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雅镇附近的森林被称为“中部林地”因为其地域横跨了拉维利斯王国的东部和西部而得名。
    中部林地里有着极其丰富的物产和生物种类,从高等的狮鹫及独角兽到低等的地精及史莱姆,几乎所有以森林为栖息地的生物都能在中部林地里找到踪迹,也可以说是整个帕拉米亚大陆最大的森林体系之一。戈雅镇便是位于中部林地的边缘地带,而在拉维利斯王国,像这样的小镇随便一抓就能抓出一把来。
    每年春天,白龙山脉上的冰雪融化成晶莹的雪水,化成无数溪流穿过中部林地。清澈的溪水给森林里的万物带来勃勃生机,而此刻在其中一条溪流的旁边,却有两人露出忧心忡忡和愁眉苦脸的表情。
    忧心忡忡的是拉维利斯王国的公主。虽然应龙简单的说“在河边等着我”但实际上,他们顺着恶龙指示的方向在森林中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看到这条溪流,而后面战场的动静早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不到了。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格丽丝黛把酸痛的脚掌泡在溪水里,冰凉的溪水让她的感觉好了不少,但在身体放松下来的同时,格丽丝黛的精神却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
    留下来断后的那人,独自面对两百骑兵的冲锋。理智上,格丽丝黛不相信被称为“血翼暴君”的那人会败给奥斯坦人,而感情上,却无法不为他担心。她频频向着来路张望,并强烈期待着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愁眉苦脸的是戈雅镇的酒馆老板兼黑市商人,特鲁尼哥目前正陷入对未来的深深不安中。因为有着共同面对奥斯坦人追杀的经历,特鲁尼哥已经在心里把两位女性划到了“同伴”的行列,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似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上,特鲁尼哥从头到尾都处于被管家小妹和贤明公主忽视的状况。根本没有人邀请他共同避难,但论是留在原地还是独自逃亡,都只有死路一条,因此胖商人还是厚着脸皮跟着两人来到这里。
    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奥斯坦人的追杀,但特鲁尼哥却完全不知道自已的命运接下来会如何转折。他觉得,只有那名黑发的男子才能决定他的待遇,因此也下意识的望向和格丽丝黛相同的方向。
    和惶惶不安的两人不同,管家小妹显得从容不迫。她放下随身带着的巨大行囊,从里面取出在戈雅镇新购的帆布和木棍,然后找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势,以熟练的手法支起一顶精致的帐篷,并把那位还在沉浸在安适睡眠中的银雪少女扔了进去。
    “格丽丝黛小姐,小的已经把帐篷搭好了,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您可以到里面先睡一下,等起来就可以开饭了。”完成这些工作后,帕蒂向格丽丝黛招呼着。
    跟着,管家小妹又从行囊里取出饮具,用几颗石头搭起了一座简单的炉灶,摆出一付准备生火作饭的架势。
    “那个,没问题吗?”格丽丝黛对帕蒂的行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啊,请放心,格丽丝黛小姐。我们和戈雅镇离得已经相当远了,奥斯坦人的骑兵在森林里没用,而且就算是银雪之民的战狼,也不可能在充斥着各种味道的森林里发现我们的行踪。”
    帕蒂以“请安心”的表情安慰着格丽丝黛,然后端着锅来到溪边打水。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格丽丝黛微红着脸的把脚从溪水里抬起来。“我是问,那个人,他他不会有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帕蒂瘪瘪嘴,就像积累了很多不满似的朝格丽丝黛抱怨着。“那可是足足两百名骑兵耶!光是能够拖延时间就算不错了,还不知道回来后是怎样一付伤痕累累的模样呢真是的,每次,每次,每次!都做出这种粗暴的事情,完全不考虑给他治伤的人的心情!仗着龙族的自愈能力就随便胡来,到底把自已的身体当成什么了”
    “呃,那个”格丽丝黛困惑的看着喃喃抱怨的帕蒂。
    “咳,总之帕蒂想说的是”察觉到自已失态的管家小妹,轻咳一声,又恢复到平常的殷勤笑容。“格丽丝黛小姐完全不用担心主人的事情。对主人而言,就算骨头断掉一两根,就算身上挂了多少彩,就算最后弄到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先倒下的也一定是他的敌人!既然主人说了让我们等在这里,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帕蒂的语气中混合着强烈的自豪和奇妙的忧虑,而格丽丝黛不由得点了点头,她也很难想像那名黑发暴君在敌人面前屈服的模样。
    在锅里装满水后,帕蒂便把锅端到那处简易的炉灶处生起火来。看着管家小妹娇小身影独自忙碌,觉得过意不去的格丽丝黛也裸着脚走了过去,就在她准备问帕蒂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时候,一旁的森林里突然响起“沙沙”的声音。
    想起中部林地里栖息着的诸多猛兽,格丽丝黛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但在这份紧张感还没来得及发酵前,一头漆黑的野兽就先从森林里蹦了出来。
    “小黑!”帕蒂比格丽丝黛更早认出战狼的轮廓,但看着应龙没在小黑身上,语气顿时急迫起来。“主人呢?没和你一起吗?”
    对于管家小妹的问题,小黑乘巧的朝森林的另一边努了努嘴,格丽丝黛的目光随着帕蒂转过去。没过多久,伴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味,浴血而归的暴君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格丽丝黛长长呼出口气。她用担忧的目光打量着应龙,但却禁不住被他身上扛着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头和马匹很像的野兽,不过体型要比普通的马匹粗壮一些,它的身上覆盖着大块的坚固鳞片,而额前则生着一支独角。但和独角兽那美丽的螺旋状尖角不同,它额前的独角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并且就像吸满了鲜血似的,呈现出暗红的邪恶色调,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地狱战马?”回想起在亚丁留学时看到过的魔兽标本,格丽丝黛总算想起了这种出产自混沌地域的邪恶魔兽的名字。
    “你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种东西的?”格丽丝黛的声音有点变调。她想起以前听导师说过,为了捕捉那个标本,亚丁的红之塔足足牺牲了五名魔导技师。
    “捡来的。”应龙简单回应着格丽丝黛,并把肩上的地狱战马重重放到了地下。
    即使被这样粗暴对待,地狱战马也只是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嘶叫。带着魔兽特有腥味的血从它身上的伤口不断流出来,把应龙浑身上下浸湿,而这也是先前格丽丝黛闻到的血腥味的来源。虽然这头地狱战马给人以凶暴的映像,但现在的它无疑已经相当衰弱了,那付气若游丝的模样,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抽掉了生命力似的。
    “主人,这头地狱战马是”帕蒂也以困惑的目光望着应龙。
    “是我从那群奥斯坦人的手上抢过来的,不过好像不小心用过头了”应龙朝管家小妹耸耸肩膀。“反正交给你处理吧,帕蒂。如果能治好的话,就当你的坐骑也不错。”
    “还真是多谢主人了”帕蒂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战狼是陆地上最优秀的四足猎手,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生物能追上它们像风一样的步伐,而地狱战马便是这极少数中的一种,对魔族出身的帕蒂来说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坐骑。但看着这头地狱战马半死不活的模样,可以想象要把它调养到能重新跑起来,绝对是一件艰苦而漫长的任务。
    “我去洗个澡,被这头畜牲弄得一身都是血。”应龙朝帕蒂挥挥手,然后朝溪流走去。
    “啊,等等,主人”帕蒂想追上去,但又顾忌着那边的地狱战马。两相权衡下,最后管家小妹向拉维利斯公主露出求助的表情。
    “我我知道了。”格丽丝黛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说是洗掉身上的血污,但应龙所做的也不过是来到溪流的中央,把大半身子都浸泡在水面下,让流动的溪水冲走他身上的污血而已。
    流过身边的冰凉溪水让燥热的肌肤渐渐泠却下来,应龙总算能松开紧紧绷着的神经,把强压在体内的炎气释放出来。
    灼烈的炎气从全身的毛孔向外喷出,流过身边的溪水都被炎气的高温煮得沸腾起来,血管内的血液也变得好像熔岩般的滚烫,为冷却体温而喝下去的水,也立刻被灼热的内脏烧成水蒸气――这样的痛苦席卷着应龙的全身,在喉咙干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状况下,他一边紧紧握着拳头忍耐着,一边等候着冷却时间的过去。
    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使用神骸“撕裂者”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撕裂者”的能力是赋予物体以魔性的破坏力,被“撕裂者”赋予的物体,往往会具备神话级别的超常力量。例如,一把普通的剑会在眨眼间变得和顶级神器相匹敌,一头温顺的羔羊会摇身变成食物链中最凶残的捕食者,这些都是“撕裂者”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固然是强到不可思议,但同时也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被“撕裂者”赋予的物体,必须用本身的生命力或耐久力去支持那股神话级别的巨大力量的消耗,若是差一点的劣制武器,往往不到一分种的时间就被消耗殆尽。只有最优秀的武具和最强韧的生命才能支持“撕裂者”的消耗,从这个角度来说,承受过一次赋予而没被消耗掉的骑士王剑和地狱战马都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
    承受压力的并不只有被“撕裂者”赋予的物体“撕裂者”的使用者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被赋予的物体消耗生命力的状况相反,使用者要用身体去接纳那股神话级别的力量,以比较直观的比喻形容的话,就像把一个气球里的气抽掉,再灌进另一个气球里似的。那种力量,是一股会让血液沸腾、**碎裂的重压,而且越是赋予物体强大的力量,使用者就越是要承受更多的反弹。若是不顾自身界限的使用,就会像灌了太多气的气球,只会迎来一种结果。
    应龙用“撕裂者”把地狱战马变成了地狱战兽,地狱战兽一举击溃了两百奥斯坦骑兵,其被赋予的力量远远超过在翡翠王都时的骑士王剑,也因此给应龙的身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重压。炽热的炎气让他身边十码方圆的水面成了高温的热泉,更有两行鲜血从鼻腔里流出来――这是非常危险的征兆,代表着血管所能承受的压力已濒临界限。
    灼热的血液滴到沸腾的水面,激起奇妙的涟漪,一圈圈的涟猗朝着四面扩散,不可思议的蓝色迅速侵染了世界。
    (本想说好久不见,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是这付凄惨的模样呢,小弟)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毫无征兆的,一双洁白的玉臂从后面搂住应龙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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