭开面纱,至少不是现在。
    楚鸢歌让小二帮忙打了盆热水,洗掉脸上的东西后照了照镜子,自顾自地道:“这么一张脸,怎么看都是红颜祸水。”
    样貌和她前世很像,却比前世的她白皙细腻,大约是在栖霞谷养人,气色绝佳,真真是肤若凝脂、唇如含朱。
    稍稍打扮一下,怕是能和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将军府大小姐楚云锦争个高低。
    楚鸢歌努努嘴,将事先取出的热水端过来,融了药丸抹在脸上。
    不过眨眼之间,肤色顿时暗淡下去,连带着标准的鹅蛋脸似乎都变得宽了不少,挺翘精致的鼻子也不耐看了。
    每次亲眼看着自己的变化,楚鸢歌都不得不感叹她师傅的能耐,不怪称他为鬼医圣手,他担得起。
    “鸢歌,”门被敲了两下,凤砚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进来了?”
    楚鸢歌忙将裝易容换形丸的瓷瓶收起来,走上前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凤砚卿看她脸上的颜色明显比方才深了一些,不动声色地道:“逛这么久才回来,不饿吗?”
    刚说完,楚鸢歌的肚子便咕咕叫,她讪笑两声,点头道:“饿。”
    饭后,楚鸢歌回屋画画,凤砚卿跟屁虫似的跟着,不解地问:“鸢歌,你在画什么?”
    “你的药。”楚鸢歌的绘画功力一般,先写了草药的名称才动笔,好半晌才将药铺没有的两味药画出来。
    她满意地将墨吹干,而后交给凤砚卿:“镇子的药铺里没有,你可以让你的属下快马回栖霞城买一些,或者去野外找也行。”
    凤砚卿看了一眼,走到柜子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材,他比对着纸上的画挑出两株草药,问道:“鸢
    歌,你看是这些吗?”
    楚鸢歌看了看,点头:“有草药你怎么不早说啊。”
    害她出去浪费时间,虽然在客栈也没什么事。
    凤砚卿一脸无辜:“你没问我。”
    楚鸢歌哼唧一声,抓过草药闻了闻,随即轻轻拧眉:“这‘川郁’的味道不对。”
    晒干的川郁花应该是淡淡的香甜味,而不是现在的苦涩刺鼻味。
    “这不是川郁,还是得让你的属下辛苦一趟。”楚鸢歌放下那夺干枯的花。
    “我刚和阿锅出门的时候问过了,小镇府衙后面的那座山上就有,新鲜的川郁比干的更有效果,你让影一去采几株,记得连着根
    带回来。”
    想了想,楚鸢歌又补充道:“若是担心认错,可以带点水去,川郁的花瓣遇水会变透明。”
    她刚说完,影一便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子里,凤砚卿将手中的画纸递给他,吩咐道:“速去速回。”
    楚鸢歌从盒子里挑拣出有用的,全给了贺名诚,一部分熬药给秦书墨喝,另一部分则煮水给凤砚卿泡药浴。
    以前泡的那些,起初看不出效果,但现在慢慢看到了好处,至少切脉的时候不会再让她眉头欧紧锁。
    “这次的药量轻些,泡足一个时辰,等影一回来,我就先给你解时间最短的毒。”楚鸢歌看着浴桶里橙黄色的水,叮嘱道。
    凤砚卿乖乖点头,又问:“施针吗?”
    楚鸢歌已经将自己的医药布包拿了过来,从中取出针灸,仔细在蜡烛火焰上消毒:“你先泡进去。”
    说着,她背过身去,示意他赶紧脱衣服。
    凤砚卿到底是古人,流氓归流氓,但眼下的场景着实让他有些尴尬,他也不自觉背过身,耳根处一抹可疑的薄红。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楚鸢歌不知想到了什么,略有些不自在,差点将银针戳到自己的手指上。
    直到响起入水的声音,楚鸢歌才松了一口气,将银针沾了药汁,先往他肩颈处扎了两根。
    凤砚卿感觉被刺进去的穴位有种酸胀感,委屈巴巴地瘪瘪嘴,小孩似的道:“鸢歌,疼。”
    “更疼的在后面呢,忍着。”楚鸢歌冷酷无情地说,放下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小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穴位,小心翼翼地施针
    。
    凤砚卿起初还能和她调笑两句,等他施完针,他便又痛又困,尤其是脑袋,真真正正地头皮发麻。
    楚鸢歌吐出一口气,看他脑门上冒出汗珠便帮他擦了擦,而后道:“睡得着的话可以睡会儿,胳膊搭浴桶边缘,我要把脉。”
    凤砚卿依言将手从浴桶里伸了出来,却忍住困意没睡,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楚鸢歌把桌子和椅都搬过来,左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右手握着笔,时不时写几个字,不知是什么内容。
    半个时辰后,楚鸢歌收起写好的东西去研究解药的用量,发现把握不准确的地方又回来观察他。
    如此循环往复,很快便过完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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