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急切问道:“那丫鬟叫什么?”
    老满贯认真想了半晌,终还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内院的丫鬟,我几乎碰不着面,大多都没见过。”
    萧辰难掩心中失望,低首不语。
    李栩见状,便替他问老满贯道:“你是看门的,那常与都督府往来的人,你想必是知道的了?”
    老满贯吸吸酒糟鼻,笑得有些谄媚:“年头太久,这哪里还想得起来啊。”
    “小二,上茶点。”李栩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些时日,见惯了这种人的,倒也不着恼,笑吟吟地看着老满贯,“你先吃点东西,好好想想。”顺手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不但好酒好菜,这锭银子也是你的。”
    银子,一整锭,圆润饱满,映着老满贯眼睛直发亮。
    他没想到这两位衣着简朴的年轻人出手竟然如此大方。他探出手去,李栩也不拦他,就看着他把银子攥入手中。
    “拿着银子,你是不是踏实点?想起什么来了么?”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老满贯满脸堆着笑,忙连声道,“公子对我老头子这么好,我哪里敢想不起。”
    “想起来就快说吧。”
    摸摸下巴,看来布雷很有效,所以今天接着炸!
    42式鱼雷,作为瑞典海军主要轻型反潜武器。42式系列与其他轻型反潜鱼雷之间最大的差别是瑞典加上有线导引的能力,大多数国家的产品则依靠鱼雷本身寻找目标。1983年改良导引缆线与讯号处理器的422式进入服役,鱼雷的重量同时由250公斤增加至298公斤。
    298公斤,算轻型鱼雷了,嘿嘿!
    炸!!!霸王滴都浮上来!!!
    第14章 第十三章 酒忆都督
    老满贯把银子小心揣入怀中,也不急着说,眯着眼睛认真沉吟片刻,似在回忆当时情形:“最常来的萧都督的副将司马扬,他虽是副将,常来汇报军务。他脾气不好,几乎回回来都是怒气冲冲地走。还有都监卫大人,也常来,不过后来……”他皱眉想了想,“到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看见卫大人来过。”
    “卫大人是谁?”
    “是当时的都监卫近贤大人。”
    “都监?那不是太监吗?”李栩怪叫。
    老满贯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让他小声点:“嘘、嘘……可不敢这么大声,这卫大人虽然不当官了,可在顺德城里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不敢乱说啊。”
    “后来?”萧辰听的专注,不理李栩打岔,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后来?”
    “就是后来啊。”老满贯茫然道。
    “我是说,卫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到都督府来?”
    老满贯用手抓了抓脖子:“这个,我就记不太清楚了……”他努力回想着,“那年腊月,卫大人就没来,倒是易大人来过,从那时候算起来,大概有小半年了。”
    “易大人又是谁?”
    “就是当时的顺德经略使。”
    “你说,这位卫都监,还在顺德城里头?那其他那些人呢,司马副将,易经略,他们现下在何处?”
    “这我老头子那里知道多,这么多年了,他们当官的去哪里又不会告诉我们小老百姓。”老满贯这下是真不知道,理直气壮道。
    早就该明白老满贯不会知道,萧辰轻叹口气,他也是太焦急了才会问他。
    “咸王你可认得?此人可来过都督府。”他又问道。
    老满贯摇头:“他没来过都督府……不过,萧都督倒是常去他那里。”
    萧辰直觉地追问:“常去?有多经常?”
    “十天半月的……”老满贯挠着头想了想,“反正我就记得,萧都督常陪着咸王一块打猎去。”
    “萧都督身边还有什么亲近的人么?”他放缓口气,问道。
    “亲近的人?”老满贯往嘴里塞了几个干果子,边嚼边道,“好像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二宝替他打理些日常琐事。”
    “二宝?”
    “就是他的书童。”
    书童,那么显然是萧逸日常最亲近之人,萧辰迫切追问道:“你可知道他现下在何处?”
    “不知道,早就不知道了,萧都督被抓走后,他也就不见了。”老满贯想叹气,偏偏满口的吃食,叹不出气来,“那时候,都督被抓走,抄家的紧跟着就来了,整个都督府都乱了套,谁还管得谁啊。”
    李栩皱眉:“那原先府里头的人,你还有往来么?”
    “二十来年,死的死、散的散、都没了,谁还会记得我啊。”老满贯想起什么,又难过起来,果子也不吃了,“连我妹子都跟别人跑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们家就剩了我一个,就剩了我一个罗……”他叨叨地,反复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倒弄得李栩有些愧意。
    “就剩了我一个”——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萧辰轻叹口气,如他所料,这个老头半辈子都浸在赌桌和酒坛子里,不能期望太多:“小五,叫些酒菜吃吧。”
    李栩看老头一把年纪伤心起来,心有不忍,也正有此意,便唤来店小二点菜。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当中便是一头金黄油亮的烤乳猪。老满贯吸溜着鼻子,左手持杯,右手举筷,方才的伤心之意早已抛诸九霄云外,大吃大嚼,满嘴流油,啧啧之声不歇。
    “小五,还有酒么?”萧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竟也想喝一杯。
    “有。”
    二哥甚少饮酒,李栩有些犹豫是否该给他斟上。萧辰的手却已经朝他伸了过来,他只得把酒壶递上。
    萧辰自斟了一杯,微抿小口,随即一饮而尽,叹息般道:“说说萧都督吧,说什么都行,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
    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老满贯全部心思都在那头烤乳猪上,见箫辰、李栩都不甚动筷,他便老实不客气地将整头烤乳猪抱在怀中,正寻思着先从猪头啃起,还是先从猪臀啃起。
    “喂!我师兄和你说话呢!”李栩直皱眉,提醒他。
    “嗯嗯……嗯。”老满贯从猪臀上抬起油乎乎的嘴,“啊,说什么?”
    李栩庆幸箫辰看不见,若是让他看见老满贯这副模样在说话,肯定拔腿就走。
    “说说箫都督,说什么都行,好的、坏的、记得什么就说什么……”箫辰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他本就不善饮酒,方才满饮下一杯,酒劲微微上头,醉意浅浅,倒是比寻常温和了许多。
    老满贯抱着烤乳猪点头,努力地进入他被酒渗透的回忆之中……
    ——二十多年前,顺德都督府。
    满贯和妹妹是一起进的府,府里头的总管让他们先在厨房打了几个月的杂,见他妹妹手脚干净利落,便调了她去打扫房间;而满贯,因为人还算机灵,便安排他去看大门。
    进进出出,满贯有时一天能看见萧逸好几次,但也仅仅限于在大门口而已。不管是对于那时的满贯,还是现在的老满贯,对于他而言,萧逸都是如天神一般的人物。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萧逸,那是他头一遭在门口当差。
    正是黄昏时分,晚霞漫天,他正惦记着晚饭何时送来,便见几名轻骑由远及近,朝都督府而来。为首那人不过二十来岁,骑着一匹黑马,玄袍银弓,俊美异于凡人,直叫满贯看呆了眼去。
    至都督府前,那人翻身下马,瞧见满贯的呆相,马鞭随手一指。
    “新来的。”
    满贯本能地点头。
    “那还不开门!”语气有些不耐。
    满贯那时并不知他是谁,却摄于他满身挟带的绝代风华,便要去开门。正好总管自内开门迎了出来:“都督,您回来了!”
    原来他就是都督!满贯惊诧,之前虽然听说过萧都督姿容出众,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脑中只能怔怔地想着:神仙下凡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牵着马!”总管压低声音训斥他。
    大概是见惯旁人如此反应,萧逸哼了一声,双目似笑非笑,似嘲非嘲,马鞭扔给总管,径自入内去了。
    时日长了,见惯了萧都督进进出出,满贯也未再失礼。不知为什么,虽对都督容貌已是见怪不怪,可看见都督时,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他身为男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府中的丫鬟们了。
    一日无事,妹妹来寻他闲话,两人在门房中说起都督,妹妹无不羡慕他。
    “你在门口,还能时常见着都督,不像我们,只能趁着都督不在的时候去打扫,一个月都见不着他几次。”
    满贯嘲讽她:“别痴心妄想了,都督这样的人,就是见着你,也跟没看见一样。”
    “哥,你怎么这么说自家妹子!”妹妹有些恼。
    “我哪有说错,你不就想给人家当妾么。我劝你早点打消这念头!”
    话有些重,妹妹当真气恼,起身就要走,他也懒得去拦着她。本来,妹妹就是个乡下丫鬟,姿色平平,心眼还实,哪里是个给人作妾的料。
    只听见,身后妹妹轻轻“啊”了一声,然后扑通跪下:“都督。”
    都督!
    满贯吓了一跳,赶忙回身,果然是萧逸带着书童正站着距离门房两尺外的树荫下,他的目光仍旧是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微低了头瞅妹妹。
    “你,想给我做妾?”他轻声问,让人听不出是在嘲弄还是在询问。
    妹妹慌忙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都是我哥他乱说。”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真的!真的!”
    见她慌乱的模样,萧逸身后的书童轻笑出声。
    萧逸直起身来,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们呆呆立在原地,尚能听萧逸与书童在说话。
    “二宝,连个丫鬟看不上我,我这辈子怕是讨不到媳妇了。”
    “……都督,您多虑了。”书童回答。
    满贯与妹妹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萧逸究竟在想什么。
    ——萧辰手边的一壶酒已经是半滴不剩,老满贯仍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是思绪象断了网的蜘蛛丝一般,七零八落,早已不知搭到哪里去了……
    “二哥,菜都凉了,咱们回去吧。”李栩轻声问萧辰,后者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出神。他不由要疑心萧辰究竟是在出神,还是根本就是喝醉了。
    老满贯已经啃完了烤乳猪,整坛子酒也进了肚子,半醉半醒,正沉浸在某场他引以为豪的赌博之中,双目充血拍着桌子得意地叫嚷,桌上的菜倒有一大半都被他的口水喷洒到:“……他拍着桌子冲着我叫:‘姓林的!别以为老子怕了你!咱们三把赌生死!’我说好!就赌豹子……”
    李栩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暗自摇头,轻拍了拍萧辰:“二哥……咱们回去吧。”
    大概是酒喝多了的关系,萧辰只觉得脑子涨得有些疼,扶着额角站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李栩忙伸手扶住他。
    “二哥,怎么了?不舒服?”
    萧辰摆摆手,低低道:“这酒有点上头。”
    老满贯见他二人皆起身,也赶忙起身来,又被凳子绊倒,摔了一大马趴。待李栩要伸手去扶时,他自己又已爬了起来……
    他抬头时正看见萧辰的脸,楞了一瞬,立马又趴到地上,只是这回还揪着萧辰的衣角:“都督,都督……我是偷了个府里的花瓶出去卖,您别跟我计较,我也实在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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