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方式有两种:一是围师必阙,二是四面挠之。
    前者围三阙一,看着有生路,但唯一生路除了瓦解敌军死守的决心,还半路留有埋伏,实际是条死路。
    而后者四面围城,看着没生路,但其实只有一面是重点攻击对象,其它三面都是佯攻。
    秦王和邓知府得到急报后,匆匆赶来城墙之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像蚂蚁似的围过来,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两人又不是真正的军事将领,根本无法冷静分析哪里是佯攻,他们只当晋王久攻不下,今天发狠,打算强攻。
    邓知府扯着嗓子下令,“快,给我顶住!”
    但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晋王知道哪里人少、城防武器少,专往防守薄弱处攻击。
    有士兵叫苦连天,“顶不住啊,他们有攻城车,还有云梯!”
    “顶不住也要顶!”邓知府气急败坏地吼道,转眼却把脸色铁青的秦王拽到一边,“殿下,密州城肯定挡不住叛军,你快离城回京吧!”
    秦王瞪大眼看着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本王?”
    “啊?”邓知府懵了,啥意思?他可是好心好意劝秦王离开呢,要不是怕皇上杀他全族,说老实话,他早想跑了。
    “冤枉啊,殿下,”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您贵为王爷,可是万金之躯,若是在密州有了什么闪失,怕是我邓家一族都得跟着陪葬啊。”
    秦王梗着脖子,“本王不走,本王誓要与密州共存亡!”
    “不要!”邓知府心里苦啊,秦王想共存亡,他可不想,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打算将秦王送出城后,便大开城门迎接晋王入城。
    这样能好歹保住一条命,运气好的话,晋王也许还能让他代为管理密州城。
    秦王面色不善,“什么不要?”
    邓知府想到自己可悲的命运,不禁流泪道:“殿下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为国捐躯,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殿下如何忍心。”
    这话倒提醒了秦王,他一直和晋王死磕,不就是因为以前晋王高高在上,而他却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耗子吗?
    若自己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父皇的其他儿子?甚至还有可能让晋王绝地反杀。
    “罢了,再等等看,若实在顶不住,着人护送本王出城便是。”当然秦王自己也有侍卫,这些人肯定会舍命送他逃出去。
    邓知府握着秦王殿下的手摇了摇,“望殿下回京后,为微臣美言几句。”
    “放心,你若是为国捐躯,本王自然会禀明父皇,给你死后哀荣。”
    邓知府:“……”我谢谢你哦。
    在秦王眼里,邓知府如今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只待城破,叛军就会要了他的命。
    邓知府也许想给家族再争取一份荣誉,此时倒表现得很英勇,不顾百姓苦苦哀求,又去拆了人家的院墙。
    气得百姓嗷嗷大叫,“为啥又拆我家,好好的衙门怎么不拆?”
    “都是皇帝儿子,晋王可比秦王好多了,非但不会拆房,指不定还能帮着建房呢。”
    “不要命了,那是王爷,人家拔根汗毛,都比你腰粗。”
    不管百姓怎么阻挠,面对军队的强硬,他们毫无挽回的办法,很快院墙拆了、大梁拆了、家也完了。
    这是一场高强度的大战,高烈度的战斗从早上打到下午,此时突然一阵巨响传来,秦王惊问,“发生何事?”
    有士兵赶来汇报,“南城墙塌了!”
    城墙一塌,城门也就没啥作用,邓知府忙命人牵来一匹马,“殿下,时间不等人,微臣派人速速送你从东门离开。”
    邓知府在城头上看了一天,也明白,东门这块别看着人多,但其实是佯攻,士兵多是受过几天军事训练的流民,从此处突围胜算最大。
    “邓知府,你也跟着本王离开吧!”
    秦王说的话,差得没把邓知府吓死,真当国家律法是摆设不成吗?知府有守土之责,他要是弃城跑路,等待他的必然是斩首之刑。
    “谢殿下好意,我这边还要指挥将士与叛军顽抗,若殿下回京,请速速派来援兵。”
    秦王翻身上马,“那好,你坚持住!”
    邓知府调出一部分守军,护送秦王从东城门突围,他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秦王带着几名残兵消失在远方。
    “去你娘的坚持,众将士听令,竖白幡!”邓知府见秦王终于离开,松了口气,这才命人取来纸笔,写下降书,让人射出城外。
    而后又命守军大开城门,脱了官帽、官服,只穿白色中衣,捧着知府大印跪在路边。
    其它将士饿着肚子打了一天的仗,此时也纷纷抛下武器,齐齐跪迎晋王兵马入城。
    裴家军列阵入城,刚开始还担心有诈,但一直来到府衙都没遇到阻拦,不少士兵心里都犯起嘀咕,“这就降了?也太快了吧。”
    “不管了,既然密州城拿下,便去迎殿下入城。”
    城里百姓听说城破了,纷纷关门闭户,街上别说人了,就连鸡狗都被赶进屋中。
    很快,晋王在众人簇拥下在南城门外,收回了邓知府手中的大印,“邓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惭愧,罪臣愧对晋王。”
    “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晋王扶起邓知府,“秦王呢?”
    邓知府低头老实回道:“罪臣派兵护送他出城回京了。”
    柳帮主气得倒仰,好好的一条大鱼,怎么就放跑了呢,他恨铁不成钢怒斥道:“你怎么不斩其首级,献与殿下?”
    邓知府吓得脸都白了,“罪臣不敢,秦王身边还有侍卫呢。”
    他只是一个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文人,不客气的说,忠君爱国也只是一门生意,他可不敢得罪大客户。
    “算了,已经跑了,多说无益,”晋王笑道:“邓知府今日此举大善,密州百姓因此免受劫难,也算大功一件。”
    “殿下谬赞了,如今殿下既已占领城池,本州户籍人口等册子,不知交由谁打理?”邓知府其实心里还是很想继续当一城之主,但他也明白,晋王肯定是要安插新人的。
    晋王看了一圈,指着正蹲在一边啃包子的常小小道:“交与她吧!”
    “哈?女的?”
    常小小后知后觉地抬头,见邓知府一脸便秘似地看着自己,火大道:“女的怎么了?找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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