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和小娃娃来了安平郡,佛子问:“为什么非来这?”
    小娃娃道:“你不是算出来了吗?”
    佛子:……重来:“为什么非为了张柏翊来这?”
    小娃娃道:“我们就看看啥也不干,只要张柏翊能平安回去就行。
    你知道杨长风,杨大人无后这事儿,我们被多少老百姓骂了吗?
    一门十二郎最后一点血脉要是又断了,我们还得挨骂。
    而且这些个亮闪闪的星星,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这趟下来,就是要让这些星星一个个都好着点,别灭了。”
    佛子道:“杨大人、沈云的星不还是灭了?”
    小娃娃怒目视之:“那是我来之前!”
    佛子看着这粉团子道:“那张柏翊还没来呢?咱俩为啥要先来?”
    小娃娃道:“我是个孩子,我总得吃点,玩点儿。我是个孩子,是个孩子,你知道吗?”
    佛子:……想打人,就是想揍孩子。
    小娃娃道:“我要吃那个。”
    佛子顺他目光一看,葱花鸡蛋饼,芝麻糖饼,香酥肉饼。
    “哪个?”
    “肉饼。”
    佛子牵着小娃娃的手来到小姑娘的摊前:“来三个芝麻糖饼,两个肉饼。”
    两人坐下各吃各的饼。饼摊前来了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小姑娘送给他们几个饼,安顿他们坐在自己下手方的一个角落里,又给他们送了两碗水喝。
    吃饼和排队买饼的人中,有人议论:“这对母子也太可怜了,儿子得了失魂症,母子俩就被夫君给撵了出来。”
    “说他们母子俩是灾星,其实就是看上了别家的姑娘,刚撵出来,她那夫君又娶了新媳妇儿。”
    “这种人也还有姑娘嫁?”
    “怎的没有,他家也算是富户,而且焉知那姑娘的人品和他不是一路的?”
    马静凌听婆婆说过这个饼摊,想来见识一下,生机勃勃得让婆婆都另眼看待的小姑娘什么样。
    她坐在这个摊前吃着肉饼,明天就是办大事的日子了,希望一切顺利吧。这几天总也睡不好,心思绷得太紧,出来走走,换一换心境。
    马静凌听大家议论这一对母子不禁多看了他们俩个一会儿。
    又有人道:“朝廷不是颁旨了吗?失魂症就有救了。”
    “这旨意要是早些下了,是不是这母子俩就不会被赶出来了?”
    “那可不见得,听说那两人早都勾搭上了,只怕是那姑娘肚子里面有小娃娃了。”
    “得了失魂症被撵出来的还真是少,一般都是富户大家才得,我看啊,这是个富贵病。”
    “这不就有被撵出来的啦,时间久了什么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听说了吗?咱们郡有一个大户人家,亲爹把亲儿子杀了。”
    “因为他儿子得了失魂症?”
    “不是,正相反,是因为他儿子失魂就要好了呀,他五行不全,夺了他儿子的一个之后就成了五行全的人,这人啊总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就会更加富贵更加显赫,五行全了命格好。
    没想到失魂症居然有救了,他那一个五行还得还回去,他就把儿子杀了,装做这儿子是失足落水。被仵作验出来是人死了之后再扔水里的。
    这人被抓后还说,他杀他儿子不是为自己,是为了他们整个大家族,他们大家族有了他这么个五行全乎的族长肯定能更上层楼。”
    马静凌听着这些各种各样的议论,一语不发的到了小姑娘摊前又买了十个肉饼,然后放到了那对母子的面前。那母亲道谢,马静凌笑笑坐在他们旁边。
    佛子道:“她这一步错下去恐难回头。”
    小娃娃沉默不语。
    马静凌静静看着这对母子,问:“你恨你夫君吗?”
    这个女人道:“原来是恨的,刚刚听了这些又觉得至少我儿子还活着,至少我儿子过两天就好了。
    只要我儿子能好,我就有希望有盼头,日子总能过好的。”
    停了停又道:“我还是恨的,但我没有那么怨了,怨天怨地的。”
    马静凌道:“你如今何处落脚?你们母子俩有暂住的地方吗?”
    这女人道:“有的,我们现在住在客栈里,已经报给里正和衙门知道了。
    也安排了调五行的高僧,过两天先到客栈里找我们,看看儿子的情形,到时会有高僧和衙门口的人陪着我俩一起回家,在家里调五行,调完了之后我就和那男人和离。”
    “你是不愿和离才被赶出来的?”
    “也是也不是吧,我是想在儿子失魂症治好了之后再和离,但他死活不让,就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得让我马上和他分。
    在他那儿,我不论同不同意和离,都是得马上离开家。他要娶他心爱的人,不想让我们母子在那个家里碍了他心爱人的眼。
    而我要为我们母子争一套小宅子落脚住下,他都不愿意分,他说他要娶的那姑娘不同意。
    然后我们母子就被他扔了一纸休书赶出来了,等我儿子好了,这个被休我不认的,无七出之条,他凭什么?
    我要和离,我找族长、里正、衙门口来分。
    如何能不恨呢?自己的夫君,自己孩子的父亲就这么把我们母子赶了出来,一个铜板都没给我们。
    就因为我没让他心爱的人顺心如意。我还要争那套小宅子。
    我们如今住在客栈里,是客栈收拾了一间柴房出来,又有好心人日常供些吃喝。儿子痴痴呆呆的,我也没办法去找些事儿干,只能带在身边,好在再熬几天就调五行了。”
    马静凌痴痴的想,如果自己的儿子一直是傻傻呆呆的,而她因放不下儿子,多次拒绝了婆婆,只能从自己夫君手上拿钱,会不会有一天她和隐山也被梅轩瑞赶出来。
    又想不会的,自己既然已经打算走出这一步,那自己的孩子调了五行之后就会好的。
    可想想梅鹤潇那孩子,心里又十分难受,她不在乎金浣兰,可是梅鹤潇……
    打定主意要冒名顶替之后,她曾经认认真真地去看过梅鹤潇,越看心里越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那泪水就自己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对不住这孩子,落荒而逃之后,回自个院子看着儿子梅隐山,这个她花了十几年心力,失去良多,日日夜夜守护的儿子,发了一宿的呆。
    已经很多天没睡好了。马静凌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另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孩子让你的孩子永远都不可能好了,他会一直得着失魂症,你会怎样?”
    “我大概会疯吧,或者会和我儿子一起投河吧。”然后这女人起身拎着那袋肉饼牵着她儿子对马静凌道:“我们回去啦,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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