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学期的课程结束, 吴山才把小鹤放出来,因为缺课太多,他只能接受留级。
    张嘉言的母亲找校方领导说情,把吴鹤安排到了张嘉言的班级,两人又开始形影不离的上学放学了。
    吴鹤对这次机会十分珍惜,算上在医院住院的时间,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外面的阳光了。
    张嘉言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小鹤,我让妈妈帮我报了一个散打班, 用不了多久, 我就比你爸爸还强了, 到时候谁都不能欺负你。”
    吴鹤惊讶地道, “阿姨同意了?”
    “是啊,老师也说趁着年纪小学些武术也很好。”他看到吴鹤眉头紧锁, 一点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小鹤,你怎么了?”
    吴鹤想了想, 下定决心,“小言,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张嘉言一愣,着急地按住吴鹤的肩膀, “为什么?小鹤, 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 我们是朋友, 但也仅仅只是朋友。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玩、一起分享彼此发生的事,但是没有必要插手彼此的家事。”
    吴鹤在被关期间想了很多,想到张阿姨被砸的店面,想到房东阿婆愤然离去的儿女。其实,这些明明都是他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连累两个家庭和他一起受罪呢?
    “你年纪小,热心、善良,也爱冲动。但我家的事不是靠冲劲和武力就能解决的,我不明白阿姨为什么会赞成你去学习散打,但是如果你真的和我爸打起来,事情闹到警察出动的地步该怎么办?”
    “我不怕!”张嘉言挺起胸膛,“如果他不打你,我肯定不会主动打他,是他先动的手,我又没做错,我怕什么?”
    吴鹤叹了口气,“你以为这是你在学校打架吗?谁先动手就是谁错?警察不会管你们谁先动的手,只会看问题的严重性,否则就不会有防卫过当这一说了。而且我爸是个无赖,他什么都不怕,可你们家要做生意,你要上学,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你斗不过他的。”
    张嘉言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甘心,“那难道我就要看着你被人欺负吗?不能同甘共苦,算什么好朋友?”
    张嘉言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他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这样直白的话往往更能打动人心。
    吴鹤鼻子一酸,继而笑道,“也没你想的那么惨,他最近不是都没打我吗?关了我几个月,他的气也消了。以前也是这样,虽然挨打的时候很疼,可只要不惹怒他,很快就过去了。”
    “小鹤……”张嘉言心里难受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甘,“可你不能一直这样啊,万一又发生上次的事怎么办?”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些被剪碎的绳子和墙上的血,那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所理解的父亲教育孩子的范畴,他怕再来一次小鹤会扛不住。
    “放心吧,”吴鹤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妈妈应该不会再来看我了,而且,你不是还要带我走吗?”
    “对,我已经开始存钱了!”
    想到最近连雪糕都不买了的张嘉言,吴鹤扑哧一声笑出来,“就你攒哪点钱哪够啊,你要好好学习,等我们都考上大学自然就离家远远的,我以后也不用回来啦。”
    张嘉言挠了挠头,“还要等那么久啊……”
    吴鹤在他的脑瓜上拍了一下,“当然了,不然你要出去当童工吗?叔叔和阿姨会急疯的。”
    “好吧……”张嘉言有些丧气,“还是你想的多。”
    “是你想的太少了,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快走吧。”
    上次的事已经让吴鹤下定决心,今后都不要再连累房东阿婆和张家阿姨了,他从药店买了一瓶止痛药,还有些治疗外伤的药,偷偷藏了起来。
    时间飞速而逝,一晃张嘉言和吴鹤就都小学毕业了,两人考上了离家比较近的xx中学,仍旧形影不离。
    吴山也还是老样子,隔三差五回来,每次回来都少不了要骂吴鹤一顿,吴鹤也就听着、顺着,尽量不惹恼他,如果真的免不了一顿打,他也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免得房东和张家的人听到受到牵连。
    这个举动无意取悦了吴山,“行啊,你也知道家丑不外扬了?还是也学那个贱人,假装乖巧,就等着逃跑呢?”
    他这么说,下手可一点都不手软,吴鹤隐忍的模样虽然让吴山心里畅快,可也激起了他的嗜虐因子。
    “我告 诉你,你要是敢跑,那个老婆子,还有那家卖包子的都别想好过!”
    吴鹤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第二天早上,张嘉言照常在门口等吴鹤一块上学,结果门一开就看到吴鹤裂开的嘴角和微微肿起的半边脸。
    “小鹤!”张嘉言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他连忙上前两步,捧起吴鹤的脸仔细看。
    张嘉言这些年长高了不少,人也更加壮实了,走在马路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高中生。此时往吴鹤身旁一贴,那强大的气场也让人越来越难以忽视。
    “他又打你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吴鹤推开他的手,笑盈盈地道,“没事,是我皮肤比较白,看着明显而已。”
    “走吧,一会迟到了。”吴鹤不甚在意地往前走,一阵风从远处掠过,吹起他半长的头发,那道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后的疤也显露出来。
    张嘉言皱着眉追上去,“他最近对你动手的次数是不是变多了?”
    自从上次吴山把吴鹤扔在家里锁了几个月后,动手的次数就变少了,可近来似乎又增多了,尤其是在吴鹤念初中之后,几乎每隔几天,张嘉言就能在他身上看到新的伤痕,而且脸上居多。
    “没事的,别担心了。”吴鹤继续往前走。
    张嘉言一把拉住他,“小鹤,我什么都明白。你不想让我们插手,怕连累我们,所以总是装作没事的样子,挨打了也不肯说,如果不是他最近总是往你脸上打,你根本不会告诉我们吧!”
    吴鹤停下来,张嘉言高大的身躯就想一座小山将他整个罩在阴影之中,“你告诉我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吴鹤看了他一会,缓缓地移开视线。
    “他说,我和那个女人越长越像,声音也一模一样了。”
    那个女人是谁,不言而喻。
    上次,因为那个女人突然到访,吴鹤差点被活活打死,结果现在,吴鹤自己就成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他不许我说话,因为我的声音和她很像,可能眉眼也有些相似吧,他看见我总是会想起她。”
    吴鹤说这话时是轻轻笑着的,那笑容十分淡漠,又充满了自嘲。
    吴鹤这些年也长开了,仍旧是那么漂亮干净,他和张嘉言不同,看上去更偏中性,为了遮住脖子上的疤,他留了齐肩发,显得五官更加柔美,是现在女生很喜欢的美男型。
    他的声音也不似张嘉言那般爽朗,正是变声期的时候,班上很多男生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难听,他却好像没有发育到这个阶段,声音十分细软,尤其是用假音唱歌时,没看到本人的还以为是个声音中性的女生。
    吴鹤的长相、气质、声音都和吴山不同,显然更像他的母亲,所以吴山看到他就怒从心起,这种情况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变得频繁了。
    “放心吧,还有五年我们就毕业了,五年,很快的。”
    吴鹤总是这么安慰他,可张嘉言一点都不觉得快,相反,这样盼着自己长大、能保护小鹤的日子太过漫长难捱了。
    上了初中,正是男男女女对爱情充满向往和悸动的时候。吴鹤的长相和性格其实很受欢迎,但因为他总带着伤,大家都知道他有个爱家暴的父亲,所以只敢远观。
    张嘉言就不同了,他热情开朗,虽然有时候好像缺根筋,但篮球、跑步、打架他都在行,在年级也很有威望,正是女生们最钦慕的类型,往他身边凑的女生有不少。
    吴鹤看在眼里,“你现在很受欢迎啊。”
    “啊?”张嘉言不明就里,看着刚和自己挥手再见的女生恍然大悟,“她们啊,你想多了,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吴鹤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你想太少了,她们明显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对感情太不开窍,所以不敢表白而已。”
    “是这样吗?”张嘉言还是挺懵的,“可感觉平时对我也没什么过分的地方啊。”
    吴鹤忍不住瞪他,“人家是女生,还能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当然是等着你发现她们的心意,然后主动去表白啊!”
    张嘉言挠了挠头,被吴鹤教训的时候他总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哦……那我现在要去和她们表白吗?”
    吴鹤已经懒得和他理论了,“随你吧。”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 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心底又忍不住高兴。
    “你等等我啊,”张嘉言拉住他,“我不会和他们表白的。”
    吴鹤好笑地问,“为什么?”
    提到感情问题,这个大男孩居然也有些羞赧,“啊,那个,交往的话不是要请女朋友吃饭、给她买礼物什么的么,我还要攒钱带你走呢,哪有那么多钱。”
    吴鹤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忍住笑意说道,“那等你以后赚钱了,就会认真找一个女生表白吗?”
    “或许吧……”张嘉言犹豫了一下,很快又道,“但也要看小鹤怎么样。”
    “为什么看我?”
    “真是的,”张嘉言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像他笨得连这都不懂的样子,“我肯定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下啊,只有你过得好,我才有心思想那些。而且如果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和任何女生交往。”
    吴鹤一愣,他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你太依赖我了。”
    张嘉言反驳,“应该是你依赖我才对。”
    吴鹤笑笑,“也对。”
    张母给张嘉言和吴鹤各买了一部手机,吴鹤连连摆手,“这我不能要,而且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用手机联系的人。”
    “你就拿着吧,”张母硬把手机塞到吴鹤手里,“阿姨虽然不富裕,但有小言一份就一定有你一份。”
    吴鹤心中感动,“谢谢阿姨,我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张母顿时有些热泪盈眶,“这孩子,说什么呢。”
    有了手机,张嘉言和吴鹤联系起来也方便了,不过张嘉言还是喜欢敲水管,方便嘛。
    吴鹤怕被父亲发现,手机平时都是静音藏起来的,这天他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才想起自己之前烧了水,他摸了摸水壶,还挺烫,就打算直接倒进暖壶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吴鹤吓了一跳,今天吴山在家,可他居然忘了把手机静音。
    他连忙跑到门外小声接起电话,电话是一家补习机构打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有的吴鹤的号码,而且十分顽强地向他介绍这边的老师和课程特点。
    吴鹤不好意思太拂了人家的面子,便耐着性子解释,“抱歉,我不需要补课……不,不是对你们设置的课程不满意,其实我化学就不太好……呃,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不太好,可也没打算上补习班,谢谢你们……”
    他正说着门忽然开了,熟悉的气息从背后笼罩过来,吴鹤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恐惧席卷全身,他猛然回过头,把手机藏到怀里。
    吴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红潮和被枕头压出来的几道印子。
    “老子睡觉你吵什么?!”他对着吴鹤就是一脚,这一脚直接将吴鹤踹进了屋里,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吴鹤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非常熟悉了,他只要忍着不去触怒吴山就好,就像以往的每次一样,最多不过是挨一顿打。
    可这次却不太一样。
    吴山抓着吴鹤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我说过你不许在我面前说话吧?你叽叽喳喳的声音和那个臭□□一模一样,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想起她又作又闹的样子,真他妈让人恶心!”
    他又打了两巴掌,狠狠地骂着,吴鹤的嘴已经开始流血,可他就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不吭声,也不会流眼泪。
    “打了你多少次了,一点记性都没有,你给我记住,再让我听见你在我面前说话,我就让你永远都张不开嘴!”
    吴鹤点头。
    吴山刚刚把吴鹤踹进来也没有关门,张嘉言听见动静就往下跑,“小鹤!小鹤你怎么样?”
    吴山正在气头上,又一早就对张家的人看不上眼,听见张嘉言的声音便撸起袖子往外走。
    吴鹤连忙喊道,“小言别过来!”
    吴山的步子停下来,吴鹤也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靠。
    “呵……你犯得挺快啊,是不是得让老子帮你长长记性?!”
    他一脚将吴鹤踩在沙发上,掰开他的嘴,然后抄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水壶对准他的喉咙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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