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漓脑子还有点晕,全身无力,但好在双手双脚上没有捆绑绳索之类的东西,她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倚靠墙壁上,深吸几口气,才清醒点。
    刚才花轿上虽说是晕了,但还稍微能保持些理智,不知谁把她扛出花轿,混进人群里七跑八拐地不知去了哪里,但她敢肯定没有出上京。
    寒风顺着铁柱子制成的窗户吹进来,花醉漓打个寒颤,有些庆幸自己屁股底下垫着点茅草垛子,否则直愣愣坐到泥土地上她还不得冻成冰人。
    ‘刷拉’一声,铁链声响得清脆,花醉漓瞬间正襟危坐,右手也不自觉地伸进袍袖中,还好还好,她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小剪子还在。
    破木头门敞开一条缝,花醉漓单腿支撑起来做出了防备的姿势,紧紧盯着敞开的大门,一只手缓缓伸进来,放下端着的碗,然后又收回去。
    ‘砰’!门接着被锁上。
    花醉漓拼命地架势都端上了,到头来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她扶着墙站起走过去,只见放下的那个碗里盛有一半的小米粥,细看还有些白雾,想来是热的。
    她蓄力跳起趴到旁侧的窗沿边往外看,外围空落落地像是某处穷人家的院子,一个老农装扮的人坐个巨石墩上吧唧吧唧抽着旱烟。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抓人质不逼供不折磨,好端端地送一碗小米粥?还只让一个老农看着她?
    花醉漓端着碗重新坐回茅草堆上,浓稠的米粥散发淡淡的香甜,她早上只吃了口糕点,除此外直到现在粒米未沾,确实有些饿了,但这碗小米粥她却不敢喝。
    捂着碗暖手,她沉下心思想了想,有谁把她抓来却不管不顾,想来并不是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而且利用她去逼迫什么人,相府、将军府、太子府……呵,这么一看,她的作用还真不小,但也不能就这样……
    她低头瞅瞅手里的粥碗,突然力道一松,‘嘡啷’一声脆响土瓷碗摔得四分五裂,同时她也脖子一扭,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倒茅草垛上。
    铁链碰撞的声音急促又紧张,大门倏地一下全部敞开,外面斜斜射入的夕阳正好照到脸上,她却感知不到一丝暖意。
    “咋咧?!”那名看守她的老农没见过什么世面,当场便吓坏了,急忙跑过来搀扶她“娃子,你怎么……”
    锋利的剪刀逼近他的喉咙,老农张大嘴巴,喉咙颤抖吭也不敢吭一声。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不会害你。”花醉漓缓缓坐起身,手中的剪刀更近他两分“你是谁,为何要抓我?”
    老农频频摇头:“不不不,不是俺抓得你,俺也是听别人的话在这儿看着你。”
    花醉漓忙问:“那人是谁?”
    老农显得有些犹豫,花醉漓把剪刀更逼近几分:“说!不然要了你的命。”
    “别别别,女侠饶命,俺也是听旁人吩咐,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黑的,连脸都遮帽子里,俺是真不知道牠是谁啊!”
    慌乱下他的声音也跟着发抖,花醉漓认真盯紧他的眼睛,没有躲闪,没有迟疑,为此她确信这个老农没有说谎,缓缓收回手上的剪刀,老农见此舒一口气,一抬眸,就见红衣少女的神色更为诡异,那柄剪刀更是迎风划破他的皮肤。
    “你若是敢骗我,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不不敢,那个人就让我好好看着你,不让你乱跑,也不能让你有啥子事儿,等着牠回来后就能给俺一大笔钱,俺、俺真的啥也不知道。”
    花醉漓这回彻底放松了,她缓缓地收回剪刀,站起身扶着墙壁朝外走。
    “唉!你去哪儿?!”老农想拦下人,毕竟那个黑袍子的人说了,只要看住她就能得一千两银子,谁能跟银子过不去,他不能让银子跑了。
    他伸手就要去拽她,花醉漓不躲不闪,右手轻轻一抬,锋利的刀齿停顿仅他眼睛一寸的距离,老农瑟缩不动了,花醉漓淡淡地道:
    “老伯,此事非同寻常,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当心一个不慎,丢了性命便不好了。”
    老农顿住脚步不再靠近,花醉漓一步一行地走出破败的院子,脏兮兮满是尘土的街道,衣衫褴褛的乞儿三个五个地聚成一堆,她的出现让这群人色兮兮地紧盯住她,甚至有些人还舔嘴唇。
    她现在若是重新退回院子,便是给了这群人软弱可欺,能够趁机而上的印象,她伸出手,拔下发髻上的簪,和手腕上晶莹透亮的翡翠玉镯和银链子。
    “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么?”
    “小姐给我们的嫖钱吗?哈哈哈。”
    这种三教九流之地说荤话是常态,越不入流越能激起他们的兴趣,花醉漓听着他们不堪入耳的混账话和色眯眯的调笑,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
    “翡翠冰玉镯,流光溢彩,百块翡翠玉里仅有这么一块上等的饱满翡翠冰玉,价值九万两,还有这彩蝶双飞琉璃步摇,用纯金打造,银丝装饰,上面一颗小小的宝石,至少就五百两,更别说我的流苏羽翼花冠。”
    “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你们八辈子享福取乐,山珍美人,数不胜数。”
    随着她的话一点点说出,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乞丐神色更是贪婪赤裸,有些人甚至开始蠢蠢欲动,但也有脑子活份的,听她的话轻哼一声,“咋地,想靠这点东西收买俺们?你这妮子一看就是某家的千金小姐,抓了你,还怕享受不到荣华富贵?”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那贪婪露骨的眼神重新转移到花醉漓身上,花醉漓也毫不惧,慢慢走两步,满是遗憾道:“既然你们不领情,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可惜的这些宝物,明明可保衣食无忧,却还被人弃如敝履。”
    “既如此,那留着还有何用!”
    说着话,她抬手便把花冠玉镯朝前方扔撒。
    如果说人的贪婪是寻求更多,那在‘失去’面前,任何一点蝇头小利都是值得去拼命的,尤其是早已把金钱食物看作比命还重要的乞丐来说,花醉漓这一举动,可比杀了他们还要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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