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一所砖瓦房里。裹着花了十两银子弄来的破棉袄,汪道行狠狠地吸了鼻涕,清楚地说道:“是吏部尚书方大人的手札,向我问当年的事,说是连到我也告上了,还递到了皇帝的手上,说我若是不说清楚这事,我就得掉脑袋。还说李大人得罪了郑贵妃娘家妹夫,只要我说了,当年的事跟我没关系。”
    “真的跟你没关系?”
    汪道行赶紧解释道:“当初这事是董总兵的千金让我这么办的。本来也是,黄家的那个女的,半夜脱的光光的摸进别人的屋子,好多人都瞧见了,那是要点天灯的。可是,那姓黄的丫头说什么是李太太陷害她,说什么瞧见她偷情。这当时是有这个事,可是谁传的不知道。当时洪家的就说……洪家的是李太太走的比较近的一户人家。”
    那太太说,院门关上的,哪里能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分明是有人撒谎,又说这肯定是常去李家的人才说出来的。平日里常去李太太家的只有这几个,那段时间姓黄的总去李太太那,到后来查着最初传谣言的地方,那个姓黄的也在那里做事。董小姐说就把姓黄的发配了,反正她也是要点天灯的人,所以我也就答应了。我都是按别人意思来的。”
    鲁明有些迟疑地瞧了瞧汪道行,他可不想知道这些个东西,他现在是要问清楚,汪道行是受到何人的指使:“方从哲给了你什么好处?”
    汪道行揉揉鼻子,哭丧着叫冤道:“手札说,只要他得知我上了书,就给我调职的文书。我等了两个多月就有了回话,吏部也就调了我进京。我一进京就去方家拜见方大人,可到现在连方大人的面都没见着。”
    “嗯?”
    “头次去就见了个下人,二回,就被抓到这来了。”汪道行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他先前还以为自己是银子多被锦衣卫弄了进来,原来是这茬事情。
    “下人?”
    “叫福儿,瞧着算个管事的,收了我五十两,把我孝敬地东西都收了,却连个话也没有。我拉着他问,他说有话自然被叫你的,说着就走了。”
    “那你去见京兆尹唐正坤做什么?”
    汪道行叹了口气道:“不是因为方大人的夫人是唐大人的姐姐么?我想着能不能走他家的门路。他银子照收我的,可什么也没帮我办,嘴上说的好,我姐夫怎么样怎么样。”想起骗他银子的唐正坤,汪道行就恼火,屁!
    屋子隔壁是件暗室,李松背着手听着,方从哲!会是他么?如果说以前不知道小妹子跟白露的关系,现在他还不知道么?
    他走出了屋子,招来高亮:“上次派人把汪道行的那包东西送给方家的人是谁?”
    “寿春。”
    李松沉了沉脸色:“你问问他,当时是谁接的。还有给我查清楚那包东西到底在哪里。”他觉得这个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的简单,“还有,准备点东西,随我一同去方府。”
    *
    白露的身子越来越沉了,门上的人直接将李松带进了二门,带到白露的院落。这是紧挨着二门的一处院落,出入方便。
    她瞧见李松进来,吃力地站起身,撑着腰身:“我听说五妹被宫里叫进去了,怎么样?”昨天就听说寿宁公主难产,把五妹叫了进去,后来听说寿宁公主生了,可是她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连李松的消息都没了。
    李松将点心递给了白露身边的丫鬟,淡淡地道:“还要在宫中待几天。”想了想,他决定告诉白露皇帝对小妹子的封赏,“皇上封小妹子为二品夫人。”
    白露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跟羡慕:“二品夫人?”当朝一品算是虚职,这二品夫人就算是绝大数妇人一辈子的梦想,小妹子今年才三十出头,她就成了二品夫人。
    “是。”
    白露突然哭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笑:“五妹小时候就说要做一品夫人,她算是达成所愿了。你说若是娘现在看到五妹,再看到三姐,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对她?
    最不看好的孩子,反到是过的最好,最为她长脸的。娘最喜欢的大姐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她那么宝贝大哥,大哥却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呵呵!这世上的事还真叫人看不透!”
    李松只是听没有开口,他听过馒头说起过一些,不过小妹子只是一笔带过,他并不是对这个岳母感到不满,他反而感谢她,让自己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妻子。
    很快白露擦干了眼泪,既然皇帝封五妹为二品夫人那么跟周景源的那件事就有了了段:“那皇上有说五妹的事到底怎么办?”
    “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一切责任由那个上折子的人承担。”
    “你就应了?”就这么放过周景源,真是便宜了他,那他们先前做的那些工夫不都废了么?
    李松冷笑一声:“是。可是也不会让他过的那么舒服。周家现在怎么样?”
    白露抿了口茶道:“我已经让人传出去扇柄胡同的有了身子,果然有个跳了出来,可惜被周老太太拦了回去,真是可惜,白费了我那么多的工夫。瞧着,周老太太该把她接到府里去了。”
    一丝寒光在李松的双目中闪烁着,他也端起茶,吹了吹茶叶,清晰而镇定地道:“让她成为压断周景源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李松这么说,白露更是以茶代酒敬了李松,笑着道:“不谋而合。”皇上放过周景源那是皇帝的事,他们可没打算放过他。
    “我想问您件事。”
    白露不禁米尔一笑:“怎么,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您可听过汪道行这个名字?”
    “汪道行?没听过,有什么事?”
    “上折子的就是他,不过我却得到个消息,是他让这么干的。”
    白露手中的瓷杯立即泼了出来,在她绸缎面的裙子上渲染出一大朵团花。身边的丫鬟赶紧上来要为白露擦裙子,夺过她手中帕子的白露沉下脸将她喝退下去。
    她紧紧地抓住帕子,咬着牙关道:“真的?”
    “他是这么说,只是我不相信。”他前后想了想觉得并不像是方从哲的手笔,实在是太粗糙,就那份折子上都有些连不起来,“他说来送过一回东西,叫福儿的收了,前些日子又送了一回。”
    白露忽而抿了嘴唇,这个时候,她跟李松有些相似。她已经想得到会是谁了,真是难为她了:“这事我自有分寸,她既然做这么绝,那我就让她断子绝孙!”
    这个阴毒的老东西,她还真做的出,她是该好好算计算计了。
    *
    两个黑黑的眼圈,通红地双眼,任凭发髻怎么梳得油光发亮,还是身上穿着郑贵妃赏赐的五彩遍地石榴百子蟒缎妆花袍,披着皇帝赏赐的金黄色缎子面白狐毛大斗篷,都掩饰不了她整个人的疲倦。
    他当即就将她背了起来,心疼地道:“先歇歇,回去再睡吧!”
    馒头舒服地趴在李松坚实的背脊上,放松地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就算是在威严地皇宫之中,就算是等级森严压抑着她,她也感到无比的轻松。
    宫人们羡慕她有个好夫婿。大哥在雪地里等了自己一天一夜的事情,早就在宫中传遍了。不过她却担心他是否生了冻疮,她轻轻地道:“可冻着了?我那日托小太监告诉你要拿姜水泡,你可做了?”
    “泡了,没事的,当年在延绥,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年他在延绥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没起来,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吃积雪,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大哥。”
    李松轻轻地笑了,她叫地软软的,很像是孩子在跟他撒娇一般,将她往上托了托:“嗯?”
    “先生的那块牌子……”
    “嗯?”
    可是好久都等不到她开口的声音,李松停下了脚步,均匀的呼吸,还不文雅地打着小鼾。呵呵,她累了,这么一会而就睡着了。
    馒头是累了,这五天五夜她一直守在寿宁公主身边,连吃饭也是狂扒两口。她真的很累很累,当太医诊脉说无碍地时候,她彻底松了口气。
    周围的宫人们也松了口气,等待她们的是皇帝跟贵妃无数的赏赐。而陈太医却悄悄地问她要回了那半粒朱红色的药丸,从陈太医苍老的脸上,她也发现作为国药圣手的他们同样也不容易。
    李松放缓脚步走着,他不想颠到小妹子。
    经过李松身边的官员都看住了,他们没想过一个男子会背着个女人在皇宫中走过,这实在是不成体统,有伤夫纲。
    可是,他们不知道,在那一天,万历皇帝也背着郑贵妃在雪地里走了一里地。
    气喘吁吁地万历皇帝问着身后的女人:“高兴么?”
    郑贵妃紧紧地搂住万历的脖子,眼角含着泪水,他背着她在雪地里走了一里地,他让自己感受到夫婿的疼爱。
    “他李松能做,朕这个皇帝也能做。谁让咱们是夫妻呢?”万历有些牵强地笑着,他没有负重过东西走路,不过是一小会,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郑贵妃赶紧从万历身上滑下来,右手勾住他的胳膊,搀扶着他:“我陪你走下去!”夫妻,跟他拜了天地,从正门走过的皇后不是他的妻子,而是自己,足够了,有这句话她就足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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