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夜,夏杨抚信称叹。
    “外甥信里写的什么?”夏张氏手里拿着一两银锭和一块一两的银饼子,急切的问道。
    夏杨长出一口气,笑道,“给你看便是”,顺手接过那个银饼子,上下一抛,笑过几声出了厢房。
    这孩子......
    四月初九辰正(8点)。
    披屋门外出来几声轻喊,“小弟,小弟你起了吗?”
    秦鸣鹤朦胧间听得有人喊,下意识回了一声,“快起吧,早食都已经过了,你可真够赖皮的”。
    听得是二丫的声音,秦鸣鹤慢慢醒转,昨日从兖州府回汶上本应是巳初(9点)出发,可谁也不曾想到张守瑞居然不见了。
    这可是县试案首啊,慌得孙清去府衙报了失踪,哪知道是人家运道来了,被兖州衙门黄同知的闺阁娇娘瞧中了。
    让府学的教授领去同知府上研究学问去了,直到午时,同知府的下仆来邀请孙教谕赴宴。
    汶上县的学子边是骂边是啃了半个硬饼,酸的直流口水,等到孙、张两人再回已是申正,所以从兖州回到汶上也就近戌初时分。
    秦鸣鹤几日也没休息好,又要应对考试,又要造假书,回来只说了府台当堂取中,便到披屋睡了过去。
    等他出了房门,二丫还在站在门口,“太阳都这般高了,你居然还睡的着?”二丫惊疑道。
    “二姐是有事?”往日也不见二丫这般热情。
    “你去舅舅家了?”二丫笑嘻嘻的说道。
    “昨日回来都给娘了,妗子应是给了你和大姐的礼品”,秦鸣鹤明了她的想法,笑着说道。
    “你胡说什么”,二丫轻拍了秦鸣鹤一下,悄声问道,“妗子还没有.......”,二丫脸色一下变红。
    “莫名其妙”,秦鸣鹤知道意思也不会说,甩开她去找秦二壮,如今他还有正事要忙。
    “小弟去哪?”二丫见秦鸣鹤朝院外走,喊了一声,“你还没吃早食呢?”
    秦鸣鹤挥挥手,便不再理会,几步功夫出了院门,往地里走去。
    几个村人见了都是带了些拘谨,笑着打招呼,秦鸣鹤满脸含笑一一回应,村人都大赞他知理有礼。
    呵呵......
    走不多远,便见到扛着锄镐回来的秦老汉父子,“咱乖孙是来迎老汉来了?”秦老汉笑着紧走几步。
    秦二壮也不说破,只是笑道,“这是要下地去?吃过早食了?”
    秦鸣鹤摇摇头,秦老汉责他一句,又催他快回去吃饭。
    “下地有事?”秦二壮边走边问。
    “回家再说吧”。
    等几人吃罢早食,秦鸣鹤拽着秦二壮来了披屋,从书箱中取出三本书递给他,又踮着脚去关上了门。
    秦二壮一时好笑,“这么小心作甚?你还捡了银票,躲躲藏藏?”
    扮戏要扮到底,秦鸣鹤略带紧张的翻开最后一本《东鲁王氏农书》,指了指已经破开的封皮,“爹你瞧瞧是什么”。
    秦二壮被秦鸣鹤的作态也染上了丝丝紧张,取过书本,看了几眼才发现玄机,从硬封皮里掏出三张有些残破的黄纸,但见上写,“......此秘法,可使薥秫做黄而不苦,沙而不涩,当如下法......”。
    秦二壮看了几眼,面色发紧,攥紧黄纸,小声道,“别人可曾见过?你又从何处得来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兴奋。
    “从书铺里买的”,秦鸣鹤装作回忆,过了一会才道,“没人看过,我是今早看着书后面有水渍,好奇抠了一下,才发现的”。
    “好”,秦二壮喜不自禁,他倒不会怀疑秦鸣鹤骗他,又说道,“咱们这里正好有几种薥秫,要是这秘法能成,说不得咱家也能成个糖富”。
    秦二壮站起身走了几步,兴奋道,“我说你要去地里呢,原来是想看看薥秫”,刚想领着秦鸣鹤再去,又是拍了自己一下,“才刚刚出苗,看了也没用,不如等到七月天里”。
    秦鸣鹤点点头,对于薥秫他再熟悉不过,前世他因父早丧,母亲也跟着走了,他对警校一类就非常抵触,自然也就不愿接受政府的好意,而是选择自己的喜好,结果差了几分,随便填了一所学校。
    有句老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秦鸣鹤最终考的便是农院,好在选的专业是园艺。
    秦鸣鹤大三的时候学校实行学分制,他好巧不巧选修了一门高学分的果树栽植和修剪,从此和土地又打起了交道。
    选修其实大家都知道,多半是混分,可秦鸣鹤哪里知道教导这门技术的是一位基础科的老教授,居然只收了他一人。
    而这门课之所以学分高,之所以只有一人报名,是因为老教授严谨,不许学生逃课,秦鸣鹤当时觉得他就是在火坑中求活,因为从选修开始他就跟着教授跑教学基地。
    农院的教学基地有五百亩之广,不光是有奈李梨杏桃,还有稻麦薯玉豆之类农作物,更有动科院的猪鸭鸡狗羊,还有水产院的鱼蟹虾,机械学院的推土机、蚂蚱头,最离奇的是居然还有两座砖窑、一座炼焦炉和一座土钢炉。
    最开始秦鸣鹤是抵触的,可随着时长,他也就慢慢接受了,毕竟在基地里吃得好,顺手牵个羊,随手捞条鱼,偶尔炖个小鸡。
    他嘴甜又会些农活,跟着教授剪枝、施肥、采花、授粉、选落果,帮着农科教授清地、育苗、收麦、做杂交粮基础实验,右帮着植保教授做牧草选种、培育、收割,甚至还跟过动科教授做牛的人工......
    当然秦鸣鹤也差点被师兄弟、师姐妹们,剁吧剁吧喂了狗,毕竟有很多是他们的实验品。
    秦鸣鹤如今还记得,当时最可怕的是食品院的一位师兄,他居然从大二开始,自己养了一头奶牛,从挤奶环节开始一直到做奶油蛋糕。
    这头牛在秦鸣鹤大三下学期的时候,误食植保院教授的牧草,中毒身亡,这位师兄硬赖秦鸣鹤身上,追杀了秦鸣鹤一个月的时间,最后还是食品院的教授一次过了他的答辩,此事才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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