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这话,让苏祁安眉头微皱,盯着苏哲低沉道,“你敢!”
    感受着苏祁安的情绪变化,苏哲没有刚才的愤怒,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声道。
    “哼哼,朕有何不敢?苏闲可是在朕的手里,如何处置,你还管不着,有本事你将苏闲抢走啊。”
    “苏祁安,你也没有传得那么神啊,当初留下苏闲,还真是明智之举啊,如果朕没有做这一步,怕还真不知道父皇竟然会将皇位传给小十弟。”
    苏祁安目光闪动,一语不发,心里却猛的一紧,传位苏闲,这消息堪称绝密,只有当时几人知晓。
    特别是苏玄庸被杀,苏祁安突围京都,关于传位苏闲的消息,就更不能泄露。
    为了苏闲的安全,这事苏祁安一直隐瞒着,哪怕想救苏闲,始终没有表现过分的关心,就怕苏哲起疑心,导致消息走漏。
    没想到,隐藏这么久,还是被苏哲发现了。
    虽然苏祁安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变化,但越是这样,越让苏哲露出得意笑容,埋伏甘州的暗棋失算了,但苏哲却收获了一个无法用价值衡量的最大底牌。
    在平度自己情绪后,苏哲继续道,“百首侯不用这般眼光看着朕,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说起来父皇这一步确实走的高。”
    “将朝堂交给我与四弟,看似重视我二人,实则就是让我和四弟内斗,好给小十弟争取成长时间,同时借助你手,让你成为我和四弟的眼中钉,这样便更加容易忽视小十弟,全心对付你。”
    “啧啧啧,如果不是朕睿智,说不定就这样被你们骗过去了。”
    “所以啊,父皇一开始都不信任我二人,那就只能送父皇上路了,苏祁安你也看到了,在父皇眼中,我们只是他手中争斗的工具,有用便重视,无用便弃之。”
    “其实不止我们,包括你也是如此,你真以为父皇看重你?选你做辅佐小十弟的辅臣?便可高枕无忧了,一心辅佐,便能流芳百世呢,后世便是夸赞你为治世能臣?”
    苏哲的一番侃侃而谈,像似在告知,又像似在发泄自己的情绪,苏祁安没有接茬,默默听着。
    苏哲冷笑一声,又道,“苏祁安,倘若你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皇权斗争,历来都是血腥残酷的,你看看历史上,有几位功高震主的权臣辅佐之臣,有好下场的?”
    “现在的小十弟,的确人畜无害,十分纯善,但你能保证日后他登基,长大后,不会改变?还会对你信任有加?呵呵,说白了,你也不过是父皇留给小十弟试炼的磨刀石罢了。”
    “如果没有我和四弟的提前动手,苏祁安你还能像现在坐拥三州之地,割据一方,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朕呢。”
    “世人都说四皇子是贤明的王爷,也是最像早逝的太子爷,颇为贤明,今日听得一番交谈,啧啧啧,不得不说晋王你的诡辩,还真让人动摇信服啊。”
    “你说的这些,未来都有可能发生,但未来之事,谁又能说的准,本王所做,只图一个心安,一个问心无愧。”
    “像晋王你,这般表面贤明,实则伪善,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在你的眼里,他们都是工具,像你这样的皇族,也敢自比太子爷,可笑,你给太子爷提鞋都不够格。”
    苏祁安这话,像似戳到了苏哲内心的痛点,刚才脸上的云淡风轻,瞬间被暴怒取代,他猛的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苏祁安,好似下一刻就要发作。
    但片刻后,像似想到什么,嘴角上扬,脸上的暴怒很快消散,随即坐了下来,轻声道。
    “苏祁安,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朕更信一句话,谁能想到最后,谁才是胜者,你所推崇的几人,不是化为尸骨,就是被朕拿捏,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翻盘。”
    “只要朕一句话,不出三日,小十弟的头颅,定会呈到你面前,苏祁安,你有什么资格和朕斗?”
    “识时务的,就举三州归顺朕,只要你归降朕,朕保证依旧封你为王,让你做个逍遥快活的王爷,荣华富贵,恩泽后世。”
    苏哲的这番恩威并施的劝降,换做其他人,或许真的会投降。
    但苏祁安显然不是这类人,目光扫了一眼苏哲,道。
    “是嘛,晋王这么有魄力,杀掉自己的小十弟?既然敢做,本王就在甘州等着十皇子的头颅大驾光临。”
    苏祁安突然变化,让苏哲眉头微皱,他了解苏祁安,此人不是赌气的人,凡是说出口的,不是三思确定的,就是带着某种目的。
    苏哲目光闪动,脑海快速转动,就在这时,苏祁安继续道。
    “本王相信晋王有这魄力,如果做了,也算是了了本王的一桩心事,和晋王刚才的交谈,让本王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啊,既然治世能臣做不了,何不改变思路,做个乱世枭雄呢。”
    “本王坐拥三州之地,在这四分五裂的大凉乱世,何必争上一争,连晋王你都敢登基称帝,这皇帝的位置,本王岂有不坐的道理。”
    “如果想杀,尽快动手,本王一定替晋王你昭告天下,让天下百姓知道,所谓的贤德四皇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也算是成全了本王,本王可是相当期待啊,如果晋王不敢动手,也可以交给他人代劳,就比如赵王…”
    “够了!苏祁安给朕住嘴。”
    不等苏祁安说完,苏哲冷声喝斥,直接把苏祁安的话打断。
    他本想着通过自己一番蛊惑人心,以及拿捏苏闲的双重施压下,让苏祁安动摇心性,哪怕不能归降,也得投鼠忌器。
    谁承想,不仅没能蛊惑,反而把苏祁安给点开窍了,如今的局势,苏祁安真要做个乱世枭雄,以他的实力,一时半会还真阻止不了。
    换做其他人,怕早就反了,哪里会在乎自己恶臭的名声,但苏祁安不一样,一路走来,始终以保卫大凉,尽忠尽职的态度,积攒的威望走到现在。
    一旦苏祁安公开反了,之前的好名声,会立刻遭受反噬,对这种把名声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这种反噬是无法接受的。
    正如那些自诩清流的大儒一般,苏祁安和他们也是同一类人,正是知晓苏祁安的秉性,苏哲才会以这种好名声去拿捏他。
    但现在明显弄巧成拙,让苏祁安开窍了,苏哲目光闪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而苏祁安却是颇为淡然,抬头看了眼天空,估摸了时间,目光落在苏哲身上,道。
    “晋王你想做你的晋皇也好,还是想杀十皇子也罢,乃至入侵本王的三州之地,本王都无法阻止。”
    “但本王给你提个醒,很多事在做前,都得好生掂量付出的代价,这大凉已经四分五裂了,就算变的在乱,也无所谓了。”
    “晋王你后面想光明正大的玩,还是耍阴谋诡计都可以,但滥杀,牵累无辜,那就别怪本王掀桌子了。”
    “烦劳晋王把这话带给赵王、越王,这也是本王对他们的态度,要玩我们就好好玩,各凭手段,看看谁是大凉的真正之主,在玩下三烂的,后果自负。”
    说罢,苏祁安起身,看都未看苏哲铁青的脸色,转身离去,翻身上马,下一刻,带着直属队的人,就这样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晋州兵愣了好久。
    虽然他们距离凉亭有段距离,听不清二人的交谈,但看苏祁安起身的态度,和苏哲满脸的铁青,猜也能猜到,二人之间的交谈,他们的新皇吃了大亏。
    而且苏祁安的离去,从始至终苏哲都没有开口阻拦的意思。
    这完全不符合苏哲的秉性,双方的兵力相差不大,而且这里又是荒原,以苏哲身边的卫队实力来说,真要动起手来,在这种地势,谁胜谁负还难说。
    但苏哲却是让其从容离去,这是相当罕见的,基本上激怒了苏哲,还能平安离去的,苏祁安是头一个。
    目送苏祁安离开,苏哲一直坐在凉亭内,一语不发,眼中带着森森的冷色,铁青的脸色,在叹息一声后,恢复平静。
    可以说,苏祁安比任何人都想将苏祁安留下,不仅仅是他被激怒,更重要的是,一向以忠君爱国积攒良好声望的苏祁安,觉醒了自己的野心。
    这样的人,对苏哲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除之而后快是必然的。
    但苏哲却无法下令,留下苏祁安。
    原因很简单,双方的确没带多少人,真打起来,谁胜谁负也难说。
    但一旦开战,双方就是爆发大战的引子,苏哲敢保证,不出半日时间,甘、蒙、西、交、晋五州之兵,一定会牵连。
    这要打起来,就是半个大凉的战争,规模之大,无法想象。
    倘若大凉,只剩他和苏祁安,没说的,苏哲一定会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爆发多大的战事,牵累多少人进来,也在所不惜。
    但可惜,在他后面,还有赵凉的苏泰、以及盘踞越、东二州的苏康虎视眈眈。
    这种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蠢事,苏哲就算脑子再被情绪冲上头,也不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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