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闻言,又觉得这宋惠父言之有理,且引经据典,虽言语有些偏颇,但大义在于王氏,而现非于这张王二家。
    朱雄英则暗自点头表示赞同,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于文言文如此的喜爱,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句句在理,且自己无法挑剔了。
    “有理,此儿子视我朝律法于无物,在舞夕之年竟犯下谋杀纵火的行为,虽说是童生之身,但即使日后中举为官,是问此等行为,又怎么替大明朝治理一方之百姓?
    本王观我华夏之历代,得教化者得人性。君不见孟母三迁,方有孟子之伟学。郑氏重教,乃集欧阳修之大成也。
    教化者,首推家族之教化。然家族之教化,何以为重?德也。
    论语有言,子以四教,曰文、行、忠、信。文者,文化教化。行者,行为之规范也。忠者,忠诚为本。信者,信义为先也。
    盖其四类,文占其一,德据其二。此二子道德沦丧,终成滔天大罪,其家族乃有不教之过。
    现今人证、物证齐全,再多狡辩,也无翻案之可能。依律!”
    说完这长篇大论的话后,朱雄英就准备开始判刑了,他开口说道:“依大明律,此二子道德沦丧,犯下谋杀纵火之罪过,致使王家一十四口,命丧一十三人。着罢去其童生之身,其家族管教家族子第不严,着令其三代不得在朝为官,凡举孝廉、日后若开科举,也一并不得其家中子弟推举亦或科考。
    案犯张威、从犯王文旺以及参与实行的十人家奴,依我大明律之刑律人命卷,判决张威等十人家奴斩刑,从犯王文旺虽没参与动手,本应判处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然,虽未参与动手,但却在其家中搜查出文房四宝之二,按杀人而得财物之例,不分首犯从犯,全部处以斩刑!”
    说完,朱雄英看向一旁旁审的三司,开口询问道:“李大人,本王此等判决,可有异议?”
    李善长和另外的刑部、大理寺的眼神交流一番之后,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殿下,此等判决,合暗律法,并无太多不妥之处。只是,我等以为,此二子尚未成年,不明事理之下,犯下滔天大罪,理应宽容,给予一次改过自新之机会。”
    站在围观百姓中的朱元璋的脸都垮下来了,什么狗娘养的改过自新的机会,这都杀人放火了,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理,还给个屁机会?
    而奉命观审的朱允炆、朱允熥也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大哥,看着堂中各个人的反应。在朱允炆看来,韩国公所说的很有道理,人嘛,总是会犯错的,既然都会犯错,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又何妨呢?
    而在朱允熥看来,自己大哥做出的判决,虽然表面上很苛刻,也很重,但是杀人偿命,这不是应该的吗?又怎么能因为年纪小,就放了他一马?
    朱雄英微微摇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既然犯了法,就必须受到惩罚。如果每个人都因为年龄而得到宽恕,那么律法还有什么意义?这次宽容了他们,那以后岂不是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方镜唐抓住了朱雄英的语病,适时开口说道:“殿下,各位大人。古语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之举。
    然我朝开国十余年,人才匮乏。这人死已经不能复生,若以此例判决日后可能发生之案件,恐会人才出现难以为继。
    殿下,各位大人,还请念在其年少无知,不明事理,从轻发落!”
    朱雄英闻言,心中冷笑,年少无知?不明事理?年纪小就是挡箭牌了?年纪小就能免除刑罚了?若是如此的话,那我现在也尚未成年,那我是不是可以仗着自己皇长孙的身份肆意杀人?从而以此为乐?
    还不明事理,那好,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二人是不是不明事理!
    于是,朱雄英开口说道:“此案,当今陛下甚是看重,本王之判决,也理应上禀,待陛下最终裁决之后,再行处决!
    来人啊,先将此二子打入江宁大牢,余者打入天牢。至于王、张两家,管教家族子弟不严,责其从今日起,其家族子弟不得无故出门,为期三年。
    退堂吧。”说完,朱雄英遂起身朝着公堂后面而去,而李善长等人见此,也纷纷起身,跟随着朱雄英的步伐,朝后面而去。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况,各个是议论纷纷,以为这张王两家死不了了,但随着朱元璋说了几句当今陛下对此类行为的厌恶,众人的议论声才渐渐的平息下去。
    待围观百姓离去,朱允炆和朱允熥就来到朱元璋、朱标面前行了一礼,朱允炆刚想开口,就被朱元璋抢先说了出来。
    “走吧,你们的大哥定然有其深意,一起去问问不就得了。”说完,朱元璋先行一步,朝后院而去,而朱标等人也紧跟而上。
    后堂处
    众人见朱元璋到来,纷纷行礼,待繁文缛节过后,朱雄英开口解释道:“皇爷爷,父亲,以及各位大人,想必大家想知道我为何会收监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此二人并非不明事理,而李大人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想体现皇爷爷的仁德之心,对此我也并无什么异议。
    至于是否真的处以极刑,乃至于此二人是否明事理,大家大可等上那么一两个时辰就会知晓,又或者与我去江宁大牢观看,或许大家就知道此二人是否明事理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确实想知道自己的大孙有什么办法来判定这孽障的,于是在朱雄英的带领下,众人往江宁县的大牢而去。
    大牢也不远,也就在江宁县衙的后面。不多时,众人就来到关押王、张两人的牢房旁,只是他们并没有太接近,而是远远的看着。
    只见一衙役端着两份简单的饭菜,并附带着筷子,对着这两人说道:“吃吧,你们俩也快没几日的好日子了,能吃就多吃点。”
    这两人也懒得搭理这衙役,死?自己可不怕,本朝律法又没有规定舞夕犯法的刑名,而且今天的殿下也不是说了,这只是初步的判决,他们相信自己的爹爹以及方讼师会帮自己翻案的。
    望着一正一反的筷子,这两人下意识地将这筷子捋顺,嘴中还嘀咕了一句,这筷子也不放好,还要浪费自己捋顺。
    当这句话说完,他们就看到牢房外站着一群人,仔细一看,不就是当今的吴王殿下以及三司主官吗?只是他们跑来牢房要干嘛?看自己吃饭?
    朱雄英看着一脸错愕的两人,笑着说道:“舞夕之年,既已知道要捋顺筷子,那么就是明事理了,理应依律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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