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一道绵延数里的营寨依山傍水而立,两侧的山峦上布满了箭塔。
    如同一头荒古巨兽,注视着仅有一江之隔的垫江城。
    “报......”
    急促的马蹄声在空间震荡,不远处一名哨骑急行而来,在临近营寨时,因为战马打滑被掀翻在地,重重的砸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名哨骑亦没有停顿,倒吸着凉气,快步跑进了营寨,朝着张任的中军营寨冲去。
    “报......将军!德阳急报!”
    中军大帐之内,张任一身铁甲,带着十数名校尉、军司马正盯着摊在案上的巴郡地图。
    见到来到的哨骑,张任的剑眉微微挑起。
    “将军!就在数日前,张桓带领一万四千精锐南下安汉,与驻守安汉的陈伯合流,如今率军逼近德阳城,请将军速速派发援军,以解德阳之威。”
    德阳与广汉两城,都是张任的驻军之地。
    不过由于战事进展的缘故,张任的营寨一再前移,久而久之,德阳与广汉两城,也渐渐成为了张任转运粮草辎重、安置伤员、征训新卒之地。
    虽有兵马驻守,但决然挡不住上万大军的猛攻。
    “张桓!”
    低吼的瞬间,张任身上陡然间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势,那是上位者的气势,同样也是强者的气势。
    师从童渊,张任枪法拔绝,实力之强可谓是冠绝益州。
    能在不足三十岁的年龄,成为执掌数万大军的将领......这种人,即便是放在整个大汉十三州而言,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将军!某愿率部返回德阳,击败敌军,将张桓、陈伯擒于帐下。”
    见到张任动怒,身侧的十数名校尉、军司马瞬间跪倒在地,双眸隐隐约约有森冷的杀机溢出。
    “张桓、陈伯二贼帐下兵马不少,派出数千上万兵马,也......未必能有所建树。”
    虚手示意众人起身,张任神色微敛,思考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
    “张桓和陈伯联手进攻德阳,也就是说张桓和赵韪早早的便勾结到了一起......如果要抽调大部兵马,尔等以为江对岸的赵韪会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吗?”
    “那依将军所见,我等该如何是好?”
    与他们十二时辰监视着垫江城一般,垫江城的赵韪,同样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若要出动大部兵马回援德阳,想要瞒过赵韪派出的眼线,近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德阳事关我军退路,更关乎蜀郡、广汉南部诸城之安危,不容有失......”
    “营寨丢了,可以再立,可是后路断了,等待我们的可能是全军覆没之危局!”
    低语间,张任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陶恪,林喆!你二人带本部兵马先行,于营寨西十里外断虎谷设伏。”
    “末将领命!!!”
    “陈坤、冯卫,你二人带本部兵马随后而行,于营寨西五里外山坡密林设伏。”
    “其余人等,随某静待日落,做好随时拔营的准备......”
    随着张任号令传下,一位位将领出列,先后领命而去。
    张任要走,但他绝不会让赵韪追在后面,撵着他走......
    而是要借助这个机会,彻底将赵韪打痛,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出兵。
    营寨内的异动,并没有瞒过赵韪散出的眼线,在陶恪、林喆二将领兵外出之时,有关张任大营的情报,就乘着快船送到了赵韪面前。
    “哈哈哈......张任,你终于坐不住了!”
    “来人,传某号令,集结三军!”
    在赵韪的号令下,整个垫江城顿时风起云涌,一队队精锐的士卒,在披甲后开始朝着城外集结,急促的马蹄声,近乎响彻了整个垫江城......吓的城内百姓纷纷闭门。
    至于江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数百艘形式各异的小船,在船夫的操纵下,泊于岸边,静静的等待着那漆黑的大军。
    “先生!先生......”
    “先生,父亲出兵了!”
    城内,某座宅院内,赵褚手持古卷,一脸亢奋的走了进来,在见到姚劼的刹那,拱手行了一礼,而后快步向前,端坐在了一侧。
    “主公将要征伐张任大营之事,我已知晓!”
    “世子,可还记得这两日来我都教了你什么?”
    “遇事要稳重!哪怕是天塌地陷,也要以平常心待之。”
    斜了一眼赵褚,姚劼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波动。
    殊不知,这种表现,落在赵褚眼中,散发出来的逼格瞬间拔高了数个层次,下意识的认为......姚劼已经对于此战的胜负胸有成竹。
    “先生的教训的是,是弟子孟浪了。”
    敬畏的看了姚劼一眼,赵褚没有争辩,连忙认错。
    “先生,不知先生对今夜之战如何看?”
    “父亲他......会赢吗?”
    从血脉和立场的角度来说,赵褚更倾向于相信赵韪会赢。
    不过,在对比过往数月两军交战的胜负之后,还是产生了几分迟疑,动摇!
    “张任并不简单,主公要想大获全胜......并非一件易事!”
    说话间,姚劼不由回忆起了昔日在阆中之时,张桓对于张任的评价,有顶级名将之资,这种人即便是在逆境之中,也不是好相与的。
    “先生,既然如此,为何不阻止我父亲?”
    听到姚劼的回答,赵褚的脸色瞬间变得蜡黄,看向姚劼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既然难以获胜,为何不谏言阻止?
    既然难以获胜,为何你刚刚还面色如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呵呵......世子,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看不明白!”
    “无论难与不难,胜或败!主公都必须打着一仗。”
    “不打,不足以稳定军心!不打,不足以......安抚张桓!不打......只会让张任及其麾下的东州兵愈发的猖狂......”
    “总有一天!当你站在主公这个位置时,你就会明白主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了一眼陷入呆滞的赵褚,姚劼并未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张任大营所在的方位。
    杀吧!最好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只有这样......哪一位未来的路,才会走的更加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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