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邑鹿自此便日日为白贞医治,二人也渐渐厮混相熟。
    仅数日,白贞冥力恢复十之六七,心情大好,偶尔回忆,心中仇恨不可遏制。
    她重提旧事,勾起七皇子的好奇心,竟是心心念念想着遭逢此人,一较高低。
    在众多皇子中,拓跋邑鹿的天赋、城府、心机、手段均是一流,医道、毒道、冥力修行……冠绝年轻一代,也因此深得当代冥皇的赏识宠溺。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一日,他刚刚为白贞医治完,便察觉到空气中异样。
    他深得鬼谷药王真传,解毒用毒已是大家,立时要求虎卫关门闭舍,紧急炼制解药。
    白贞见其如临大敌的样子,惊问其故。
    “嘿嘿,”拓跋邑鹿阴恻恻一笑,道,“我正一时技痒,想找你说的那人一较高低,却又来了另一位用毒高手,真是踏破铁鞋。”
    哧!
    白贞嗤笑一声,“用毒高手?论及世间用毒解毒,谁敢比肩鬼谷药王,殿下得其真传,来人班门弄斧,岂非自寻死路。”
    “不可轻敌,”拓跋邑鹿面色凛然,道,“此毒我虽然勉强可解,却决计炼制不出,甚至此毒的品级,更是……恐怖。”
    嘶!
    听他口中说出恐怖,众人闻之皆震惊异常。
    拓跋邑鹿沉吟道:“严格说来,这并不能称为毒,它只是短期内,令冥者用不出冥力而已。”
    白贞惊惧道:“用不出冥力……那对敌之时,我们岂非成为砧板之肉任人宰割?”
    “正是如此……”拓跋邑鹿摇头道,“我最诧异之处,却不在此处。”
    “此毒无色无味,入体之初,只要不动用冥力,则毫无察觉,这种毒素,通过饮水食物投毒,尚可理解。”
    “可从远处飘来,弥散在空气中,却可令人中招,此毒浓度及烈度必达到恐怖的程度,品级自必极高,哪怕师尊他老人家亲自出手炼制……恐怕也不一定能办到。”
    “殿下……我冥部的精英弟子们,岂非……”一名虎卫担心问道。
    拓跋邑鹿眼底一抹狠戾一闪即逝,“我们能否保住命,犹未可知若能安度此劫,已是侥天之幸,非常时刻,岂能再生事端,任何战争,总要有人充当炮灰。”
    白贞心中一凛,暗叹道:此子枭雄秉性,杀伐果决,心性刚毅,当今众皇子,没有哪位能有资格与其争锋。
    随之,外面传来厮杀震天声浪。
    拓跋邑鹿丝毫不为所动,专心炼制解毒丹药。
    族众的嘶吼嚎
    叫声自远而近,众虎卫及白贞心惊肉跳,却见他沉静而专注,大家对其不仅刮目。
    仅凭这份定力,便足以碾压大多数对手。
    在杀伐声浪切近之际,终于这一鼎药炼制完成。
    拓跋邑鹿把丹药分发给大家及时炼化,嘱咐道:“稍后,所有人不得轻动,听我号令。”
    白贞自然明白,此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其他虎卫,本来就是他的属下,又怎会不听他号令。
    她知道自己心计算计,和这位殿下相比,差距不止一点,便重重点头。
    两名虎卫推开屋舍房门,他们走出来。
    外面已经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老大,又冒出数个……啊!”
    “他们的冥力……”
    经这声提醒,大家玄识查看,均发现,从屋舍出来这二十多名冥鬼,冥力充沛,丝毫未受影响。
    甚至,他们看到一位令他们胆寒的女冥鬼。
    众人壮着胆,半月形围拢上来,把这二十多人包围起来,却谁也不敢上前。
    拓跋邑鹿望一眼黑压压围上来的人群,毫无惧意,凛然道:“让你们主事的前来相商。”
    众人让出一条通道,姜乙走上前来,田媚等人紧随其后。
    噫!
    “殿下,就是他!”白贞愤怒惊吼道。
    “嘘!”拓跋邑鹿内心恨意滔天,暗骂这个猪队友千万遍。
    “殿下……有意思。”姜乙虽然十分震惊于这些人冥力未受影响,却还是强作镇定,他自然准确捕捉到那声迟到的嘘声。
    “让我猜猜,这是哪位殿下呢……”姜乙心念电转,推演计算着应对策略,并东拉西扯一番,转移对方注意力,“第……七皇子殿下,拓跋……邑鹿,是吧?久仰……幸会!”
    悄羽给他的资料,他早就背熟。
    如此情景,被敌重兵所围,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自非常人。
    再结合自己这种无孔不入的毒,他们都能破解,当然和冥部鼎鼎大名的鬼谷药王有关。
    当代冥皇诸多皇子中,只有一人符合以上两条,既是鬼谷药王得意弟子,又心计手段城府定力均属一流,那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啊!”拓跋邑鹿再次被惊撼到,惊问道,“你认识我?”
    “当代冥皇拓跋四方雄才大略,志在四方,其第七子,才智卓绝,天赋异禀,手段城府,皆属一流,深得冥皇器重,果然盛名之下无虚言,名副其实,甚至,见面更胜闻名。”
    姜乙先是抱拳恭
    维一番,又道,“能解我穷极神思,所研发的毒素者,在冥部,若非得鬼谷药王真传,根本不可能。”
    “而临敌不惊不惧不乱,从容自在应对,这份气度与定力。”
    “二者相合,诸皇子中,则仅拓跋邑鹿殿下一人而已。”
    “得小兄弟谬赞,实不敢当,”拓跋邑鹿抱拳回礼,语气恭顺道,“所谓知己知彼,小兄弟对我知之甚详,我却对小兄弟一无所知,未曾交手,已经先行败了头阵,实在汗颜,不知……”
    “邑鹿兄言重了,小弟姜乙,大显清心学堂在读弟子,”姜乙面露人畜无害笑容,“若非人鬼殊途,各为其主,小弟倒是和邑鹿兄一见如故,说不定我们能成为莫逆,也未可知。”
    拓跋邑鹿一时大为欣喜,劝解道:“姜兄弟说的好,鄙兄曾听闻前数代人皇与冥皇便是兄弟相称,人冥交好,全无纷争,和谐共处,我们何不仿效古风,再造佳话。”
    “邑鹿兄言之有理,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姜乙面露不忍之色,好像许多事非他所愿似的,“难道邑鹿亲眼所见,我刚刚率众屠戮贵部近万精英弟子,邑鹿兄不心痛族人,不心恨我的酷烈手段?”
    田媚等人看姜乙又装又演,话里话外屠杀冥鬼非他所愿,说的声情并茂极具感染力,她们众人都差一点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枭首众冥鬼时的冷辣手段,恐怕真会信他憨厚老实的假象。
    他这张人畜无害又极致俊美的脸,太迷惑人,甚至迷惑鬼!
    能装能演!
    “与人族对抗,亦非我所愿,此乃历史原因,非你我所能逆转,”
    拓跋邑鹿也在心念电转的苦思脱身计策,口中自然也没停下,“姜乙之名,在冥部亦是如雷贯耳,方今才对上号,姜乙弟弟三岁半即以诗惊四坐,数日前又在殿宴中以一词一赋,力压文宗之主,我对小兄弟的诗词赋,均是耳熟能详大为钦佩。”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姜乙逊谢道。
    “诗书礼仪之辈,自然不能行匪劫掳掠之事,”拓跋邑鹿先给二人扣一顶大大的帽子,才又道,“今日之事,若是不给姜乙兄弟一个交待,自然是让兄弟为难。”
    “白贞姐姐得媚音鬼母的真传,我亦得鬼谷药王的衣钵,我二人手段,对姜乙兄弟,自然不足挂齿,可是,你身后兄弟姐妹们,恐怕媚功加上毒药,也不好及时化解,冲突起来,自然是两败俱伤。”
    此事无须这位七皇子点破,姜乙最头痛的,正是此处。
    仅凭他一人,生擒活捉此二匪首,亦非难事。可如此一来,身后诸人,恐怕已是先身陨道消,零落成泥碾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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