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雪的官道上,厮杀未停。
    不断有倒下的敌我士卒,尸体半埋在雪中,雪水凝成了朵朵的血梅花。
    徐牧抬起头,冷静地看着战场。
    前仆后继的西蜀士卒,正艰难地试图裹住整支北渝大军,使其不得往前。
    “主公,北路军要挡不住了!”陈盛急步走来。
    徐牧沉默点头,他何尝不知,但现在,西蜀的大军还未能形成夹击,无法救下北路军的残余人马。
    “长弓。”
    “主公,某在。”一身披甲的弓狗,踏步走了出来。
    “你带着本部的三千神射营,想办法绕过去,援救暗子的北路军。”
    “主公,若如此一来,本阵剩的人马可不多了。”
    “顾不得,黄氏满门为我西蜀尽忠。”徐牧垂下头,声音有些悲情,“不管如何,我都想保下暗子。”
    一听此言,弓狗也郑重抱拳,迅速从本阵里,分出三千的神射营,小心避过前方的厮杀鏖战,试图接近北路军的战场。
    “牧哥儿,怎的?小弓狗都出去了,我也要和卖米贼斗将!他先前只会躲着,不敢与我打。牧哥儿再让我去一次,我定要摘下他的脑袋!”在旁,司虎不服的声音又喊起来。
    “不许胡闹。”徐牧沉了沉声音。如今的光景下,不是斗将能解决的,估摸着司虎再冲过去,只怕会立即陷入包围中。
    但现在,他尚有一次把控全局的机会,那便是复夺皇门关。他很明白,只要常霄与史松那边,若是出关救援常老四,那么小狗福和苗通那边,定然会伺机而动,重新打下皇门关。要知道,前方的情报里,皇门关的后城门防御,已经被小狗福几乎破坏殆尽。
    这一手,原本就是留着复夺皇门关的。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做的,便是死死将北渝大军堵在这里。
    “我知主公的心思。”东方敬凝了凝声音,“但我有一建议。主公需知,若皇门关大军出城,当有不下数万之人。如此一来,我西蜀必然会弱势无比。而北渝常霄,或是史松,都会想着一鼓作气,趁机吃下主公的大军。”
    “伯烈的意思是?”
    “一路上,我都在算计时间。若无猜错,卫丰的白甲骑,应当是快到了。”
    “小军师,这也能算计得到?”旁边的陈盛惊了惊。
    “雪道,覆甲重骑的马力,还有偶尔休整的时间。但不管怎样,在我等的后方,一路行来之时,几乎都将北渝的暗哨拔了,且北渝王也将大营尽数调走。如此,卫丰一路过来,当是没有伏击的。”
    东方敬半眯眼睛,“主公可派快马,取信物传令卫丰,让其先行北绕,作为冲杀北渝援军的奇兵。且,樊鲁的两万步卒,也会稍迟一些赶到。”
    徐牧想了想,采纳了东方敬的办法。战事变幻,不管是卫丰的白甲骑,还是樊鲁带的宛关新军,都会在赶来助战。毕竟,若是赢了这一场,几乎能奠定胜局了。
    “小军师,若是我等赢了……北渝是不是便输了?”陈盛声音里,带着一股欣喜。
    “不好讲。”东方敬摇头,“虽是瘦死骆驼,但北渝以世家起势,估摸着后事不会太简单。而且,加上常霄史松的人马,北渝王的兵力,又将过十万之数。”
    “我西蜀要做的,便是一步一步,将北渝彻底逼入绝境。如此,方是最好的战略。”
    在旁的徐牧,听着东方敬的话,眼睛之间,也慢慢出现了一种憧憬之色。一步步走来,便如到长阳的距离,似是已经都越来越近了。
    ……
    “常将军,派出去的探骑,都不见回关!”一个裨将急急走上城头,声音里满是焦急。
    他哪里知道,晁义在拖住重骑之时,不断小规模分开轻骑,到了如今,城外几有五百余的散骑,专门截杀出城的探骑。
    此时,听着裨将的话,常霄眉头又紧皱起来。换句话说,若是主公出了什么事情……他守在皇门关里,再无任何意义。
    但该死的是,他向来知道蜀人最喜欢用诈计,而且大军出城,以后城门的防御来说,恐怕长阳方向的蜀军,又要伺机而动。
    派的多了,皇门关固然要守不住。派的少了,又无太大的作用。
    “莫不是出了事?”常霄沉下声音,“我先前说,城关外尚有赵维的重骑,能否问个一二情报?”
    “赵维将军先前近了城关,确是派人送了情报,主公正与西蜀王在鏖战。一转眼间,又追着那西蜀狼将杀去了。”
    “该死的。”常霄揉着额头,犹豫不决。在小常胜死后,一个个北渝大将死后,他已经尽力压着自己的脾性,凡事多思量一二。
    只可惜现在,他未能理出任何思绪。
    “常兄。”后面声音响起,等常霄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史松已经走了过来。
    “常兄啊,如今这城关里,你我的大军加之一起,共七八万人。不若分为两部,常兄可守城,某亲率一部人马,救援主公。”
    常霄想了想,“史将军要带几人?”
    “我先率二万人去,城中有五万人在,定无忧矣。而且常兄当知,既西蜀大军在前方陷入鏖战,即便是分兵截援,亦不会分出太多的人马。”
    常霄有些犹豫。
    “常兄,若主公有个万一——”
    “该死。”常霄咬了咬牙,“既如此,便请史兄点起二万兵马,先行救援主公!”
    史松大笑点头,“常兄放心,某在河北四州素有将名,此番一去,定会接应主公一起,入皇门关会师!”
    “静候史兄大胜!”
    ……
    此时的皇门关外,赵维已经满脸怒火。
    雪道难行,重骑步沉,且前方的蜀人,似是早有准备一样,马不着甲,士卒亦不披厚袍,不过是一杆铁枪,一柄短刀,简单至极。
    他追了好几轮,虽撵得这支蜀骑如丧家老狗,却迟迟无法追上。但每每他要放弃追击,带军离开,这些蜀骑便一下子又回马冲来,厮杀一轮。
    当然,厮杀之下,定然是重骑威力无双,死伤的蜀骑更达数百之人。只是不管怎样,他根本没有法子,阻止这支西蜀轻骑的流窜。
    赵维抬起头,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看了看皇门关的方向。那座长阳外的天关,似乎又离得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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