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汤子县县城县高中附近,父亲是县建筑公司经理,成年累月地在外地跑,母亲开了一家小酒馆。我和小月是县高中的同班同学,小月是庙堂乡北滩头村的,不仅和我爷爷奶奶是一个村的,而且两家仅一墙之隔,放假时我经常去爷爷奶奶家帮着干点农活,小月也常帮着我干,时间长了,小月就对我动了真情,我对小月也很有好感。
    小月的父母很喜欢我,经常到我爷爷奶奶家串门儿,每次见到我都对爷爷奶奶说:“大叔大妈,我们两家做亲家吧!”爷爷奶奶不表态,只是乐得合不上嘴。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小月却羞得躲在墙角摆弄自己的辫子。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全国重点医科大学,在省城上学,小月却没考上大学。村子里没考上大学和小月差不多大的姑娘已经“说出去”好几个了,小月却不急着找婆家,姑娘们凑到一起说:“我们也就这样了,还是人家小月有福气,将来嫁个大学生。”小月听了这样的话当然高兴,因为村里人都相信小月一定会嫁给我。但是终究没有我的承诺,小月心里的那份高兴就难免虚空,有点像水底下的竹篮,一旦提出水面都是洞洞眼眼的。
    大学三年级放暑假我去爷爷奶奶家。有一天晚饭后,小月约我去她家场院的柴火垛上赏月,我告诉她我要考研究生,她问我啥是研究生?我解释给她听后,她既高兴又害怕。我知道她盼着我一天比一天好,却又怕我看不上她。当时只是觉得与小月青梅竹马,很喜欢她的清纯,并不知道与小月的情感会走多远。在大学,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处了对象,我并没太急,因为我从小就有很高的志向。
    我们彼此想着心事,夜空是蓝莹莹的,幽深处还透着朦胧的光,使月亮看上去很有质感。小月的身上香喷喷的,闻上去让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突然小月握住了我的手,其实也不是握,而是碰,是碰到了我的手,我有一种过电似的感觉。很显然小月是有预谋的,她脸上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满足,不过手指却是僵的。我们静静地看着对方,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或者说是小月猛然抱住了我。
    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反正我们的嘴唇贴到了一起。小月的嘴唇虽然贴了过来,却紧紧地抿着,我身上像通了电,人像是浮了起来,毫无道理地荡漾着。
    看小月的样子似乎也失去了重量,因为她紧抿的双唇失去了力量,让开了一道缝儿,冷冷的,禁不住地抖。她的抖动也传给了我,我们搅在一起抖,越吻越觉得吻的不是地方,只好闷着头找,好像自己的嘴已经不是自己的嘴。
    这个吻似乎没有尽头,直到小月她妈在天井里喊:“小月,烧点开水!”小月答应一声,吻才停住了。
    我们愣了好大一会儿,小月羞答答地说:“庆堂,俺是你的了,从今以后,俺为你生,为你死!”小月说完,幸福而坚定地扭头跑了,我却像做了亏心事儿一样,后怕起来。
    大学一毕业,我就考上了我校著名神经外科教授蔡恒武先生的研究生,这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如果说读大学期间我宏大的志向还朦朦胧胧的话,考上蔡教授的硕士研究生后便非常清晰了,这就是要立志做一名优秀的神经外科专家。
    我始终忘不了刚刚考上医科大学时,在全校新生入学典礼上,蔡恒武教授率领全校师生在医学生誓言碑前宣誓时的情景。
    那日校园内处处彩旗飘飘,鲜花怒放,全校师生肃立在医学生誓言碑前。那是我第一次站在医学生誓言碑前目睹它的风采,心情格外激动!
    医学生誓言碑背倚一片竹林,总体呈书本型,由三部分组成。在面向蓝天的书页上,镌刻着金色的医学生誓言;在红色大理石基座上,则是“医学生誓言碑”几个金色的大字;底座是一个红十字的造型。书本用汉白玉大理石,象征着医学事业的洁白与神圣;基座用红色花岗岩,寓意着医学事业如涌动的血液,生生不息;两侧缠绕于手杖的蛇型图案,代表医学事业是全世界医学事业的一个组成部分;底座的红十字则是全世界医药卫生事业的通用标志。每一位新入学的医学生和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医科毕业生,都要在这块誓言碑前庄严宣誓,以维护医术的圣洁与荣誉。
    德高望重的神经外科专家蔡恒武教授受校长的委托,率领全校医学生面对誓言碑庄严宣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府的时刻,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与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著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全人类的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从那天开始誓言就经常萦绕在我的耳边,我坚信我注定是要为医学奋斗终生的。可是从哪儿入手呢?考上蔡恒武教授的研究生后我开始明确了,我要用毕生精力占领神经外科的最高峰!
    与我同时考取蔡先生研究生的,还有比我小两岁的蒋叶真,她是从外省的医科大学考来的。这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天生丽质,高贵典雅,那温润的曲线美让人望而生欲。
    初次见到她时,我就被她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不过,我是一个性格有些内向的人,刚见到她时,我既自惭形秽,又私下窃喜,再加上我是小地方的人,天生自卑心理,我甚至没有当面看她的勇气。蔡教授只有我们两个研究生,我和蒋叶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师兄妹。
    蒋叶真是一个极为活跃的人,喜欢参加社会活动,研究生不到一年,她就成了校研究生会副主席。我是一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一心想在专业上混出个人样来。蒋叶真经常因热衷于参加社会活动把做不完的作业扔给我替她做,就这样,我们的接触深了起来。
    说实话,蒋叶真非常佩服我在科研上的这股劲儿,她说我将来一定是位好医生。专业上的强势是我面对蒋叶真时唯一自信的地方。
    蔡教授经常不满意蒋叶真的不务正业,他把全部心血都放在培养我一个人身上,他对我抱有极大的希望。我热爱我的专业,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专业学习中。
    蒋叶真见我一天到晚扎在解剖室、实验室、图书馆,一到周末就拽我去校礼堂跳舞,为了实验我推辞了几次,有一天她非要拽我去。
    “庆堂,你再不出来活动活动,就快成老古董了!”蒋叶真嗔怪地说。“叶真,解剖尸体我在行,跳舞可是赶鸭子上架!”
    我故意逗蒋叶真,想震震她,别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别人都是土包子。说实在的,我也是一表人才,一米八的大个儿,标准男子汉的脸型,一副眼镜后面是浓眉大眼。念大学本科时,校学生会为活跃学生文化生活,组织大家学跳交谊舞,然后班级间比赛,班长看中了我的身材,动员我好好学交谊舞,由于与同班一名女同学配合默契,舞技超群,最后为班里捧回了第一名的奖杯。
    “庆堂,走吧,不会我教你。”蒋叶真信以为真地说。“到时候可别嫌脚疼!”我知道像蒋叶真这么漂亮的女孩,一定是舞场皇后,不知道有多少白马王子等着呢!
    “庆堂,你拿出解剖尸体那股劲儿的十分之一准能学会。”“叶真,不怕你那些白马王子嫉妒!”“庆堂,骑白马的不都是王子,也有唐僧。”
    这话我爱听,没想到小师妹还挺幽默。
    在舞厅,华尔兹舞曲一响,那些所谓的“白马王子”就纷纷邀请蒋叶真跳舞。我一直坐着没动,我心想,我得了解了解这些“白马王子”的水平,不跳则已,跳就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几首曲子过后,蒋叶真邀请我一起跳。我觉得是时候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华尔兹舞曲一响,我带着蒋叶真翩翩起舞,蒋叶真当时就被我的舞技震蒙了。她没想到,我这个书呆子舞跳得这么好,伪装得好深啊!很快全场就被我们的舞姿吸引了,全都停下来欣赏我们的舞技。那些所谓的白马王子们相形见绌嫉妒地站在一边。
    “好啊,庆堂,你这个大骗子,为什么要骗我?”蒋叶真嗔怪道。“为了不让你失望!”我微笑着说。“好你个林庆堂,你隐藏得好深呀!”“这不叫隐藏,这叫含而不露!”
    “贫嘴,一直以为你不善言辞,原来你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我知道从跳第一支舞开始,她就偷偷地爱上了我。从那以后,我们俩就互相暗恋着对方,但我从没有奢望得到蒋叶真,因为我时刻没有忘记,与她相比,我毕竟出身寒门,来自一个僻壤的小县城。而蒋叶真的父亲是东州军分区的政委,东州市市委常委,大校军衔;母亲是东州军分区政治部门诊部的护士长,上校军衔。这样的家庭,我是高不可攀的。
    然而,我对蒋叶真的爱已袭上心头,我甚至在梦中多次与她做ài,以至于每次梦见这样的情景便湿了一床。那段日子,我在枕头下随时准备一条内裤,因为我隔三岔五就会梦见蒋叶真。我甚至为我这种暗恋而痛苦。
    与我相比,蒋叶真显得更主动,除了周末约我跳舞以外,每天晚饭后,她都约我在校园内散步。蒋叶真有一种温柔的尖锐,这种尖锐能触动我最敏感的神经。浓荫密布的校园里是恋爱的绝佳场所,到处都是恋人。我们除了没捅破这张窗户纸外,已经把对方当成恋人了。
    我们坐在花丛的石凳上,五月正是丁香花开的季节,花香伴随着蒋叶真的体香,我沉醉了。那天晚上,我特别善谈,我谈了少年维特之烦恼,又谈了红与黑。
    “叶真”我动情地说“我的出身与于连一样,但并没有跻身上流社会的欲望,我记得孙中山说过,人不要想着做大官,要想着做大事,我的理想是有一天能站在神经外科的最高峰。”
    “庆堂,神经外科的高峰很多,选定目标了吗?”
    “没有,我现在只想打好基础,先把手术刀练好。叶真,你的理想是什么?我看你并不安分做一个好医生,是不是有更远大的目标?”
    “庆堂,我不像你又有毅力,又有钻劲儿,与其做一个二流医生,不如做一做管理工作,毕业后我想去省卫生厅。”我知道,凭蒋叶真父母的地位,她毕业后去省卫生厅不是问题。
    “叶真,你该不是想当省卫生厅厅长吧!”我开玩笑地说。“省卫生厅厅长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人干的。到时候,你想攀什么高峰我都支持你!”蒋叶真自信地说。
    “多谢厅长大人!”“讨厌!”我们一起唱英文歌曲,tommypage的“i’mfallinginlove”:我一生都在寻找。像你这样的人。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这种感觉真的发生了。因为当我们在一起,我希望时光能够停留。我为你祈祷,我陷入爱情,
    我的梦想就要成真。唱着唱着,蒋叶真扑到我的怀里,温柔地说:“庆堂,我爱你!”我再也抑制不住,我们紧紧拥抱着,热吻着。从那以后,在花丛中,在青石板上,在月光下,在午夜的花园里,到处都留下了我们拥吻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每次与叶真相吻,我都会想起与小月在柴火垛上偷吻的情景,但是两种吻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小月的嘴是樱桃小嘴,那天相吻时,她的嘴是紧抿着的,虽然很柔嫩,但是冷冷的;叶真的嘴比小月的大很多,娇嫩柔软,充满灵性,微笑时更显得妩媚与娇艳,相吻时好像与我全身的感官都能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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