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一连几天都睡不好,晚上常常半夜惊醒,这几天影儿陪寝,搞得她心惊胆战,最后影儿去找柳纨,倒是让陆铮有了难得的左拥右抱的机会。
    “王爷,您白天太劳心了,怎么就有那么多事情还放不下呢,晚上还念念叨叨,晚上好好休息,白天才能更好的处理政务,是不是?”柳纨脉脉的道,温情款款。
    陆铮道:“多年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这半辈子都是戎马生涯,每每遇到问题的时候就会有些征兆,这一次……”
    “王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如今两河稳定安定,百姓幸福,我辽东军无比强大,放眼整个天下王爷的威望也是无人能比,在如今这个局面下,王爷并没有恃强凌弱,反而是继续休养生息,百姓们都赞王爷您是贤王呢,这个时候哪里能有什么不利于王爷的事情发生呢?”柳纨道。
    陆铮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各种思绪纷飞,实际上这几天他心神不宁,他自己也反复思忖了各个方面,一时也找不到可能出问题的关窍所在。
    现在他并没有用兵,唯一的用兵也是李秀出征山东,但是对山东的用兵也是袭扰为主,李秀的铁骑来去如风,对山东用兵因而也绝对的主动,毫不夸张的说那是想进便能进,想退便可以退,轻松自如。
    陆铮怎么想也想不到李秀会有凶险……
    “影儿,小纨,你们不用管我,我起床看一看昨晚的抵报!”
    陆铮不能入眠,便起床去看堆积如山的公文,这些公文中最紧要的都已经挑了出来放在一边,当然,这其中对山东用兵的详情是分门别类最清楚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将在外,一日必须要发一份急报禀报军情,这是陆铮严令的军令,李秀每天都发抵报,更是没敢有丝毫的懈怠呢!
    陆铮把这些急报都看过,并没有看到什么意外的地方。现在夜深人静,他再从头到尾的仔细看这些信件。
    很安静,陆铮脑海中想的问题自然也就更深,他反复思忖考量,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李秀二日禀报德州防守森严,李元则队伍严整,几乎没有办法进攻。
    可是李秀六日就又禀报滨州守军很少,李秀只用一天就攻下了滨州城,这个……不对劲啊,既然要防卫山东,德州和滨州都是平行的,都在一个防线上面,为什么一个防卫森严,一个就防卫很松懈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宋文松善长用兵这不用说,这小子是个用兵的高手,很难对付。陆铮和宋文松相比,两人真要真刀实枪的开战,他自忖不一定是其对手。
    所谓术业有专攻,宋文松是真的打出了的将军,用兵的手段绝对不是吹出来的,所以在他身上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失误。
    如果有这样的漏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宋文松是故意让李秀拿下滨州的!为什么这样呢?
    一念及此,陆铮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妮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宋文松这绝对有阴谋。陆铮立马往下看,发现滨州失守之后,李元则率领大军救援,双方相对而行,眼看两军要决战的当口,李秀竟然迅速调转了马头,直接去进攻济州了。
    济州是山东的首府,是宋文松的老巢,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李秀,就算是陆铮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想要去在济州骚扰一番,不管怎么说,能够恶心一下山东人那也好啊!
    山东军士气就是要这么打压和消耗,要不然辽东军以后要对付山东军的时候,在士气上不占优势恐怕还要很费周折。
    李秀的这一切用兵似乎都没有问题,因为整个山东的战力没有可能对李秀构成致命的威胁!李秀率领的可是几万铁骑了,这一彪人马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股不可轻辱的力量。
    就凭山东目前剩下的兵力,怎么可能对李秀构成威胁?没有可能啊!
    陆铮不断的在房间里踱步,仔细反复的思忖,他觉得宋文松一定施展了手段,但是一时他又想不到关窍所在。
    宋文松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用了心思啊!陆铮是真的不知晓……想不通。
    他一个人想不通,他立马连夜让孙禀,齐远志等谋士齐齐过来,大家一起来想这件事,不得不说,陆铮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宋文松这个人不可小觑,他一定有阴谋。
    “啊……”忽然孙禀惊呼一声,他猛然站起身来一拍手,一跺脚道:“坏了,坏了!李秀危险了,我三万铁骑可能要葬身山东了!”
    陆铮一愣,瞪大了眼睛,齐远志勃然道:“孙先生你何出此言?你可知道这不能玩笑的?”
    孙禀道:“好个宋文松,果然是西北王的后人,这一手太妙了!王爷,宋文松起兵对付淮南道,看上去顺理成章,似乎也志在必得!
    可是这恰恰是我们存在的一个思维盲点,其实宋文松就是利用这个盲点,他起兵之后根本就不是去对付淮南道的,对淮南用兵他虚晃一枪而已,其真实意图是要优势我两河出兵,然后他集中山东军的力量在山东境内对我两河铁骑进行围歼!
    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意外,宋文松应该已经把滨州和德州两个地方给站稳了,下一步他应该就要亲自率领大军对李秀合围!
    李秀虽然拥有三万铁骑,但是势单力薄,而且走投无路,他要正面和宋文松对垒恐怕……恐怕难以抵挡啊!”
    孙禀这话一说,所有人的脸色巨变,齐远志吓得哆嗦了一下,道:“这……这怎么可能?淮南道唾手可得,这是粮仓啊!宋文松……”
    “淮南道跟我辽东铁骑比起来算什么?对山东威胁最大的是我们辽东铁骑,淮南道孙氏已经垮了,宋文松想要取淮南随时都可以取,何必急于一时。
    但是他要和我们两河为敌却难以寻找得到战机啊,这个战机难能可贵,他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布局先对李秀动手,只要李秀丢了几万人马,我两河兵力便损耗不小。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战,让我们士气受挫,让王爷积攒了多年的威信被损伤,这才是致命的!宋文松啊,宋文松,此獠不愧是西北王的儿子,我孙禀心服口服了!”
    孙禀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人不能辩驳,陆铮听了之后也明白事情真是如此。他脸色不由得变得很白,如果这个关窍不是孙禀看破,陆铮到现在还看不破,宋文松还是那个宋文松,依旧是机敏狡诈,难以对付!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问道:“昨天的李秀将军的禀报送到了没有?”
    “还没有,应该是子时送到,但到现在还没有到!”
    陆铮将手中的一把扇子一扔,道:“孙先生的判断成真了,坏了!为今之计应该怎么办?”
    张平华勃然道:“还能怎么办?我们立刻出兵从两河攻入山东,从外面对山东军造成反包围,如此李秀中心开花,我们从外部进攻,内外夹击,彻底灭了山东,解决山东的问题!”
    孙禀冷笑一声道:“张先生好计谋,试想以宋文松的狡猾,他没有想到我们会全军出击么?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那就是王爷的按兵不动,休养生息的策略走对了,山东已经束手无策了。
    他们想要走出一条路子,必须要求战,唯有和我们迅速决战一次,才有可能扭转乾坤!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才有了诱敌深入对付李秀的计策!
    实际上把李秀拉进山东,然后对其围攻可能也只是其计谋的一环节。因为一个李秀也不过是三万人马而已,三万人马虽然很痛,但是伤及不了我两河的根本,山东军依旧没有路走。
    可是倘若我们因为这三万人马,冒失出兵,大军一旦杀入山东,这便恰好中了对手的计谋,宋文松要找我们决战,我们送上门去和他决战,不管最后胜负如果,在谋略这个层面上我们就落入了下风了!
    张先生,你想过没有,自古以来两军交战的胜负从来不是人数多,实力强的一方一定能赢!两军交战讲天时地利和人和,如果在辽东交战,我们占尽优势。
    可是一旦到了山东,这些年宋文松一直经营山东,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他我们选择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们选择的地方交战,我们一定有必胜的把握么?再说了,宋文松既然已经有了这等谋略,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而我们完全么有准备,就如此仓促出兵,焉能有胜算呢?”
    孙禀侃侃而谈,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全场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辩驳,经过这一次风暴,孙禀的才华和智慧展露得淋漓尽致,就算是齐远志和他相比竟然也逊色了一筹。
    张平华有些恼火,他道:“那怎么办才好?我们战不能战,退不能退,难不成就让李秀这样死在山东不成?”
    孙禀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李秀凶多吉少,难啊!”
    张平华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李秀就那么眼睁睁的死掉,我们必须要有所动作!这样吧,让匡子迅速出兵,直接饶过淮南道,务必要迅速插向德州方向,至少在德州牵制宋文松,如此让他不能全力对付李秀。
    另外,李秀那边王爷当下严令,让其迅速回撤,往德州逃遁,狭路相逢勇者胜,李秀在我辽东军中是一等一的猛将,他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这一战就是试金石了!如果李秀能赢这一战,能全身而退,他便能脱胎换骨……”
    陆铮点点头,眉头皱了皱,他知道张平华的意思,现实也的确是如此,李秀如果能赢那自然好,陆铮给他什么赏赐都不为过,可是李秀如果败了……那就马革裹尸了……
    陆铮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由得一痛,他双手握拳,长长的指甲都刺到了肉里面去了。真的很痛,太痛了,痛不欲生啊……
    陆铮当即按照张平华说的下令,让小冉迅速出兵德州,支援李秀。这一战就这么突然打起来了,陆铮投入超过六万兵力,而宋文松的投入则是超过了十万之数。
    其实宋文松在山东的兵力早就超过了十万了,为了备战这一次围攻,他又动员了几万人马,而且他还从高丽和扶桑借了一万多海贼。
    更夸张的是山东权阀豪门中的私兵,家丁也被他全部组织起来,如此一来山东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足足超过了十五万之多。
    现在这么多人马都围在了李秀的周围,可以说是内三层,外三层,对宋文松来说,此战他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灭了李秀,让李秀马革裹尸,让陆铮的三万人马有来无回!
    战斗从一开始就无比的激烈,李秀在进攻济州的第二天就感到不对劲了。他立刻决定率领大军迅速退走,然而他离开了济州不过一天,往北走便迎头撞上了李元则,李元则以逸待劳,骑兵伺候,双方在野外交战一场,李秀发现李元则手底下的骑兵竟然全都是西北骑兵的底子,这些西北骑兵个个彪悍无比,最前面的几百赫然是重骑兵。
    李秀和其对垒了一番,没有占到一丁点便宜,这个时候李秀便有点明白,自己恐怕是堕入某个圈套之中了。
    当即李秀便迅速和李元则脱离,调转马头直奔德州,不过行了几十里路前面便看到了一处险要的关隘之地,看到这样的关隘之后,李秀心中不由得一寒,他不由得想如果是宋文松真的早有准备,这等地方就是最好设伏的所在,李秀虽然是骑兵,但是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有一军在这里以逸待劳,李秀……越想越怕,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犹豫啊,因为后面的追兵也迫得紧啊,后有追兵的感受是真的很不妙。关键时刻,他一跺脚,一咬牙,决定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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