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蓝络舒爽地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花园某处一片草地上,头顶翠绿的枝叶挡着大半阳光,只有些光点纷纷离离地洒在身上。
    起身看看,四下无人。
    蓝络打打哈欠,又擦擦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花香的原因,这一觉睡得很美妙,没有做梦,没有大火,也没有刻骨揪心的疼。
    梦里,一阵阵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剪刀在远处搁着,要走好几步才能够着。她把两只爪子垫到脑袋与树干中间,悠闲地哼起了小曲。
    十二点了,天黑了
    还没有一个人祝我生日快乐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我垂下头
    盯着眼前透明的烛火
    悲伤地想
    因为今天
    不是我的生日啊
    ……
    “蓝络。”一个人突然从树后走出来,脸绷得紧紧的,嘴角却带着明显的笑意,“你醒了。”
    他长得很好看,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宝石,眼神深邃,鼻梁高挺,七分英气三分秀雅,活一个洒洒脱脱的贵公子。
    “你……”蓝络盯着眼前的男人,诧异道,“你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忘了吗,我是木之川。”
    蓝络猛瞪大眼。
    木、木之川?
    眼前这个看起来游荡在万花丛中的倜傥公子是她印象中的小鹤?为什么想起小鹤的时候她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头黑发和一副墨镜?为什么她只认得那副墨镜?难道她暗恋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他戴的墨镜?
    蓝络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蓝络?”木之川蹲下来,目光与她对齐。
    她刷得一下捂住脸。
    木之川好笑地问:“你怎么了?”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在睡别叫醒我。”
    “喂。”他戳戳她的脑袋。
    她恶狠狠地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死死盯住他。
    “你是小鹤?”
    “……我是木之川。”
    “在化学实验楼我见到的悲剧主义者是你?”
    “好像是。”
    “跟顾姐一起吃饭的也是你?”
    “应该是。”
    “……我一定是近视了。”蓝络说着从口袋里翻出钱包,打开一瞧,里头什么也看不见,“……果然近视了。”
    “它本来就是空的。”
    “才不是,你看,还有一枚硬币。”她从钱包夹缝里掏出一枚银光闪闪的1毛钱,炫耀似的在他眼前晃晃。
    木之川嘴角抽搐:“不就1毛钱吗。”
    “你找的开吗?”
    “……”
    木之川沉默地注视着她宝贝似的把1毛钱小心翼翼放回钱包里,再小心翼翼把钱包塞回口袋,然后抬起头,对他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的眉毛掉了几根。
    蓝络笑嘻嘻道:“小鹤,你怎么在这里?”
    “来偷懒。”
    “真坦率。”
    “嗯哼。”他随意躺到地上,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苏煜捷喜欢你?”
    蓝络余光一瞥,嘴角弯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假装的。”
    “是吗,感觉也是,哪有人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快摔到了还只会咋咋呼呼,都不知道上去扶一下。”
    “小鹤对他很有意见?”
    “……蓝络,”木之川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墨色眼瞳里闪着寒光,“离那家伙远点,他很危险。”
    她愣了一下。
    小鹤这是……关心她吗?是因为顾姐打过招呼的原因?
    不,应该不会,他是那种几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况且他们才见面不过三次而已,小鹤没有理由这么为她想。
    蓝络看着他眼中慢慢淡化的寒意,心下了然,这两个人好像是对手来着,对方无论有什么动作,自己这边都得警戒一番,顺便坏他好事。
    所以苏煜捷要接近她,木之川就立即说,离他远点。
    这才叫对手。
    蓝络轻笑:“小鹤居然这么关心我,真开心啊。”
    “你应该是挺聪明的人。”木之川又变成吊儿郎当的公子样,懒懒地道,“你比那些只会围在男人身边转的女人聪明多了,跟你说话不费劲。”
    “小鹤对那些女人怎么看?”
    “女人都是水做的,不过我不喜欢被淹死的感觉。”
    “那你喜欢罐装、瓶装还是桶装?”
    “……”木之川认真想了一会,忽然问,“你是用什么装的?”
    “我不用什么装着,我是洒在草包上的水。”
    “……草包?”
    “我姐曾经说要戒烟,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怕点火的时候把我这坨草包点着了。最近我又见她在吸烟,她居然说,我这草包早就被淋湿了,再怎么点都点不着,跟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
    木之川嘴里叼了根草,轻笑:“我倒不觉得你是草包。”
    “草垛子也是一样的。”蓝络悲伤地45度角仰望天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死的时候化成脏兮兮的灰烬,说不定草垛子都是抬举我,我充其量不过一颗小草,还是被踩过的那种。”
    “哪有头发卷成这样的草。”木之川道。
    蓝络条件反射地摸摸自己的卷毛,又迅速把手放下,哼了一声。环顾四周,只见蔚蓝的天空下花园绿意盎然,几簇娇艳斑斓的花迎风飘香,不时颤动着,还不小心掉落一片花瓣。
    她微微眯起眼睛:“小鹤,我闻到了人类的气息。”
    木之川坐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四周依旧空空荡荡,只有几只麻雀在地上欢快地蹦跶。木之川刚想问,她又说:“两只人类一只老鼠,速速给本仙君出来。不然……”
    话没说完,东边花丛哗啦哗啦动了几下,里面猛然窜出两条影子。
    欧阳文轩拎着装荷兰鼠的鼠笼,头发上沾着几片叶子,怒道:“卧槽,蓝络你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出来!”
    “承蒙夸奖,不敢不敢。”蓝络谦虚道。
    “谁夸你了,居然自称仙君,也不怕玉帝老人家拿雷轰你。”
    陈臻笑道:“小络络还是那么不三不四。”
    蓝络黑线:“我宁愿你说我很二。”
    “小络络一直不三不四地中二着。”
    “小臻臻,”蓝络施施然笑了,“我的真理可不止垃圾桶那一条。”
    “……”本来打算走过去的陈臻立即定在原地。
    欧阳文轩大笑着往那边走:“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起来睡觉来了……”
    “文轩。”木之川抬起脸。
    欧阳文轩也立即定在原地。笼子里的荷兰鼠啃着自己的爪子,身子一摇一摆,连着笼子也一摇一摆。
    木之川哼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捉迷藏了?”
    “不,不是捉迷藏,我们,那个……”欧阳文轩冷汗直流,绞尽脑汁想着词汇。
    蓝络好心提示到:“莫非你们在此出恭?”
    “啊,对对,我们在出恭,在出……”欧阳文轩登时反应过来,呲牙咧嘴道,“蓝、络!”
    蓝络拾两片落叶盖住脸。
    陈臻在一边干笑:“我可没有出恭,我只是帮这个人望风而已。”
    “陈臻你小子脸皮真厚,要是情况严重点你是不是还打算装成不认识我,比城墙拐角还厚。”欧阳文轩恨恨道。
    陈臻扭头,大眼睛一眨一眨:“诶,你是谁?”
    “滚!”
    “……”木之川继续侧躺下,目光不经意瞅向那头自来卷长发,淡淡道,“你们来找她的?”
    “嗯,啊……没想到之川你也会在这儿,你们俩……认识?”陈臻小心地问。基于以前的事,他还以为之川会对这张脸留下什么阴影,现在看起来,好像挺和睦的吗。
    木之川望他一眼,嗯了一声。
    陈臻松了口气,之川是真的已经放下了。毕竟两年了,已经被时间冲淡了吧。这样挺好。
    “小络络,”他转移话题,“你今天下午还回家吗?”
    蓝络招招手,陈臻过去,她紧握住他的手,脸上的树叶落下,她满目不舍与离愁:“是啊,我要走了。我一定会想你的。”
    “小络络,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鼓励的话,让你能有勇气活下去。”
    “放心吧小臻臻,万一我活不下去了,我会拉着你一起离开的。”
    “……”陈臻扭头看欧阳文轩,“她恐吓我。”
    蓝络可怜巴巴地瞅着木之川:“他调戏我。”
    “我才不会调戏你这种五行缺心眼的家伙。”陈臻不屑道。
    “我不缺心眼,我五行缺钱。”蓝络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我每个钱包里有一毛钱,我一共有七个钱包,请计算我的钱包是什么牌子的?”
    “……小络络。”
    “嗯,算不出来吧,数死早的小子。”
    “我有个疑问。”
    “你问。”蓝络大方地摆摆手。
    陈臻跟欧阳文轩对视一眼,笑眯眯地凑近她:“某天我路过某条小巷,看到了某个人影正慢悠悠从里面挪出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蓝络手臂一僵,额上冷汗直冒。
    “小、络、络,我很在意呢,”陈臻道,“后来我跟文轩专门进去瞧了瞧,是条死胡同,一扇门也没有,请问,那个人在那做什么呢?”
    “……啊,那个人……”
    木之川的视线轻轻移到她身上。蓝络喉咙里咕噜一声,心里扑腾扑腾乱跳,人一旦心虚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蓝络挠挠头发,眼前忽然浮现出何琪的身影,灵机一动:“啊,她在喂猫。”
    “喂猫?”陈臻歪歪头。
    “嗯,巷子里有几只流浪猫,那个人每天早晨去喂它们,其中还有一只黑猫,长得特别漂亮。”有了底气,说慌话就顺溜多了。
    欧阳文轩诧异道:“蓝络你居然会做这种事?”
    “怎么,你以为我是白雪公主的后妈?”
    “不,我一直觉得你是毒死她的那只苹果。”
    “好歹你也把我当成人类啊魂淡。”
    “你不也是自称仙君来着。”
    “……喂,”一边沉默不语的木之川忽然问,“那只黑猫,公的母的?”
    “……公的。”
    木之川沉思了会儿,缓缓道:“离他远点,很危险。”
    蓝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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