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日头在东边冉冉升起,破开阴霾洒落大地,又是一个天晴气朗的好日子,全然看不出这片大地昨夜曾遭遇百年不遇的地龙翻身。
    林家村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犹如一条蜿蜒的长蛇。
    整个林家村队伍散发着仓惶惊惧的气息,人们如丧家之犬,埋着头、背着筐、推着自家的板车,运气好些的几户人家,像里正家的至少还有牛车代步,其余大部分村民拖着沉重的脚步,目光呆滞,憔悴不堪,迷茫的跟着队伍向前迈进。
    冗长的队伍中,林小月他们一家走在队伍中相对靠后些的位置。
    林老爹坐在铺着被褥和油布的板车上,旁边还摆着两坛子腌菜、陶罐、木桶、铁锅、布匹、水囊、米面等相对大件的物什。因为板车三侧有坚起来的围栏,路上就算颠簸,也不至于将车上的人和物给震下去。
    小四和小五人小,气力不足,加上一夜没合眼,这会被安置在两辆购物车上睡着,身下同样用被褥和厚衣衫垫着,还铺了一层油布隔离。
    小萝卜头半蜷着身躯躺在车筐里,身上盖着小被子,边上摆着小萝卜头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雨花石,两个小家伙宝贝得紧,逃荒都不舍得丢了这些宝贝。
    车筐外四个角林小月用四根竹竿顶起来,将粗粗过水洗后未干的衣服展开,用来遮阳的同时,还能顺便晒干,简直一举两得。
    购物车边上用铁勾子挂着一些撑不起来的小衣服、水囊、腊肉、菜干等物。
    购物车下方的横架上摆着两个用衣物遮盖住的购物篮,里头堆着碗瓢筷子、布头针线等小件的物什。
    相比板车上躺着林老爹和家里大件的物品,需要能使得上劲的林小月才推得动。两辆购物车相对更轻便易推,上路丝滑顺畅,更适合苗氏和林二丫。
    不出所料的,林家这两辆购物车一推出来,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诧、有叹为观止、更有嫉妒觊觎,什么样的都有,但在看到林小月拦在林家购物车前的身影,小心思蠢蠢欲动的人们便只能偃旗息鼓,讪笑着错身走过。
    再等到林大山、牛老根,甚至里正家都出现了同样的小推车后,众人的目标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寻找更好说话的人去打探小推车的来处。
    自然,逃荒路上一路艰辛,风吹日晒,千里奔波,来不及买牛、买驴、买骡车的人家自然想要搞辆小推车。
    尽管小推车不比板车能装,也只能让小孩在上头歇息,成年人更根用不上,但架不住比板车好推轻省呀。
    视线穿过前方十几户人家,看到林家老屋不仅有只牛车、驴车,还有两辆板车。两板车上还堆着不少东西,锅碗瓢盆、衣物鞋袜,以及拉拉杂杂各色日常用品。
    相比起林小月这边的东西(摆在明面上的),绝对不老少了。
    就这样,也值得他们劳师动众,出村前搅出那番大动静来。
    呵呵,林小月真真是服了这群神经病。
    ……
    就在众人埋头赶路时,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林小月的思绪。
    “糟了。”林招弟一拍脑门,忽然惊呼出声,“我把大姐给忘了。”
    闻言,林家众人猛得一僵,如遭雷击,脸上全是大写的震惊,错愕。
    林小月:……
    苗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绝望,天呐,她怎么能……她怎么把大丫头给忘了……。
    林老爹靠坐在板车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看样子也不比苗氏好上多少。
    扑面而来的绝望将林家众人骇得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愣在原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抓心挠肝。苗氏情绪最先绷不住,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落,没一会便哭湿了大片衣襟。
    同村平日走得不太近的村民,见林老三一家停了下来,林苗氏傻愣愣的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觉得晦气。才刚上路就矫情个什么劲,人家也就多看两眼,什么也没说,错开几步从旁边绕过去,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林大山和牛老根原本走在林家前头,猛不迭发现回头看不到林老三家的影子,忙停了下来,两家人除了留守看住行李的几人,其余都回头找人来了。
    须臾,看到林老三家人都好好的,一个没少,就是不知为何杵着一动不动,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忙上前询问情况。
    这一问,两家人同时纷纷变了脸色。
    牛老根一个激灵,匆忙上路,把还在镇上酒馆当小二的儿子给抛后脑勺了。他回头望了眼自家婆娘所在的方向,心肝忍不住颤巍巍:娘咧,咋把唯一的独子给忘记了,夭寿哟。
    要说牛老根两口子,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奇葩。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牛老根和牛婶原不是林家村人,而是多年前迁来的。
    两口子平日里生活得极简单,不喜欢村里三姑六婆有事没事嚼舌根子,东家长西家短,就喜欢种种田,养养花,两口子日子过得跟新婚夫妇似的甜甜蜜蜜。
    用他们儿子牛铁头的话说,那就是两口子是真爱,他这个做儿子的是意外。
    所以,两人在儿子长大成人后,便将儿子扫地出门,赶去镇上酒楼当个店小二,除了逢年过节,没事都不让儿子回来打搅他们俩口子。
    这不,要不是林老三家提起忘了出嫁的闺女,他还想不起,把自己唯一的独子忘在镇上。
    林家人:……
    被抛到后脑勺的意外产物牛铁头:……
    林大山和大山婶也没好多少,两人同样是眼神呆滞,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
    大山婶更是一拍大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一声痛哭起来,“完了完了,我把春花那丫头也给忘了,他爹,咋整呀,这下可咋整呀,诶哟,我可怜的闺女,娘咋把你给忘了,娘对不起哟。”
    大山婶涕泪交流,惊痛交加。
    这不,揪心的时候但凡一人痛哭出声,很容易牵动有同样遭遇的旁人共情,本来因为痛失家园、仓皇逃路压抑在心里的郁结之气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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