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润收起心中的思绪,往回走了几步:“母亲,您和大师说完话了?”
    周氏在来寻清润之前就已经将一头的问号藏了起来,此时听清润问起,也只是淡定地回答道:
    “恩,绝尘大师已经为我解答了经书上的疑难,刚才怕你觉得枯燥,才让你先出来了。”
    周氏为之前自己避开清润的举动解释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你了,我们就先回府吧。”
    “母亲,您不听绝尘大师的法会了吗?”
    之前周氏就是以法会的理由来的,现在却不参加法会就要走,清润听的有些糊涂。
    “该问的我已经问过大师了,再留下听法会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带你早些回去。”
    周氏这样说,清润也没反驳,扶着周氏慢慢悠悠地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下,看见武安侯府的马车就停在路旁,车夫却没在驾车处坐着,而是弓着腰站在马屁股后面。
    “何忠,怎么了?”周氏走近了后主动问道。
    车夫赶紧站了起来,苦哈哈地回答说:“回夫人,刚才我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后马车就变成了这样……”
    清润走过去瞧了瞧,竟是连接马匹和车厢的横木不知被谁砍断了。
    “可有人看见这是谁干的?”
    法会开始在即,想要参加的香客也早都上了山,附近除了其他府上的车夫外,几乎没有其他人。
    何忠摇了摇头,“回小姐,奴才并没有看见其他人,也问了临近几家的马车夫,他们都说没注意到这边有什么异常。”
    若是想要砍断这般粗细的横木,不可能没有一点声响,但是何忠却说其他人都没注意到有异常之事发生……
    不是何忠说了谎,就是旁边府上的车夫包庇了元凶。
    清润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临近几架马车都是谁家的?”
    车夫听后老实地说:“因为咱们府上到的比较早,所以前面没有马车,而后面的是文成公府和工部侍郎家的马车。”
    “文成公府?”清润听后皱起眉,“知道是文成公府的谁来了吗?”
    “是文成公的公子,”车夫将刚才闲聊得来的情报告诉给了清润。
    周氏在一旁听完了清润和车夫的对话,秀眉紧皱,“那我们该如何回去?”
    清润刚想说话,就见台阶上下来了两个人,清润定睛一瞧,赫然就是刚刚说到的文成公公子李嘉。
    李嘉带着李步演自台阶上走下,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清润和周氏,然后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
    “小子见过武安侯夫人,夫人站在外面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周氏客气地说:“李公子不必多礼,没什么大事。”
    虽然说李嘉是文成公的儿子,但是毕竟还没封世子,而周氏又是圣旨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所以看见李嘉向自己行礼,周氏也没躲,只是客气地回了话。
    李嘉向马车旁走了走,眼睛一扫,说道:“夫人的马车怎么坏了?若是不方便,我家的马车就在旁边,可以捎夫人和小姐一程。”
    周氏闻言,表情未变,只淡淡地说道:“多谢李公子好意,叫车夫回去再赶一架过来就是,不必麻烦李公子。”
    李嘉也没气馁,“若是派人回府现赶一架过来,恐怕也要不少时间,夫人和小姐岂能就在外面站着?还是让我送二位一程吧。”
    李嘉的意思是怕周氏和清润受累,周氏则想到了一直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太好,故而就有些踌躇。
    李嘉见周氏已经动摇,就想再劝几句,却没想到清润在此时插话道:
    “母亲,刚刚来的路上,我看见前面不远处就有专门租赁车马的地方,不如让何忠过去临时租一架马车回来。”
    印天寺香火鼎盛,人流也大,有租赁车马的地方很正常。
    周氏听到请润这样说,当即决定就按清润说的办。
    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李嘉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既是如此,那小子就先行一步了。”
    周氏点了点头,然后李嘉就带着一直跟在身边的李步演回了自家的马车。
    看着文成公府的马车掉头离开后,周氏拍了拍清润扶着自己的手,“你反应的不错。你就快及笄,若是此时与文成公之子共乘一车,恐怕会惹来闲话。”
    其实只要有周氏在,即使清润和李嘉坐在一架马车里,也不会有人特意去说什么。
    但是现在有皇帝在上面对清润的婚事虎视眈眈,若是周氏带着清润上了马车,很有可能会让皇帝误会周氏和清润对李嘉的印象很好。
    周氏不了解李嘉,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而清润和周氏想的并不一样。
    清润之所以拒绝坐李嘉的马车,纯粹是因为李嘉是和兴公主的儿子,而周氏又与和兴公主有嫌隙。
    清润见周氏不愿意和李嘉共乘一架马车,只以为是因为和兴公主的原因,所以才“出言相助”。
    不过虽然母女俩的出发点不同,但是想要达成的效果却是一致的。
    另一边,李嘉和李步演坐在马车里,李步演看着李嘉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自家公子这是在生气。
    “公子还请放宽心,此次不成总还有下次。”
    李嘉根本不信佛,自然也不会专门去听什么绝尘大师的法会,这次突然来了印天寺,也不过是因为昨夜和李步演的分析。
    李步演昨晚将最近清润最近一直在和周氏学习管家的事情回禀给了李嘉,李嘉闻言习惯性地摩擦起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
    “难道就没有什么接近纪清润的机会吗?”
    李步演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回公子,明天绝尘大师会在印天寺举办法会,每年武安侯夫人都会去参加,不过纪小姐不一定会去。”
    “武安侯夫人……”,李嘉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这么多年,武安侯夫人能把武安侯的心牢牢拴在自己的身上,想来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若是有她的支持,要迎娶纪清润的阻力应该就会小上不少。”
    故而李嘉特意吩咐李步演回去准备,今天早上见周氏带着清润出门后,就赶紧坐着马车跟了上来。
    清润也跟着去了印天寺,对李嘉来说这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因为周氏带着清润先去见了绝尘大师,李嘉没料到这点,也就没能在客房和清润“巧遇”上。
    一计不成,李嘉又生一计,悄悄地将李步演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紧接着李步演就派人下了山,趁着车夫不备,将武安侯府的马车弄坏。
    因为武安侯府的马车后面就是文成公府的马车,何忠去打听的时候,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李嘉以为没了马车,自己再诚恳地邀请一下,周氏就会带着清润坐上自家的马车一起回去,但是万万没想到却被清润用租车的法子给拒绝了……
    李嘉心中恼火,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彬彬有礼地辞别了周氏,回到自家的马车上,李嘉才将自己的怒气表现了出来。
    “总有机会?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机会?”
    清润若是在家学习看账本,一直不出来,李嘉也不能找到武安侯府上去呀……
    李步演被问的哑口无言,默默擦了擦头上的汗。
    因为等了会儿马车,等周氏和清润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城门口的人正多。
    清润见周氏正闭目养神,就偷偷掀开了马车左边小窗的帘子,往外看去。
    窗外一个个或背着行囊,或挑着担子,或像清润一样坐着马车的人,排着队往城里去。
    一个抱着孩子的男子引起了清润的注意,那人身形修长,却给人一种紧实有力的感觉,怀里抱着个五六岁女童一点也不吃力。
    此时虽然已是上午,但是并没有什么大太阳,而那男子头上却戴着个草帽,帽檐压得低低地,恐怕旁边和他一直说话的大娘也看不到他的全脸。
    最重要,也是最先引起清润注意的,是他的气质。
    男子虽然穿着一身农装,和身边的人打扮无异,还站在一堆农家人中间,更抱着一个孩子做掩护,但是在清润眼里,这却显得他和周围的人更加不同了。
    也许是家里有个领过兵、打过仗的父亲,上上下下的侍卫也都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士兵,清润对军队里的人有种特别的识别力。
    一般人在排队时都会下意识地时不时看下进度,而从清润看到男子时,男子就没有抬过一次头;
    而且即使手上抱着孩子,男子依旧腰背挺直,双腿分立,间距与肩同宽。
    这根本不是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会做的事情!
    将观察到的所有结果放到一起,清润推断,这应该是个从军或者从过军的人,而且位置应该不低。
    清润心里这样想着,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盯着人家很久了,直到马车里传来周氏轻咳的声音,清润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就在清润放下帘子的同时,那个她一直盯着的男子却抬起了头,朝着清润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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