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急报,诸葛眉宇间闪过一丝忧容,思虑片刻才开口:“主公,前日有探马消息,徐州太史慈、臧霸二人,共起兵五万,至九江地界。而此刻孙权必要出兵相抗,以江东目前兵马,只有剩余将士倾巢而出方能抵挡。”
    刘磐听诸葛一说,似乎放心不少,开口问道:“如此?那奇袭南郡之兵?”
    “主公,再有两月,便是秋收之季。”诸葛苦笑:“此奇兵来南郡,料想非为夺城,而是南郡之耕地。若南阳耕地被毁,主公如何供给如此多的兵马?”
    荆州虽然是富庶之地,但最好的一块地,南阳已经被甄尧占了。而除去南阳外,江夏乃是驻防要地,并无太多耕田,荆南四郡产量仅能自足,刘磐想要粮食能够依靠的也只剩南郡。
    而在南郡中,江陵显然是重中之重,若江陵耕地被毁,几乎就等于是毁了六成南郡粮食,就靠剩下的那一点,别说近十万兵马,便是少一半,恐怕都养不起。
    这是诸葛在短短半柱香时间内能够想到的东西,毕竟江陵虽好,却深入荆州腹地,江东已然无力攻克江夏、长沙,即便让他拿下了暂时无兵驻防的江陵,也守不住。
    “耕地?”刘磐面色一滞,当武将当习惯了,从来都不为粮草担忧的他,还没能适应现在主公的角色,考虑自然是不够周全。
    诸葛亮再次点头:“所幸此刻城内尚有兵马,主公当立刻派兵,乘战船南下,将江东来袭兵马击退。如此,孙权也该下令撤兵,一心应对九江来敌。”
    深吸一口气,刘磐沉声道:“既是少股敌兵,倒也容易对付,磐这便召人前来。”
    当夜,襄阳新进将领王威,带着刘磐所给一万将士顺江下游,而此刻凌操、凌统父子,的确如诸葛所言,正四处破坏百姓耕地。
    战船顺江而下,行船一日半夜就到了江陵地界,之后走陆路,过葫芦口,行兵不过大半日便已到达江陵城。江陵城无兵无卒,却依旧插着刘氏大旗没有落陷,王威想起临行前诸葛亮所吩咐的事情,心底一沉,恐怕这周围的耕田都被破坏大半了。
    王威领兵而来,凌操、凌统父子虽然忙着搞破坏,但也是知道的。有心于荆州将士斗上一场,便在王威入城的第二日,上门叫阵。
    王威正愁如何揪住来袭敌兵,见凌统在城外叫阵,自是领兵出击。知道自己武艺不行,王威也没玩什么阵前斗将的把戏,大手一挥,近万兵马便一齐冲锋,人多势众便是如此。
    凌统年少,虽然武艺不错,但指挥战阵依旧差了些,何况还是处于弱势,抵挡不过一个时辰,便败退撤走。这一撤,也是十分干脆,父子二人领着兵马直接调转方向,回江东去了。
    凌操、凌统父子撤兵,是因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与荆州死磕,而当王威顺利击溃来犯兵马的消息传回襄阳,诸葛亮也是摇头轻笑。
    一切都在诸葛亮的算计之中,王威回军襄阳的当日,便有战报传来,来犯长沙的黄盖二将,已经带着兵马撤离了。只不过在江夏方面,诸葛却是没能完全把握。
    从刘磐那得知了甘宁领水军撤离,而蔡中却贸然领兵前去追击,诸葛心底便有些不悦。不过这只是小事,就算蔡中败了,也只是损失少许兵马,并且能够打击蔡家在荆州的地位。
    如此思考,诸葛也就不再去想江夏之事,而是将目光看向江东,若是历阳战事有变,江东大败的话,或许能够顺江而下,瓜分了扬州。
    “蔡中,你还想往哪逃?”大江之上,三江口以东,站于楼船二层的甘宁,冷笑看着前方十几只艨艟:“弃械投降,本将可饶你一命!”
    蔡中现在可是后悔死了,原本以为这两月来的水战,甘宁丝毫没能奈何的了他,以为对方也不过如此。趁着江东兵马要撤,就领兵追了出来,为此还与黄祖闹翻了。
    但现在自己带出的数千兵卒,三十余条战船,就只剩下半数艨艟,看似损失不大,实际上兵卒已然十去七八,毕竟艨艟船小,战力也属微末。
    “中,中愿降。”蔡中不是什么硬骨头,大江之上他也没地方可以逃,前路后路被阻,艨艟完全无用。而下水的话,底下有数百江东水鬼等着,蔡中还没忘记麾下大船是怎么沉底的。
    如此,再不投降,只要一轮弓箭射来,他想活都活不了,只能示意麾下兵卒丢了武器,等待甘宁把他带走。
    “原本留你无用,但本将不轻杀生,收降!”甘宁右手一摆,荆州艨艟周围边涌出上百水卒,手脚利落的翻身入船,找出麻绳就开始捆人。
    收降并没花费多少时间,当甘宁领着兵马从三江口离开,于黄州岸口停船时,不论是蔡中还是苏飞,都十分奇怪。不过两人目前地位相当,也不会有人与他们解释。
    “兴霸,泰与承渊可是等了有一会了。”沿着岸边小道往深处走,便看见一只兵马正在林子中歇息,而为首二人见到甘宁,两将连忙笑着迎上前。
    “周泰,丁奉。”甘宁颔首一笑,算是与两人点了点头:“宁送一份礼给你们。”说着,便让人将投降了的‘蔡中’找来。
    “这是何人?”看着这员被俘将领,周泰不解问道。
    “荆州大将蔡中。”甘宁便将自己水战的事情简单的说了遍,最后指了指身旁降将,笑着说道:“有此子在,取江夏岂不更容易?”
    周泰与丁奉都是战争嗅觉极为灵敏的人,相视一眼,双眸尽是笑意。原本想要突袭的策略,似乎有必要改一改,能够减少点损失,是大家乐意所见。
    蔡中这时才知道甘宁为什么会收降自己,可知道又如何,都已经叛变了,难道还想着荆州?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吧。
    心底这么想,当甘宁三将放声大笑时,竟然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一旁苏飞看着直摇头,虽然他怕死,可他还没做过出卖主公的事情。
    蔡中领兵追击甘宁,守城的黄祖一顿发怒后也就不去管他,这家伙来江夏后很不听话,此番出兵,死了便死了。黄祖是打定主意,就算蔡中遇险,想他出兵相助的话,也绝不理会。
    但他并不知晓,如今蔡中已经成了江东降将,正准备回头算计他一把。看着战事结束,江东兵马都远远走了,连三江口都还了回来,黄祖不由一阵满足,江夏的位置他还是能坐稳的。
    大战过后,不论是黄祖,或是麾下兵卒都会有所懈怠,机警程度根本比不上战时十一。深夜时分,皎月藏入云层,整个江夏城头,就只有星点火光。
    “快开城门,本将回来了!”一声高喝,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只见蔡中衣甲不整的出现在江夏护城河外,而他身后,仅仅跟着数十荆州兵卒。
    “是蔡将军?”城头上的守兵见到蔡中,用火把照了照,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的轮廓与衣着还是看的到,“将军稍等,小子前去禀报将军。”
    深夜并非开城的时候,想要打开城门,就必须要有太守的同意。而黄祖这时正睡的香呢,听到蔡中回来了,似乎是打了败仗,有心让他在城外待一宿,但转念一想,又穿衣起身。
    登上城头,见蔡中有气无力的坐在泥地上,身后的兵卒也是歪歪斜斜,躺坐不一。黄祖心底大笑,面色却是沉稳:“蔡将军,何故如此狼狈?可曾取那甘宁首级?”
    “哼,休要笑话于我!”蔡中面色一变,怒喝道:“某家兵马尽失,落得此等田地,皆拜那甘宁所赐。”
    不用想,蔡中肯定是中了甘宁的诡计,在江上大败。黄祖接着又出言挤兑两句,才摆手道:“放吊桥,打开城门,让蔡将军进来!”
    黄祖发令,麾下兵卒便转动木轮,将吊桥缓缓放下,而城门,也在十几名兵卒的合力推动下,逐渐打开。
    蔡中心底一喜,没想到城门这么简答就骗开了,但想到接下来城内要发生的战事,却是没有第一个带头上前,而是走在兵卒中间,缓步跨过吊桥。
    这一幕若是换个年少将领或许不会发觉有什么不妥,但黄祖好歹也是镇守江夏十几年的人物,心底猛的一凸,想到了某种可能。
    眼睛直瞪,黄祖瞪眼怒喝:“拉吊桥,把吊桥拉上来,速关城门!”
    不明所以的兵卒显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好好的又要拉回吊桥,不是还有人没过来吗。而就是这么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停滞,也让黄祖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咔”短刀砍在吊桥四端的铁扣上,连劈数刀便将吊着木桥的铁索斩断,而在这时,藏于后方的千百兵卒也不再影藏,蜂拥而上,疾驰江夏城门。
    江夏城内虽有兵马过万,但却毫无防备之念,此刻都在城内兵营睡大觉。而城外丁奉、周泰二人,却是带着八千江东儿郎奋勇冲入城内。高下立见,黄祖只能为他的短智买单。
    “将军,逃吧,我们逃出城去,水寨还有兵马、战船!”此时此刻,城内杀喊震天,副将连忙出声提醒。而黄祖也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只得颔首同意。
    可惜,黄祖遇上了甘宁,甘宁连续几十日与荆州水军墨迹,早就想大杀一番,当江夏城战事高歌,他也带着自己的江东战船回航,直逼江夏水寨。
    水寨空有战船、水卒,但却无人调派、指挥,如何是甘宁的敌手。轻轻松松破除水寨寨门,之后领兵杀入便是虎入羊群,无人能阻其脚步。
    黄祖最后还是没能逃掉,在前往水寨的途中被甘宁帐下水卒遇上了。若是遇上其他兵马也倒好说,至多也是当俘虏罢了,可将黄祖包围的却是当年追随甘宁乱战水中的铃铛军。
    这些曾今的水匪,见到黄祖可谓是仇人相见,若不是黄祖压迫甘宁,他们这帮兄弟也不至于去做刀上舔血的劫掠买卖。
    此番见面,自是二话不说举刀拼杀,不过几息,黄祖的人头高高飞起,周围江夏兵卒,也没一个活口。
    当江夏战局完全沉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而拿下江夏水寨的甘宁,同样回到城内,与周泰二人举杯庆贺。为了夺取江夏,自家主公调动了多少兵力与辎重,耗时近百日,总算是有了结果。
    上万的守兵,自然不可能全部杀干净,其中也有见机逃跑的,当败逃兵卒回到襄阳,将江夏战事说出口,刘磐双目直瞪,随即怒声痛斥:“你再说一遍,江夏如何了?”
    “主公,江夏失守了。”小兵也不敢多说,仅仅回答一句就低着脑袋,刘磐那凶恶目光,可不是他们吃消的起的。
    “江夏失守,江夏没了?”带着苦色,刘磐暗自呢喃,再看向跪地小兵时,两眼满是杀机,拔出腰间佩刃,冷喝:“江夏失守,还要你等何用!”
    说罢便要挥刀斩了这几个逃兵,好在一旁刘巴眼疾手快,拉住了刘磐,没让他真的砍下去。
    “主公,息怒,息怒。”刘巴同样面色不好,拉着刘磐苦劝:“江夏突遭变故,并非此等小卒之错,谅他们带回信报,先让下去吧。”
    “滚,都给我滚出去!”刘磐一脚踹向身前小卒的胸腹,后者虽疼却不敢喊出声,连滚带爬的与同伴一同离开,这州牧府,他们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小兵走远,刘磐依旧火气直冒,而刘同样一直在劝着,只有诸葛亮,默默的跪坐与一旁,心中不断思索,为什么这时候江东还有兵马袭取江夏!
    “主公,恐怕此番,我等皆被毋极所迷惑。”其实事情很简单,当发生过以后,再去回思,诸葛亮很快就发觉到不对劲:“徐州兵马根本就没有与江东征战之心,而做出调派兵马的举措,目的便是让我等信以为真。”
    是啊,这时候再去思索,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问题。徐州想要出兵,动作怎么会那么快?后勤准备不充分,仗怎么打?这些问题,当时诸葛并没注意到,若是他能想到的话,就能发现其中另有蹊跷。
    见刘磐与刘巴都望向自己,诸葛沉声道:“这是一出戏,是甄尧与孙权两人,合力欺瞒主公的戏。”
    出道第一次出谋操纵一州战事,算到了开头,却漏了结尾,诸葛同样要为自己的年少买单。一场战事,越到最后,越具突变性,显然此时的猪哥并不懂得这些。
    诸葛的话让刘磐一阵沉默,有谁会用一州兵马的调动去演一出戏?若是在以前,刘磐肯定是不信的,眼下事实如此,却不得不信。
    见刘磐安定下来,刘巴才进言道:“主公,江夏被夺,石阳、汉阳、乌林、夏口四地已是失去了依托,当传令将四处水寨兵卒调回,不可再有损失。”
    诸葛也跟着说道:“兵马亦要做出调动,可传令与文聘将军,让其回师时直接入驻江陵。以襄阳、江陵、长沙一线为守,或许日后尚有机会夺回江夏。”
    江夏太重要,江东若有江夏在手,那就是转被动为主动,随时都能够出兵攻打荆州其余几郡,而且不必担忧后方。而失去江夏的荆州,就如同失去水上屏障一般,想要进取却是难上加难了。
    “甄尧,孙权,这笔账我刘磐记下了!”十指握拳,指关节不断爆响,刘磐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会忘记此番败仗的原因,自己当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啊!
    虽然诸葛是认为甄尧与孙权在演戏,但对于毋极、建邺而言,真正导演这出戏的人应该是郭嘉、庞统,其中庞统自然是主导,而郭嘉不过是中途插了一脚。
    两人演戏,看戏的人除去甄尧、孙权还能有谁,又有谁能够那么大牌,看他俩演的戏。当江夏得胜的消息传回建邺,孙权那绿油油的眼珠,第一次绽放出夺人的神色。
    “士元,权敬你一杯!”不容易啊,哥哥突然遇刺身亡,灵位受命,江东无数人都等着看笑话。而出兵徐州又没能得胜,江东已经有流言说自己根本不是当主公的料。
    孙权看似江东之主,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就是老大,但他也并非没有顾忌。若是没有任何建树,时间一长他至多就是留下个守成之名。
    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父亲、兄长未亡时,打下了偌大基业,他也想继续开拓地盘,而不是仅仅‘守成’。
    几番运作,终于看到了希望,江夏入手,日后江东大有作为。如此想着,孙权望着庞统那有些扭曲的脸庞,也是顺眼许多,此战能胜功劳最高的就是为他一步步献策的庞统,这时候不谢他,该谢谁呢。
    庞统因为相貌的原因,出仕东吴可谓步步难行,没几个人待见他。如今总算做出了点功劳,心底自得那是绝对少不了的。但面对孙权,还是知道要低调点,连忙起身:“不敢,不敢,应当是统敬主公才是。”
    江东孙权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打下江夏而大摆宾宴。而远在毋极的甄尧,知道荆州最终战局后,却是古怪一笑:“猪哥、小鸟居然斗上了,有意思~~不过,死马去哪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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