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下, 卢惊绿只得先把褪至肩头的衣服穿好。
    所幸哺乳这件事习惯成自然, 连带着她穿衣服速度都比从前迅速了起来,确认完自己的衣领已经拢好,她便抱着吃饱了的女儿起了身, 开口时仿佛方才根本无事发生:“她昨晚闹了好几回, 现在吃饱了, 应该能多睡上一会儿。”
    叶孤城:“……嗯。”
    他看着她把女儿放回摇床里, 而后便转身撩开了珠帘朝屋门方向走了过去, 不由得好奇道:“你要出去?”
    卢惊绿点了点头, 道:“我想去跟飞飞说一声, 我们昨晚碰上沈浪和朱七七了。”
    这倒不是她因为方才的尴尬和害羞而临时编出来的理由,而是愁了一晚上外加一个上午, 无能为力之下,自觉唯一可以做的事。
    可叶孤城却让她等一下。
    卢惊绿:“?”
    他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站定, 低声提醒她道:“衣服湿了, 换一件再去。”
    卢惊绿:“……”
    这次她不用低头去确认,就再度红了脸。
    偏偏叶孤城还是很认真地在跟她聊这个事, 让她下次不用这么着急把衣服穿回去。
    卢惊绿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干了, 只是一捂上去,掌心便被他的气息撞得一片湿热,于是本来就足以令她钻到地里去的羞耻感更加汹涌了。
    “你……”她涨红着耳尖咬唇道,“你别说啦!”
    都被她捂住嘴了, 叶孤城当然没法再说什么,他一动不动站在那,只是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既想缩手逃跑,又情不自禁地想沉进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最终后者占了上风,以至于他抬手挪开她的手掌时,她也愣愣地没动,而等他低头吻下来时,她更是下意识揪住了衣衫下摆闭上了眼。
    一片清甜的奶香气里,卢惊绿感觉他贴着自己的舌尖说了什么,侧耳细听之下,发现是在叫她的名字。
    印象里,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喊她,语气缱绻,嗓音幽微,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罢了,却差些把她的心脏从胸腔里勾出来。
    因此,这十分清浅的一吻结束后,她反而不太敢再去瞧他了。
    “我、我去换衣服。”她小声说。说完也不等他开口,就小跑着去了屏风后。
    屋外日光晴好,她站在绣了红梅的白纱屏风后,袅袅婷婷的身影恰好投于其上,影影绰绰之间,春光全漏了个干净,自己却毫无所觉。
    待换完衣服出来,看到叶孤城正对着屋门站在那,她还有点疑惑呢。
    他杵在那干嘛呀?明明平时这时候,不管女儿有没有睡着,他都会坐在摇床边看着的。
    “我去一趟飞飞那。”卢惊绿换了个衣服,心情平静了许多,再这会儿兼谈的是正事,语气也恢复了淡定,“你看着点素素,要是她醒了就抱抱她,我跟飞飞说完就回来了。”
    叶孤城当然说好,只是看着她走出去的时候,脑海里还是方才从屏风上看到的画面。
    卢惊绿一出屋子,就直奔白飞飞的住处。
    移花宫内宫室众多,而她们俩年前抵达的时候,因为都怀着孩子,怜星就做主把谷内采光最好的两处宫殿给了她们住。
    因为绣玉谷独特的地理位置,这两处采光最好的宫殿,恰好分布在两头,所以卢惊绿要过去,就得穿过整个移花宫。
    她过去时,白飞飞正好在抱着儿子出来晒太阳。
    那一派悠闲的模样叫卢惊绿有种她根本不怕被王怜花见到阿飞的感觉,还愣了一下。
    她发愣的当口,白飞飞已经注意到她,朝她看了过来,一脸兴味地挑了挑眉:“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辰,你那位叶城主应该还没走吧?”
    卢惊绿:“……”
    她直接略过了后半句,径直走过去,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白飞飞只当她又在为恋爱烦恼,大有继续给她出主意的架势,“你尽管说。”
    “我昨晚出去时,碰上了一对情侣,说是与友人约定了一道出海,正等那位友人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来赴约。”卢惊绿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直接说出沈浪和朱七七的名字。
    但聪明如白飞飞,又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她几乎是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道:“难怪你昨晚来接素素时,欲言又止了半天,原来你昨晚就碰上了那两人。”
    卢惊绿:“……我昨晚还不确定他们口中的友人要处理什么事,又怕大晚上给你添堵,就没跟你说。”
    “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白飞飞好奇。
    “现在王怜花都找上门来了。”卢惊绿实话实说,“与其到时候被他泄露你的行踪,还不如先告诉你,方便你早做准备。”
    至于到底怎么准备,那还是交给白飞飞自己考虑吧,卢惊绿觉得自己的智商大概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岂料白飞飞听了她的话,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卢惊绿:“??”你还笑?难道你很期待和沈浪朱七七碰面吗?
    白飞飞笑了好一会儿才停,停下来之后,又捏了一把儿子的脸才道:“你放心吧,打死王怜花,他都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那两个人的。”
    “他巴不得让那两人直接当我死了,再也别寻我见我呢,他怎么可能会把我在移花宫的事透露给他们?”白飞飞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跟你昨夜不想告诉我,是一个道理,你明白吗?”
    卢惊绿站在白飞飞朋友的立场上,尚且不希望白飞飞与故人相见;王怜花作为沈浪和朱七七的朋友,只会更严防死守,避免白飞飞再出现在那两人面前,给他们添堵。
    这也是为什么当邀月提出要让王怜花在移花宫住下时,白飞飞会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
    她太了解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她知道他哪怕进来见了阿飞,猜到了阿飞的身世,也绝不会多问半句,更不要说出去后向沈浪提起。
    卢惊绿听她说得这么笃定,便也稍微放心了些。
    不过之后一连半个月,她每次在移花宫里见到王怜花,都会下意识多打量他几眼,以观察他对阿飞的态度。
    “居然真的和飞飞说的一样,他只当看不见,都这么久了,也一句都没有问过。”把这个观察结果告诉叶孤城的时候,她不可谓不庆幸,“希望他能就这么装傻到底,等治完了二宫主的旧疾,把这些事都烂在肚子里。”
    叶孤城这段时间天天听她提王怜花,就差没耳朵生茧了。
    偏偏她提的理由又很是正当,她在为朋友考虑和打算嘛,所以他都没法让她别再关注这个男人一举一动了。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终于再憋不住,道:“现在你放心了吗?”
    卢惊绿:“差不多放心了。”
    叶孤城松了一口气,心想放心就好,放心之后,你总该不天天盯着王怜花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白飞飞这一茬过去了,还有怜星呢。
    对王怜花的到来放下戒心后,恰逢怜星的陈年旧伤治出了效果,于是卢惊绿在不知道和叶孤城聊什么的时候,又开始感叹这个。
    “他的医术是真厉害。”她说,“恐怕只有童姥前辈能与之一比了。”
    叶孤城:“……所以你很欣赏他。”
    她点点头:“如果要我放下滤……不是,放下偏见客观地说,他这样的全才,我当然欣赏。不过他和飞飞关系这么微妙,我也就不想和他多接触。”
    后面那两句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划清界限了,但叶孤城还是不大高兴。
    他知道自己这么想很是小气,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她对别的男人连欣赏都不要有,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他希望普天之下的男人,只有他能入她的眼。
    另一边王怜花在移花宫住下后,为了能早日离开,其实相当尽心。
    他几乎是拿出了浑身解数来给怜星治儿时旧疾。
    前后治了一个月后,怜星的手臂总算被正了回来,移花宫上下欢欣一片,就连邀月都高兴极了,连带着对王怜花的态度软了不少。
    怜星见状,便劝姐姐放其离开,说是这一个月里,她已经请教完了王怜花究竟该怎么治,所以接下来她完全可以自己治她的脚。
    邀月见她求得恳切,便答应了下来,不过她有一个要求:“他走后,不得对任何人提及,他在移花宫住过一个月。”
    王怜花应得飞快:“大宫主放心便是,哪怕你不特意嘱咐,我也绝不会将这件事说给任何人听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微挑,看的是白飞飞的方向,心道这次过后,咱俩就真的彻底江湖不见了。
    隔天他起了个大早,本想着省了向众人辞行的步骤直接离开。
    可还没出谷,他就远远地看见了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正停在谷外,似乎在与守谷口的宫女交涉。
    本着不能让外人看见自己出绣玉谷的心,王怜花只能止住脚步,准备等这些人离开了再说。
    片刻后,守谷口的宫女匆匆赶去通知了邀月等人。
    邀月几人赶来的时候,面上都挂着惊讶的神色。
    其中最惊讶的就是卢惊绿。
    卢惊绿一边走一边向那宫女确认:“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大理皇帝要封阿飞和素素?”
    “是。”宫女点头,“说是要封飞少爷为郡王,素姑娘为郡主。”
    王怜花:“……?”等等,封白飞飞的儿子当郡王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她那个儿子的父亲不是沈浪?!
    还有卢惊绿,她不是飞仙岛白云城主的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城主:我没被戴绿帽,你住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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