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将手下有一个屯长跟他最是亲近,便是刚刚跟百将建议不要惹小姑娘之人,往常百将不在便是那屯长领队。那屯长正无措之间,见又来了三人,有两人一看就是跟小姑娘一样身手高强之辈。再一看后面来了个书生,不紧不慢地走,见小姑娘伤了人浑不在意的样子。
    屯长心直往下沉,心知这几个人怕是惹不起。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不出头也是不行,于是来到司马青史面前一拱手道:“这位先生,你这位同伴伤了我们百将,你看这事如何处理?”
    司马青史哈哈一笑道:“你们百将要抢我们的马,我们奋起反击伤了你们百将,自然是你们抢劫失败,我们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揭过。”
    屯长强笑道:“如此怕是不行,你们伤了我们的人而且这方圆数百里都是我大秦的地盘,你们岂能就此走了。”
    司马青史傲然道:“莫说只伤了你们一个抢劫的百将,便是伤了嬴政那小儿,你又能奈我何?”
    此言一出,众军尽皆悚然。
    司马青史又道:“我知你秦军军法甚严,不过受罚总好过丢了性命,此事就此揭过算是你们便宜。若是你们不依,我纵然不杀人,只是烧了你们押运的粮草,只怕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屯长心中权衡再三,若是这四人全力要烧粮草,自己绝拦不住。若是粮草烧了,便是杀了四人也救不回众人的性命。那屯长甚有决断力,就此挥手放了四人离去。
    司马青史却深深看了那屯长一眼道:“未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那屯长拱手道:“不敢,在下大秦武成侯(蒙骜)帐下屯长李信,见过先生。”
    司马青史点点头道:“原来是你,李将军能如此迅速权衡利弊,久后必是大将之才,将军请。”
    李信见司马青史忽然不再那么狂傲,尤其说的话十分奇怪,却也并不追问,只是催促粮队赶紧上路。
    四人一路向前,李左车道:“先生为何如此高看那李信。”
    司马青史道:“此人有临机决断之力,久后必为秦之大将,想不到秦国在王翦和杨端和之后,又要有良将出世了。”
    李左车道:“那李信不过是个屯长,便是要成大将也须许多年,先生不必如此高看他。”
    司马青史却道:“如今秦国势强而关东六国示弱,秦国近乎无日不攻伐,如此人才必然很快就能在军中崛起。”
    公主却道:“他是大将之才又如何,还不是被小姑娘妹妹一把剑就给吓得不敢动了。”
    司马青史道:“小姑娘是有恃无恐,那李信是个人才。赵军之中本也有许多将才,比如那荀国忠,比之李信就要强上许多。可若不是武安君慧眼识英雄,荀国忠在赵军中便永无出头之日。这也是秦国日强而赵国日弱的根本原因。六国人才在秦国都能被量才委用,在本国却始终绕不开世家大族的阻碍,六国之才没有出路,只得入秦,如今六国人才半在秦了,六国如何不败。”
    李左车叹道:“先生所言是也,秦国本来没几个人才,而能使六国之才在秦国得以施展,实在是天下人才之福,而六国之祸也。昔日秦穆公所用由余、百里奚、蹇叔并无一个是秦人;孝公所用商鞅乃是卫国人,惠文王所用之张仪及昭王所用之范雎都是魏人;如今吕不韦所用之蒙骜,乃是齐人。思之再三,于秦有大功之老秦人,只有司马错与白起。”
    司马青史道:“左车之言甚善,穆公为秦崛起之第一人,穆公东出受阻,西向拓地千里,秦方能立足于诸侯。若不是穆公西向拓地千里,吴起占西河之时秦西向无路,已亡矣,何来今日。穆公所用由余、百里奚、蹇叔皆盖世之才。
    孝公用商鞅变法强秦,商鞅之功盖世无双,又不是秦人。
    商君变法之后秦国日强,武王、惠文王连番攻伐诸侯,天下震恐。公孙衍合纵攻秦,若非张仪连横之策,秦虽强而必亡。昔年魏武侯、惠文王强盛一时,秦、赵、楚、齐四面攻之,不过数十年国势衰微,皆因魏国没有张仪。齐湣王吞宋伐楚,其势之强不弱于秦,而卒败于乐毅之手,亦以无张仪这等纵横之才也,是以秦之强非止国势强,在诸国间纵横捭阖,借力打力,皆是张仪之功。
    昭王之时,秦百战而不得实利,范雎献远交近攻之策,结交燕齐,一心攻伐韩赵魏楚,每战必得地,此秦所以有今日之广大也。范雎之功,不弱于张仪。
    此数人皆非秦人,而功绩唯司马错、白起稍可匹敌。秦用六国之才,尽矣。”
    李左车听司马青史之言,心中不愿接受,也无可奈何,唯有一声叹息。
    司马青史又道:“李信身具大将之才尚在其次,荀国忠作战之能便强于李信,我对荀国忠并不十分注意。李信身上有你和公主身上同样的气运,这才让我吃惊。”
    李左车道:“先生不是说气运之言本是说服父王的谎言吗,如今为何又说李信身具气运?”
    司马青史道:“气运之说虚无缥缈,而我时时能感受到,虽不能说十分准,过往多有应验,此人与你必有大关联。”
    李左车道:“我听祖父言道先祖李昙在秦国留有后裔,或许就是这李信。”
    司马青史道:“李信确是李昙之后,按辈分还是你的叔父,只是此人与你的关联,却是在将来,只是将来究竟如何,我也不知。”(关于李唐出身多有争论,李唐自称出自陇西李氏(李信之后);李唐先祖李熙、李天锡又葬在赵郡李氏(李牧李左车之后)祖地;和尚法琳又直言李世民为胡人之后。其实无论是陇西李氏还是赵郡李氏,都是源出李昙,本无需争论。而两族之后多有边关任职经历,与鲜卑人有明确的血缘关系,而鲜卑人本是东胡被匈奴吞并后的遗族;是以司马安排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十世之后相互嫁娶,给李左车安排一个东胡夫人,这样李唐兼具陇西李氏、赵郡李氏、东胡鲜卑血统,免了争论。)
    公主听他们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闲得无聊。正欲取出骨哨召唤追云逐电,只见追云一个俯冲下来,落在众人背后的山坡后面,随之传来一人惨叫之声。众人回转马奔去看,只见一个秦军士卒被追云啄瞎了一只眼,正在地上翻滚。那追云却并不再进击,只是盯着那翻滚的士卒看。
    司马青史来到那士卒身前,撕下一片衣襟来给那士卒包上伤口,包扎停当,司马青史道:“回去告诉李信,我等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这一次虽然折了一阵,日后安心作战,自有前途。”
    那士卒正自痛得龇牙咧嘴,闻言怔然,拱了手而去。
    公主大喜,在追云背上狠拍了一掌道:“想不到追云逐电还能有这用处,居然分辨出敌人来,帮我们断后。”
    司马青史也甚是高兴,拍了拍追云的翅膀道:“追云今日大有功劳,待日后上了船,我多钓几条河水大鲤鱼与你吃。”
    那追云似是能听懂人言,闻言很是踊跃,跳跃几番又展翅飞去。
    公主不满道:“那个李信,明知道不能惹我们,为何还派人来跟踪监视?也就是先生仁慈,还给他治伤,若是依了我,一刀宰了了账。”
    司马青史道:“秦军军法极严,刚刚那位百将重伤,已经无法继续服役,按照秦军军法,该卒(秦军百人队为一“卒”)必须得斩杀一名百长才可以免罪,不然这一百人都是戴罪之身。那屯长李信虽奈何我们不得,想侦查我们的动向,以便回去交差之时罪责可以少一些。我们来此游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主道:“那队秦军的首要任务是押运粮草,押运途中难免有些差错,损失一些人手也算是情理之中,若是已经完成了押运粮草的任务,死了个人,非但没有奖赏,反而要受罚,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司马青史道:“的确如此,秦军法严苛,有些地方甚不合理,大部分人并不能适应。所以秦军中几乎都是由极为好战的老秦人和原秦人征服的戎族组成,新融入秦国的原关东之民多务农为生,从军者极少。”
    公主道:“若是老秦人和戎人士卒都用完了,新征发的新秦人组成的秦军不是很容易哗变吗?”
    司马青史道:“正是如此,此秦所以亡之速也。”
    公主道:“先生说什么,秦亡了?”
    司马青史捂了捂嘴左右看看道:“我的意思是,秦假如要亡,就是亡在新征发的秦军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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