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云落瞪大双眼,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被圈进了温暖宽厚的怀中。
    “霄儿,是朕。”
    话音刚落,云落便察觉唇畔被落下了一枚微凉的吻。
    “陛下……”云落眼睫一眨,潮湿的长睫如扇般在穆靖川的脸上刷了一层薄雾。
    穆靖川轻应了一声,“朕在。”
    云落又唤了几声,每一句都不耐其烦的有回应,又兼语气轻柔,说不清的温柔。
    云落感受着脸侧温热的呼吸,与她的呼吸纠缠,在封闭的锦被中逐渐充盈。
    云落心尖一颤,捏了捏指尖,颤声唤道:“陛下。”
    “朕在,”穆靖川将人抱得更紧,“不害怕了,有朕在,任何事物都不能伤害你。”
    “朕已查明缘由,是太医给妙姝开的药方中有荆芥,此物的气味易使老虎兴奋,泉流与妙姝日日共处一室,身上难免沾染气味,所以才导致老虎追着她跑。”
    “……意外?”云落抿唇反问。
    穆靖川应了一声,随即又道:“也不全然是意外,老虎本不该出现在这边。”
    “朕已吩咐,将那些玩忽职守的侍卫,拖下去、以军规论处了。”
    云落松开被自己死死掐住的指尖,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从晨婉一步步引诱她外出,再到妙姝爬上假山受伤,如果不是太心急导致她察觉不对,只怕此时她也只会以为今日之事乃是因缘巧合。
    可是,会是谁害她呢?
    不仅想将她置于死地,更重要的,是有这个本事能够调动天子眼下的禁卫军。
    一道人影在云落脑中浮现——荣妃。
    会是她吗?云落蹙紧眉头,但让她相信此事是个意外,她实在是无法忽略其中的不对劲。
    云落深吸一口气,小小的锦被中待了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陛下,嫔妾饿了,”云落将头靠在穆靖川的肩头,“陛下陪嫔妾用膳可以吗?”
    “自然,说好了朕哪儿也不去。”穆靖川轻笑,抬手掀开锦被,扬声传膳。
    在等宫人上菜时,云落才突然想起问道:“陛下,叶、叶侍卫呢,他可有受伤?”
    “赤手空拳与虎搏斗,哪有不受伤之理,”穆靖川瞧着云落的脸色微顿,“不过一些皮外伤,只需修养一段时日。”
    云落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笑,“那就好,叶国公只这么一个嫡子,若是有碍,嫔妾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了。”
    “想以军功入仕,自然免不了危险,”穆靖川微勾唇角,“叶家小子的确不错,胆大心细,又有一身好武艺,朕已下令,将他擢升为御前侍卫。”
    云落差点将眼睛给瞪圆了,好悬没有露出更多异样来。
    御前侍卫,那就意味着她今后去泽宸殿,就有很大概率能够见到叶卿礼。
    虽然她不清楚,叶卿礼进宫这几月,究竟有在何处巡逻,有没有在跃金殿外巡逻,有没有见过她与皇帝在御花园中漫步……
    就算都有,但也都好过眼睁睁的瞧着她进泽宸殿侍寝、争宠。
    ……云落既惊又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能当陛下的御前侍卫,今后一定前途坦荡。”
    但高兴完,随即又有些忧愁,“可惜老太君一直念着叶侍卫能当个文臣,没想到还是走上了祖辈的老路。”
    “叶家如今的地位,本就是在军营中博出来的,叶卿礼执意以武入仕,才算不堕祖辈英名。”穆靖川道。
    云落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能当御前侍卫,可见叶卿礼受的伤的确不严重。
    她能知道这点就够了。
    至于日后要如何面对?
    她是皇妃,他是侍卫,还能如何面对,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一定能有几次。
    云落眼睫一垂,压下心底的思绪,温柔浅笑着给穆靖川夹了一筷子菜。
    ……
    受惊着凉,云落倒是没发热,只也许是午后睡得太多,夜深后一闭眼,眼前就浮现白日在雪地里,与血色交织的场景。
    就连此时窗外的风声,似乎也成了虎啸。
    云落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目光随意的落在黑暗中的某处。
    与其一闭眼就害怕的睡不着,倒不如一直睁眼,说不定睁累了就能睡着了。云落心道,浅浅的叹了口气。
    风声阵阵,云落皱紧眉头,正打算伸手捂住耳朵,身后忽的有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炙热又绵长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云落怔了一下,随即又感受到穆靖川将手脚都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中。
    尤其是手,从她的指缝中穿过,与她十指相扣。
    “……陛下?”云落轻声试探着唤了一句。
    回应她的仍然只有耳畔的呼吸。
    许是因为落在耳畔的绵长呼吸声将窗外的风声盖过,又许是睁了大半夜的眼累了,也许是被禁锢住了手脚没法翻来覆去,云落闭眼后的世界总算迎来了黑沉的梦境。
    但即便如此,在穆靖川起身洗漱时,云落还是被细微的动静给吵醒了。
    “陛下。”云落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唤道。
    穆靖川听到动静折身过来,“既然还困,就再睡会儿。”
    云落伸手抱住穆靖川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腹间,摇头道:“嫔妾不困了,嫔妾今日想伴驾。”
    说着不困,可嗓音却软糯,明显是倦意未消。
    “朕今日休息,”穆靖川轻拍了拍云落的背,“午后陪朕去梅林走走,你得养足精神。”
    穆靖川语带笑意,嗓音温柔的像是一团棉花,又暖又柔。
    “休息?”云落眨了眨眼,“陛下今日不用去狩猎?”
    “嗯,也该休息了,哪有日日都在围场奔波的。”
    云落听了这话,这才乖乖躺回床上继续睡觉,但在临睡前,没忍住唤道:“陛下……”
    “怎么了?”穆靖川看过来。
    云落轻咬了下唇,赶忙露出笑容,冲他摇了摇头。
    穆靖川也没追问,只又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见没有问题,这才吩咐多瑞仔细照顾。
    是了,云落没发热,倒是泉流,今早被人发现浑身滚烫,赶紧请了太医过来给她重新看病开药。
    云落拢共就带了两人过来伺候,结果眼下妙姝受伤、泉流生病,身边愣是没一个能放心伺候的宫人,只能暂时让多瑞跟在她身边。
    穆靖川的身影在房间消失,多瑞却瞧见云落的目光却还痴痴地落在已经阖上的门口。
    “小主,陛下只是出去用膳,很快就回来了。”多瑞轻声道。
    云落没说话,只眸光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面朝里边,叫人看不到她究竟是闭眼还是睁眼。
    多瑞想了想又道:“昨儿个下午,陛下离开的那一小会儿,是去处理玩忽职守的侍卫去了,一处理完,就赶紧回来陪您了。”
    “奴才跟您保证,陛下今日一定会一直陪着小主您的。”多瑞拍胸道。
    但仍是没等到云落说话,不过似乎听到了一声极浅的笑声?
    多瑞挠了挠头,只好前后左右看了几眼,这才悄悄踮起脚尖,探头朝床里看了一眼——
    嗯,好像是闭眼在睡觉。
    多瑞放下心来,退到一旁,和其他宫人一并束手而立。
    这一觉云落倒是睡得香甜,一睁眼瞧见穆靖川,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在云落发愣的片刻,倚在床头看书的穆靖川也察觉到了身侧的人儿醒了,放下书去看,正好瞧见云落回过神来绽放的笑容。
    “陛下!”云落微抬身子,便滚进了穆靖川的怀中,用脸在他的腹间蹭了蹭,又软声唤了一句:“陛下~”
    垂落的长发正好有一缕落在穆靖川的手,有些痒。
    穆靖川指尖微动,干脆勾起那缕发丝在指尖绕圈,另一只手则已经抚上了怀中人的脊背,“正好,也该喝药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穆靖川就感受到掌下的身躯一僵,随即听她娇气道:“好苦……嫔妾没有生病,可以不用喝药的~”
    穆靖川嗓音温柔,说出的话却丝毫不让步,“不许撒娇。”
    云落抬头还想据理力争一番,就听穆靖川又道了一句:“昨日霄儿喝药,可是爽快得很。”
    云落双眸圆睁,昨日喝药是个什么情形,她那是急着见泉流,所以才仰头一口闷了,怎能混为一谈?!
    可穆靖川已扬声将宫人唤了进来,云落只好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从他身上下来。
    臭脸一直维持到洗漱、用膳,哪怕最后穆靖川亲自喂药,也没能让她开怀。
    “唔。”
    嘴里忽然被塞了颗东西,云落还没来得及说话,甜意就从她的唇齿间弥漫开来,是蜜饯。
    云落的唇角刚抿出些微的笑意,就听穆靖川问道:“还苦吗?”
    那点微末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云落将蜜饯藏进腮帮里,蹙眉哼道:“一点儿也不甜。”
    “不甜?”穆靖川挑眉,“驰海,蜜饯是谁做的,将他带过来。”
    嗓音微沉,似是动了怒。
    云落连忙拦下,“甜甜甜!嫔妾刚刚说错话了,是甜的!”
    “犯了错就得罚,霄儿不必委屈自己替他们撒谎。”穆靖川道。
    “真的是甜的!陛下不信自己尝一颗。”
    云落连忙去看一旁的宫人,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呈上来的,她都没瞧见就被塞了一颗在嘴里。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那个宫人,眼前蓦地一暗,龙涎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唔。”
    龙涎香的香味稍纵即逝,穆靖川直身笑道:“嗯,甜的。”
    云落涨红了脸,羞赧道:“陛下惯会作弄嫔妾。”
    ……
    ——游雯苑——
    “霄贵人当真是受宠。”路今归坐在厢房的榻上,同对面正在饮茶的叶二小姐道。
    方才得来消息,陛下昨儿个陪了霄贵人一整日,不是逛梅林就是共浴漾馨池,今日更是带去了围场伴驾。
    叶二小姐放下杯盏笑道:“霄贵人受宠,是我叶家之福,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你的福气。”
    路今归听明白了叶二的言外之意,当即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感慨,前几日都是蕙昭仪与奚贵人伴驾,我还以为……”
    “是我想岔了。”
    说是伴驾,其实只是传唤过去陪同用膳或是临幸,怎如霄贵人这般,哪里是她伴驾,分明是陛下陪着她。
    甚至一日都不够。
    “霄贵人生得貌美,如今又是后宫里年岁最小的,再加上前日受了惊吓,陛下多疼惜几分也是情理之中。”
    叶二的目光落在路今归的眉眼,“你也生得美,明年若有幸进宫,未尝不能成为第二个霄贵人。”
    路今归摸了摸脸,摇头笑道:“只是有几分颜色罢了。”
    若非生得美,她也不会被家中精心培养,只为进宫博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
    在见过蕙昭仪与奚贵人之后,她心中的自信更是多了几分,只是……
    路今归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亦有自知之明,比起霄贵人,她是不如的。
    也是,能从奴婢一跃成为受宠的嫔妃,岂能没有过人之姿。
    何况她已在叶府住了不少时日,从旁人口中听到有关霄贵人的评价,基本都是夸赞,可见其有多得人心。
    路今归压下心中的滋味,笑道:“若是能进宫,我不求盛宠,只要能得个一男半女,能帮上父兄族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如叶卿礼,进宫才多久,如今就成了御前侍卫。
    虽也有他立功的因素在,但这其中若无霄贵人的缘故,她是万万不信的。
    “不过……”路今归黛眉微蹙,“霄贵人这般受宠,当真会帮我吗?”
    “你放心,她、”叶二顿了下,“只要你真心待她,她也会真心待你。”
    说到这,叶二又停顿了下,摇头叹道:“切记,离叶嫔远些。”
    “她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
    类似的话,路今归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很好奇,这位叶嫔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叶二与她的姨母——国公府嫡母统一口径。
    说来她与叶嫔的关系,和她与叶二的关系相差不大,甚至她与叶嫔的关系,在血缘上应当还要更亲近些。
    叶嫔与叶二的母亲,还有她的母亲其实原都是一家姐妹,不过叶嫔的母亲乃是长房嫡女,叶二的母亲是二房嫡女,而她的母亲是长房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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