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鹿蜀背上跃下,一副焦虑不安的行头,急声道:“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你可有哪里被伤到?”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苦笑道:“那虎也不是轻易就能调开的,若不是有更大的诱惑,今日那人能轻易将虎调离?”
    攸冥踌躇之际,一团火影自云中穿梭而来。近了我方看清是阿彩,前些日子未能跟随我去樟尾山,它负气离去,今日终于晓得回来了。细想一番,它许是感受到我陷入险竟,遂匆忙赶来。这么一想,倒也令我很是欣慰!
    我纵身跃到阿彩背上,攸冥见我去意已决,面如冠玉的脸变得阴沉,忙说:“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你,以前是,现在是,往后依然是。”
    听他这话,我又停住,很是不懂。虽不知他此话缘由何在,然我还是说了掏心窝的话:“攸冥,遇到你之前,我不知情为何物,不晓得男女情爱乐趣何在。直至遇上你,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映在我深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承认,我中意上你了。
    但那日我在地道里所见之人,是真的羡煞了我,也让我彻底明白,自己不过是你将相思赋予他人的一个寄托罢了!
    我嘴上虽没说,但这几日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奈何你竟当没事那般一笑而过。那日我看见陆离魔君周身布满祝余花,一张样貌倾国倾城,一身冰蚕红衣煞是好看。
    那衣衫不就是初见时你借我的那套么?她死后还能被你如此爱护,想必已是死而无憾了!
    今日话已至此,我就是想将昔日种种遐想画上一个圆满的问好,当然,我也不求你解答,我就当此乃人生一次历练罢了,从今往后,你我就此别过!既不能相濡以沫,那就潇洒地相忘于江湖罢。”
    我不敢再看攸冥那双包含风霜的眸子,一个转身欲策阿彩飞回宋山,奈何前路被攸冥闪身挡住,他张开双手,眼神坚定道:“尘尘,怪我处理不周,方今你心生芥蒂,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就此别过,以前不曾有,现在亦没有!”
    凭什么?我怒道:“让开!”
    攸冥忙说:“尘尘,其中原委我不能说,但希望你谅解!”
    我怒到了极致反而笑了出来:“谅解?谅解你将我视作他人?抱歉,我做不到。你乃上古神人,上可遮天,下可入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你硬要阻拦,我自是敌你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言,攸冥一个猛抬头,身形微晃,墨黑星眸射向我,竟透着些许颓然,踌躇良久,方挪开神步,也不再看我,对着广袤无疆的云海喃喃自语:“今日是你不解,我不会怪你,以后这种胡话,不准你再说!”
    我还未及揣摩句子的含义深处,攸冥竟扭头对微微一笑,随即他身子往后一仰,任由自己坠下九天云霄。开始我以为他不过开玩笑,似他这般神人坠下又如何,附上修为,飞下去也不过小事一桩。
    我运气一探,竟未感受到周边有灵力所在,脑瓜子瞬间嗡嗡响,来不及多想,我已跃下阿彩,倾尽全身灵力穿过层层云雾,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见离攸冥越来越近,我更是使出全身之力向下坠的攸冥靠近。他依旧放空自己,作那自由落体,此人疯了么,纵使万万年修为在身,此番他如此任意妄为,自这九天上跌下去,不焚身碎骨才是怪事。
    此时我已是心急如焚,眼看就快抓住他,一阵急速的风吹过,他又离我更远了些。我急急喊道:“攸冥!”,回我的只剩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急得似那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心中如烈火焚烧,眉间一阵火热,似有什么东西冒出。我来不及多想,忽如一道闪电窜出去,终于抓住攸冥飘起的衣角,顺着衣角扑到他身上,吼道:“你疯了么,这是作甚?”
    冷风自耳边刷刷略过,风起云涌。我倾尽全力居然止不住仍在下降的攸冥,他竟不急不慢地道:“尘尘,不只是你才是那扑火的蛾子。你就说你原不原谅我!”
    极速下降中,我急声吼道:“你如此威胁我?锁住修为的是你,要死也是你,恕不奉陪。”
    攸冥:“嗯!”
    慌乱中,我一道光向地面劈去,判断离地面已经不远,如此坠下,他必死无疑,我又怒又急:“攸冥你惹到我了!”
    攸冥:“那好,正好我以死谢罪!”
    借着月光,见离地面已不过百米远,电闪火光间,我急声甚至带着哭声道:“我原谅你,原谅你,你快幻出灵力!”
    声音悲壮如山,凄凉而婉转,话音还环绕于耳边,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灵力将我二人包围,攸冥在粉身碎骨之前,终是幻出修为,抱着我安然无恙地着陆。
    此番他平躺在地,我四仰八叉趴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颗心好似已蹦到了脖子处,惊魂未定,一时缓不过神!
    半响后,我爬起身,狮子吼道:“攸冥,你混蛋!”
    一个不及防,我人又被攸冥一把拉进怀中:“是,我混蛋!”
    我终是没出息地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乌央乌央道:“你说,你说你有事就说事呗,何以至此,你快吓死我了!不理你了,我这就走,你混蛋!”
    攸冥居然爽快地放开我,我起身边哭边寻路,才发现四周乌漆墨黑的,遂又带着哭腔吼道:“这他娘的又是哪里啊!路又在哪里?”
    攸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瞬间照亮四周。走近我伸手抹去我满脸的泪花,轻声道:“看把你急得,往后还说就此别过?还说我这心里没你?”
    我忽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一头栽进攸冥怀中,大声嚎道:“证明你心里有没有我需要用死才能证明么,你要有病就赶紧治,以免将来我守活寡。”
    攸冥又抱紧我了些:“不这样,你这倔脾气能这么爽快的消气么?”
    我怎么有种被框了的错觉,哽咽道:“我若不原谅你,你真会一头栽地上么?其实,我也并不是心胸狭窄,你念旧情,将魔君尸首完好无损地存着也并无不妥之处,只要你向我言明真相,解释清楚,我,我还会跟一已故之人较劲不成?”
    攸冥又抱紧我了些,炙热的气息飘过耳旁:“傻瓜,这会儿你倒是通透。我当然晓得你会原谅!因为……你舍不得。”
    攸冥语毕,双手轻轻将我头抬起,低头,用力地吻下,一遍又一遍。炙热的吻席卷而来,我又中了他的美男计,沉沦其中,也沉醉其中。
    许久方被攸冥放开,我喘着大气:“都快窒息了我!”
    攸冥无奈地连连摇头:“如此美妙人生,竟被你说得这般粗鲁。”
    攸冥扭头查看了番四周,缓缓转头:“今晚我们不回去了,好么?”
    我不解,问:“为何?”
    攸冥忽然笑得晴方潋滟,嘴角划过一丝玩味,牵着我道:“尘尘,你就不会想我么?”
    脑中一声轰隆响,瞬间一抹红晕爬上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我窘迫地垂头盯着脚尖,许久方自牙缝中挤出句:“也,也不是不想!毕竟,双修能长修为嘛!”
    闻言,攸冥搭在我肩上的手忽然无力落下,他脸上表情换了好几颇,终是长叹气:“尘尘,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得让你赶快回来才是。”
    我:“啊?”
    攸冥反倒笑得爽朗清举:“没,意思是一会儿让你多长点修为。”
    我:“……”
    攸冥携着我一个闪身,我再睁眼时,眼前一切皆是熟悉,洞中明亮闪烁,周遭摆设依旧如初,不是苍梧洞又是哪里。我自行寻了个地坐下,禁不住说:“都说狡兔三窟,你贵为烛龙,到底有几个窟?”
    攸冥边整理床铺,边回我:“你在哪里,我就在那里?”
    这话倒是令我颇为受用,撇嘴道:“尽会说些哄姑娘的话。”
    攸冥转身坐在榻上,眉开眼笑,答非所问:“娘子可要就寝了?”
    我未忍住,词不搭调问“你是如何得知那人调虎离山,你可认得那巨蟒?”
    攸冥自行拉我坐到榻上,缓缓说:“那日因我急事缠身,一时不查,导致你误入深渊,险些良成大错。昨日夜里我在你身上施了法,往后只要你一运功,我就会察觉。”
    昨日夜里,我不是寻不到他么?动作倒是麻利,我愣愣地点头,又问:“那蛇呢,你可知?”
    攸冥顿了顿,似在神思,须臾,高深莫测地摇头道:“暂且不知!”
    八荒内竟出现了攸冥不晓得之人?委实稀奇。攸冥一声:“尘尘,明日你还要比武,今晚不如我们早些歇息,你道如何?”
    我欠抽的脱口而出:“只是休息?”
    一时大意,那厮已将我按至榻上,意味深长道:“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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