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虽然醒过来,但没想到还不如不醒,不仅眼前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全身上下还没一处能动得了。“咋滴回事,咋回事捏!”他登时心惊胆战,努力用尽全力想动一动手指,哪怕是动一动眼皮也好,可就像遭了梦魇一样,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想哭,但却连哭也是一种奢侈。好难受!好慌!慢着……俄不能永远这样了吧?呜呜,那还不如不醒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几个人靠近,听到方靖扑在自己身上哭叫:“黄毛,是我害了你呀!都怪我都怪我,明明是个普通人,我为什么要把你带来做任务?你快醒醒……求求你了。你醒过来我不收你租金了,让你当副总,给你配电动车!哇哇哇……”
    黄毛明显可以感觉他的热泪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心中焦急地想回应他,可是这时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囚禁意识的棺材,任你在这棺材里又抓又跳,慌张、恐惧、恼怒、伤心……太可怕了!
    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这些痛苦。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很多人靠近自己,听得一女人说:“变成植物人也太可怜了,而且他前脑叶被切除,医生说可能会失去痛感。”
    另一男人说:“如果只是失去痛感倒还好,我看他这个样子多半醒不过来,如果是我的话还不如安乐死,唉。”
    黄毛心中大骂:喂喂喂,说什么安乐死捏?俄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哈。
    女人又说:“你说他现在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男人说:“不知道,可能听不到的话反而更好。别说了……执行任务吧,叫医生来看看需要怎么操作,得赶紧把他送去地堡。”
    地堡?干哈捏?俄还没死就想葬了啊?什么人啊!住手,住手!方靖你快来阻止他们。
    方靖的声音果然出现了:“警官,你们这是要?”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他老家山晋娄烦的,不过在首都没有可以照顾他的人了。”
    “嗯,我们知道了。现在我们要把他转去条件更好的地方治疗。你不用担心,他家人那边我们会联系的。”
    “那就太好啦,谢谢你们,一定要把他治好。如果有什么费用,麻烦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黄毛在自己身体里挣扎大叫:方靖!他、他他们要把俄拉去埋了!尼别相信他们呀。哇……完球!方靖,俄真的要完球啦!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方靖难过地说:“你看他手臂上冒了这么多的汗,黄毛你是不是能听见?你要是能听见赶紧动一下手指,眼皮也行吧。警察要把你转送治疗,我陪不了你,你一定要康复起来。”
    俄动不了啊,妈妈呀……太惨辽。
    好像是医护人员进来了,方靖好像被推出门去,还一直大喊:“一定要坚持住!”
    黄毛感觉自己裤子被扒开,下边凉嗖嗖的。你们要干哈?晚节不保啦,俄俄还没谈妹子就被看光了。
    黄毛感觉胯下被套上了什么装置,包裹住排泄的器官,哎哟,手背上又是一痛,挂了什么点滴,然后自己被架起来抬在了轮椅上。
    经历了直升飞机和一顿复杂的折腾,好像真的被抬到了什么地下墓室里,难怪之前会做那样的怪梦,原来自己真的要被送进墓里。他欲哭无泪,在幽暗寂静墓室里,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愤怒和各种情绪,到了后来只想赶紧饿死得了。
    黑暗中无日月,黄毛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仿佛一辈子那么长。自己明明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还饿不死,有点恨起来自己生命力怎么那么顽强。
    唉,总算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间,黄毛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浑身散发出阴寒冰冷的气息,一言不发。但好歹也是个人啊!黄毛激动的想发出声音,发不出来,那人缓步走向了自己。然后……
    咵——!
    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黄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滩血水,涂在地板上、墙上、天花板上,每一滴都是自己,又一滴滴的从天花板上落下来。
    奇怪一点儿也不痛,终于可以死了吗?太好了……
    倏然!“每一滴黄毛”竟然迅速聚拢起来,他终于——终于睁开了眼睛。
    “能看见啦……俄看见啦?咦?能动辽?”黄毛叫跳起来,“没有死,俄好啦。哈哈哈哈!”
    监视器前的农拥军和高明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不死能力!”
    ……
    黄毛被带回了特灾局做全面体检,发现他健康得不行,唯独前脑叶没有了。农拥军非常确定他成为了一个附灵者,灵异能力——不死之身。
    “我去!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碰不上呢?”高明笑骂。
    农拥军说:“这可不是好事,记得猫脸老太太吧,他们这种附灵者身上寄宿了鬼,虽然可以暂时使用鬼的能力,但鬼也在汲取他们的力量,带来持续的痛苦。假如没有外力干涉,不到一个月就会被鬼吞噬,那只鬼也就会复生。”
    “外力?”高明惊讶道:“难得你会和我透露这些!”
    农拥军说:“算是奖励你这次帮上的忙,而且你的部队总要了解一下对手。”
    “你这只铁公鸡,我迟早向上级打报告让你全盘托出。”高明饶有兴致地道,“那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监禁他吗?”
    “不。”农拥军淡淡地回答:“我没有能力救他,但也不能主动害他。先监视看看吧,没准还有意外收获。”
    ……
    方靖太高兴黄毛平安回来,跑去菜市买了一百多块钱的火锅菜,黄毛边吃边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方靖安慰着笑说:“吃完饭还有惊喜。”
    黄毛高兴地说:“一开始以为是把俄拉去人道毁灭,没想到还真是带去治疗,差点错怪警察叔叔辽。”
    方靖说:“那不是,李子警官答应过我的,她可有本事了。”
    黄毛一边吃牛肉一边闲聊说:“变成植物人的这段时间里,俄还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哩,没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梦。”
    方靖看他身体痊愈心下甚慰,什么话头都就着他。打开两听啤酒说:“有多可怕呀?说来听听?”
    “俄想想哈,先是被一头北极熊追。然后……像山那么高的脚丫子你见过木哩?转的像风扇叶子那么快的旋转木马……还有还有,两米多高脸上木得肉的胖子,肠子拖在地上的丧尸,比这个房子还大的镰刀,太恐怖辽……对了对了,最可怕的还有一个新郎官,光是站那里俄都吓得动不得。”黄毛绘声绘色地说着,生怕漏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方靖一边听一边捧腹大笑。
    “尼别不信嘛。真滴好可怕哩。”
    “我信我信。来,多喝点别给我省,回来了就好了嘛。”
    “尔一看你就不信,那个大镰刀还在俄屁股上开了一条大口子,没准破相哩,你帮俄瞧瞧有没有。”黄毛转过来拉下一点裤子。
    方靖大笑看他屁股,说:“是有条缝,不过你的屁股没事儿,没有缝才最糟糕了。”
    “呼~看来真是梦,还好还好。”黄毛松了口气:“而且那梦里到处都是青灰色的雾……”
    “慢着!等等,你说……你说青灰色的雾?”方靖惊得跳起来。
    “对啊。浓得看不到路咧。”
    方靖意识到大事不妙,不……不一定的。不会那么背吧!当下急切地问:“黄毛你感觉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吗?不舒服,疼痛,怪异之类的?”
    “没有啊。”
    “嗯……但愿是我想多了。”
    黄毛说:“俄吃饱啦,谢谢老板款待!好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地晚餐。还剩好多明天再吃。老板尼破费啦。”
    方靖笑说:“这都不算什么。走,我还有惊喜。”方靖带着黄毛走出地下层,来到小区停车场,拍拍一台电动自行车的坐垫说:“这个送给你。”
    黄毛僵住了,那是一台很好看的绿光牌电动车,墨绿色的外壳,72伏的电机,轮胎跟自己大腿一样粗。黄毛感动得热泪盈眶说:“这……可不能收啊!多大的礼啊!”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坐上去,抚摸着车头:“乖乖,贼好看!”
    方靖插上钥匙说:“别说啦,这次你帮上我的大忙。这个算奖金,足足花了2800呢。那老板原本喊3200,我在那磨了他两天……”
    “呜呜,俄一辈子也不敢想有一台这个,回到村里都有面子。”黄毛抹着眼泪一把抱住他:“老板,以后俄就是你的人辽!”
    “哈哈哈。”方靖拍拍他背说:“小事一桩,赶紧试试新车吧。”
    黄毛的驾驶技术果然一流,能把电动自行车开得像moto gp似的,真不愧是泥瓦山车神。
    看着欢叫的黄毛,方靖心想:这次“不幸的信”任务完美成功,顺利拿到了奖励8万美元,外加之前公司奖励绩效工资的5万元人民币,存款堪堪达到了50万元!而且还有在通州区有一块地、一间德国大篷,局势一片大好,这么多的资源,不和黄毛一起创点什么业都感觉不得劲。
    方靖突然豪气入怀,立志要在首都搞出些名堂来。
    待黄毛开电动车开了个过瘾,两人就回地下室准备洗澡睡觉,黄毛自从变成植物人进医院以后就一直没洗澡,这时实在是脏臭得要命。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直接被方靖丢出门去了。
    刚刚丢了垃圾回来,忽听洗澡间里一声巨大的惊叫“啊!!”
    方靖心道不好赶到洗澡间推开门,天啊,只见黄毛赤身裸体倒坐在地上,一只脸部融化的恶鬼头颅正在咬他的腿!
    黄毛六神无主:“方方方方……方靖!它是真的!它在吃我!”说完这话他吓晕了过去。
    方靖异化出鬼手就刺那东西,那鬼头见状,竟融进了黄毛身体里去。但见黄毛被咬得稀烂的小腿迅速复原,淋浴一冲,血水全进了下水道,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是鬼!绝对是鬼……方靖心惊肉跳地后怕。
    待把黄毛拖出浴室盖上遮羞布,惊疑了好久。忽然那只鬼又探出头来啃食他身上的肉,黄毛迷迷糊糊刚醒转过来,一眼看到有个头贴在胸前咬得自己肚子肠穿肚烂,“完球!”两眼一翻又晕过去。
    方靖看出来了,鬼头每隔一段时间都出来咬他一会,消失后黄毛的伤立即恢复。实锤了——黄毛变成了附灵者。
    “方靖,那东西就是俄梦里那个烂肠丧尸!这是怎么回事啊?”黄毛在晕过去五六次以后,终于习惯了有鬼在吃自己这个事实。
    方靖倒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现在是附灵者了,和我一样。你还记得我这个怪手吗?”方靖伸长了鬼手,远远的伸缩出去。
    黄毛脑子要不够用了,哭丧说:“我手伸不长啊。”
    方靖说:“你的能力和我不一样,我觉得你……现在是不死之身。就是那个劫匪的能力。但是鬼一直出来咬,你为什么没感觉呢?真的不痛吗?”
    黄毛一脸懵逼,说:“俄不知道呀,真不痛!”
    方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水果刀,说:“要不要试试?”
    黄毛一愣,缓缓点头说:“那试试。”
    方靖小心翼翼地捅了他手臂一刀,划伤皮肤,黄毛说不痛。方靖大胆了一些,一刀插进去一寸,黄毛还是摇摇头。方靖觉得好玩,猛扎他肚子三刀,血喷了一地。
    黄毛叫道:“甭试啦!怪恶心滴。”
    说这话时,鬼头又冒出来出来咬掉了他一个大脚趾,方靖指着那只鬼问:“这……这都不痛?”
    黄毛笑得比哭还难看,说:“克良咧!没感觉,到底啥玩意嘛?”
    方靖一拍脑袋说:“奥!我想起来了!你的前脑叶被切除了!医生说你有可能会有脑部后遗症,没准痛感消失了。”
    黄毛哭丧着脸道:“意思是俄再也不会痛了吗?这是病吗?”他说着伸出手去戳那个鬼头,那鬼顺势一口咬掉他手指,发出“嗝德嗝德”的咀嚼声。黄毛看着自己断掉的手指头,不一会儿又长了出来。说:“呃……说句不该说滴,俄好像开始习惯辽……”
    方靖苦苦一笑:“习惯就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黄毛哭道:“那可怎么办啊?”
    方靖说:“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了,既然死不了,还是先睡觉吧。”
    黄毛根本睡不着。
    半夜的时候,忽然一股凉意将方靖惊醒了,他坐了起来,发现黄毛也起来了。更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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