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猛地接收到来自亲妈和未来老公的死亡注视,纪明月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顿时觉得嘴巴里的排骨都不香了。
    她讪讪地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排骨,绞尽脑汁地解释:“那个,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一家人一家人。”
    当然,纪明月刻意地在“父”那个字上拐了下音节,听起来不像是“父”,倒像是第一声的……
    夫。
    不过祝琴也没怎么在意,自然没听出来埋在她女儿话里的深层意思,只以为纪明月是为了让谢云持收下她们的心意而口不择言导致的。
    所以她又对谢云持说:“其实这份课时费你拿得应该,怎么就叫受之有愧了?
    猫猫难得想学习,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呢,你能带她好好学习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谢云持其实也知道祝琴的意思。
    毕竟按照纪家的家境,多少家教费他们都不会觉得昂贵,也只会觉得只要纪明月在进步,那就是值得的。
    可就是这个认知,才愈发地让他有些难捱起来。
    谢云持从不会自卑,可面对美好如此的纪明月,他却总觉得,他好像配不上这个女孩子。
    可他更知道,对比起来父亲的医药费,现在的所有自卑和失落都只会觉得矫情。
    那不如更加努力,更加坦荡地去接受。
    他扬了扬唇角,是温柔的弧度:“好,谢谢祝姨,谢谢明月,我会好好辅导明月,争取让她不断进步的。”
    —
    舒妙和裴献他们震惊无比地发现,本来以为纪明月努力一段时间就会放弃学习、重新恢复咸鱼本质的,结果!
    月考进步到年级前一百名之后,纪明月竟然更加努力了!
    纪明月能不努力吗?
    她一想到自己下次的月考成绩关系到谢云持能拿到的课时费,就满腔激情好不好!
    想着想着,纪明月又叹了口气。
    裴献递过来一块奶糖,纪明月撕开包装放进嘴巴里开始咀嚼,然后又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纪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心没肺到纪明月这种地步的人,都会叹气了?
    纪明月用笔撑着头,很认真地问裴献:“你说,该怎么样才能包养谢云持呢?”
    裴献:“?”
    他瞪圆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明月,完全是一副“我今天对你完全颠覆了认知”的表情,呵笑了一声,“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凌云壮志。”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算了,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学习,把成绩化成谢云持的薪水!
    裴献却已经转了话题:“这都快圣诞了,结果我上次听班主任他们几个老师在商量,说是怕我们过这种洋节日,要加强监督,让大家平安夜好好学习。”
    纪明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裴献“啪”地一声拍了拍她的桌子,把纪明月给吓了一大跳。
    “你都不愤慨吗!一年一次的圣诞节啊,你看我们上学经过的那条商店街都开始热闹了好吧?
    各种各样的圣诞树都安排起来了,这样浓郁的氛围里,我们却要在教室里好好学习?”
    纪明月语气淡淡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裴献觉得自己现在跟小青梅已经有了代沟,摇了摇头,对小青梅的改变表示了深深的痛惜,转过头又跟邵泽宇一起愤慨了起来。
    纪明月现在的心里,哪有什么圣诞节不圣诞节的,只有圣诞节前的一次月考。
    天气不停转冷,谢云持继续着每周两天的课外辅导,而纪明月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不停吸收着知识的海绵,无穷无尽。
    虽说上辈子的高中时,纪明月也因为谢云持好好努力学习过,但当时的感受就是学习真的太难了。
    现在有了谢云持,却好像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每次考试前给她划的重点,考完试都让纪明月无比震惊。
    “……你是去偷了试卷吧?”
    谢云持听到女孩子的话,一阵失笑,继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纪明月:“?”
    说实话,她考试的时候做题真的做得太顺了,一路下来甚至没有几道不会的。
    化学和生物这种专精的学科就不用说了,数学和物理更是进步巨大。
    纪明月美滋滋地想,这样看来,谢云持这段时间就又可以涨一次课时费了!
    临近圣诞节,裴献说的没错,上学时经过的那条商店街圣诞氛围越来越浓烈了。
    不少店家都开始在店铺门口装饰起了圣诞树,也开始招人穿圣诞老人的服装发起了传单,橱窗上更是贴的大大的“merrychristmas”,很是喜庆。
    纪明月看了一下日期,发现平安夜就在明天了。
    她想了想,拽了一下裴献的衣服,示意他停一下车。
    裴献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从停车变成翻车,“我的大小姐,这都冬天了我还在骑车接送您,您能不能安安生生地坐着?”
    纪明月指了指一家礼品店:“我去一下,你等等我,我要给谢云持买份圣诞礼物!”
    裴献:“……”
    就很气。
    但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小青梅的重色轻友,闻言也只是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一样挥走她。
    买了圣诞礼物和贺卡之后,好像这个节日,也就突然有了期待。
    —
    平安夜这天,是周三。
    班主任强调了一万次,说学校不准大家过圣诞节,不准互送圣诞礼物,苹果更是不允许。
    只不过对着一群躁动的少年少女来说,这条禁令简直完完全全起了反面效果。
    不提醒倒好,一提醒,这群叛逆小鸡仔们的感想就是……
    圣诞节一定要过,圣诞礼物一定要送,苹果更是一定要有!
    瞒着老师不被发现不就得了?
    纪明月已经计划好了,等吃完晚餐,就把贺卡跟圣诞礼物放在谢云持的桌肚里。
    不过在此之前——
    她先把给舒妙和裴献他们的礼物,挨个送了出去。
    “献哥,”纪明月笑得眼睛弯弯,递过去一部新款mp3,“圣诞快乐!谢谢您几十年如一日地对我的照顾!”
    裴献简直都要惊呆了。
    他打量了一番纪明月,在心里暗暗怀疑她是不是被魂穿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突然送自己礼物?
    接过来的时候,裴献简直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猫猫,哥没白对你好。”
    纪明月一阵好笑。
    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当然知道裴献对自己有多好。
    对她而言,裴献早已是亲人一样的人了。
    当然,裴献对他的小青梅这么好,肯定也不会忘记准备圣诞礼物。
    纪明月收到了裴献送的她想要了很久的一款限量款保温杯时,简直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
    裴献看出来了她的高兴,眼角都染上了几分得意的情绪:“开心吧?
    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跟我爸说了很久,我爸好不容易才帮我买回来的。”
    纪明月笑得开怀,连呼了几声“谢谢献哥”,连走路都快成一蹦一跳的了。
    然后又忍不住暗暗反思,这重生回来了才多久,她竟然就真的老阿姨心态不复,如此轻松地又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少女心态。
    两个人一路出了食堂,边往教室走边聊天。
    裴献突然“噫”了一声,示意纪明月看一个方向,有些奇怪:“那是谢云持吗?
    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不像是谢云持的妈妈?”
    纪明月敛了敛眉,跟着看了过去。
    真的是谢云持,正跟一个女人一前一后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隔得有些远,纪明月看不太清楚女人长得什么样子,但能看出来她那身打扮非富即贵,且气质婉约,似乎保养得很好。
    的确不是谢云持的妈妈。
    但女人的那身气质,纪明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猛地回忆起来了什么,整个人都是一愣。
    那是——
    时辰的亲生母亲。
    “猫猫你怎么了?”
    裴献意识到纪明月的不对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纪明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回到教室后,纪明月却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时不时瞥一眼窗外,注意一下谢云持有没有经过。
    然而一直到上课铃响,谢云持都没有回来。
    纪明月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班主任来教室转了一圈,唠叨着让大家在平安夜也要好好学习,还不断提醒大家期末考试也离得不远了,这才出了教室。
    班主任刚离开没多久,纪明月就注意到穿着初冬校服、却依然显得清隽雅致的少年,微微垂着头从他们窗外经过。
    他走得有些快,又低着头,纪明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按照纪明月这么多年来谢云持的了解,谢云持这个时候绝对心情并不好。
    她瞬间就坐不住了。
    扫视了一遍教室,发现大家都正低着头学习,纪明月压低了声音跟舒妙说:“我出去教室一趟。”
    舒妙一愣,倒是没问纪明月出去干嘛,只是点了点头:“你小心一点,别被班主任发现。”
    纪明月应了一声,猫着腰飞快地出了教室门,在谢云持进他们班之前,低声叫住了他。
    谢云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回头。
    纪明月又叫了他一声,微微扬了扬声音,谢云持这才听见,满是错愕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纪明月一溜小跑,走到了他跟前,又来回注意了一下,看到附近没有老师,才放心地问他:“那个……你还好吧?”
    谢云持被她这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又飞快地意识到她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出校门的场景,又注意到自己现在才回来,所以才这么问的吧。
    他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阵暖意,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温声道:“嗯,还好。”
    ……怎么看都不像还好。
    纪明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抬头看他。
    少年清俊的眉眼,这个时候却好像染上了几分失落和茫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也就是她对谢云持太过了解,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云持永远都是这样,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也放在心里,永远若无其事一般,甚至是在这个时候都不忘记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她不知道时辰的母亲这个时候来找谢云持会说什么,但想想也大概能了解。
    也就只有他,会在这个时候还笑一笑,说“还好”。
    她咬了咬下唇,心底突然涌起了什么再也无法克制的念头。
    谢云持不该是这样的,她不喜欢看见他迷茫,他就应该是鲜衣怒马的骄傲模样。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纪明月突然说了一句话,也没等谢云持回复,就已经飞快地跑回了教室。
    而后,她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特地拿了那张贺卡和要送给谢云持的礼物,拉好拉链就准备再次往外冲。
    舒妙及时拦住了她:“你去干嘛?”
    纪明月简洁有力:“过圣诞。”
    “靠。”
    舒妙把笔往桌上一扣,“这种好事你都不叫上我,还把不把我当你闺蜜了!”
    说完,舒妙压根就没给纪明月解释的机会,也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
    前面的邵泽宇、贺盈和裴献也注意到了她们俩的动静,一听她们说要出去过平安夜,哪里还坐得住,一个动作比一个快地就收好了书包。
    纪明月:“……”
    所以,半分钟后,等在教室外面的谢云持就看见了……
    拎着书包、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课的纪明月,以及她身后的同样拎着包的一串人。
    哦,他下意识地想,用“串”来形容别人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但总而言之,这个时候都被震惊到了,就算用错了量词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只不过,纪明月压根没给他震惊的机会了。
    她已经大步地冲了过来,抓住了谢云持的手腕就要往外跑。
    谢云持愣了一下:“……去哪?”
    映着有些昏暗的楼道灯光,谢云持看到前面的长发少女冲他回眸一笑,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带着这初冬让人眷恋不舍的温暖,语气里满是跳动的碎光:
    “你都心情不好了,还上什么晚自习。
    走,我们一起逃课出去过圣诞!”
    谢云持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就在这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和着那个女孩子清脆的笑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声音大得仿佛能透过她抓着自己的手腕传过去,再被她听到。
    终于,谢云持也忍不住扬了扬眉,跟着笑了起来。
    他声线微沉,缱绻温柔地应她:“好。”
    陪你过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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