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楚祯等一行人来到潇湘馆,坐了一会后,贾敏的通话来了。
    “娘。”
    林黛玉先接通,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双含露目越发的水润,她生得本就纤弱,如今再一哭,真真是让人看得心都化了,恨不能将林妹妹抱入怀里疼爱——至少楚祯是。
    可惜,贾母,王熙凤,王夫人等都在身旁看着,楚祯抱不了。
    “傻丫头又哭些什么呢?”
    远在浙闽巡抚衙门的贾敏含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虽爹娘没能陪在你身旁,但有你未婚夫送的电台,能让娘跟你通话,也算是个慰藉。”
    “娘在说些什么话呢!”
    黛玉脸上浮现羞红,围观众人都捂嘴笑着。
    贾敏笑道:“你不是说他中秋也下凡来?”
    “小婿给岳母请安!”楚祯开口道。
    贾敏听到了声音,再次笑道:“好,有贤婿陪着,不至于让这丫头望月空垂泪,哭唧唧的三更半夜都睡不着。”
    黛玉的小脸更红,一半是羞,另一半也是羞,只是各有不同。
    简单聊几句后,她说道:“娘,外祖母也在呢。”
    贾敏吃了一惊,赶忙端正坐姿,准备与母亲通话。
    潇湘馆这边,黛玉起身,将电台送到老太太手里,贾母接过后,与贾敏通话,说出话来后,竟是老泪纵横起来。
    众人忙劝,说姑爷不出几个月就能调回京来,让老太太再等上一等。
    与黛玉对了下眼神,楚祯隐约猜出来,贾母落泪似乎不是因为思念,更多是一种倾诉。
    如今是贾府,跟贾敏在时大不相同。
    “姑爷在浙闽那儿的差事,还有多久能办完?”
    止住泪后,贾母问道。
    “约摸还有一年。”
    贾敏自责的说,她和贾政两人都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
    贾母笑道:“你们在外头有出息,比什么都强,我只是问一问,到底要调去哪要听皇上的旨意,急不得。我这身子骨也还硬朗着,能等到你们回来的那一天,林丫头这边也好,有楚神仙照顾着,伱跟如海尽管放心。”
    楚祯惭愧,他一个月只来几天。
    黛玉瞥他一眼。
    母女二人又聊了一会,贾敏那边隐约有人说话,一会儿后她就说道:“老太太,如海有话要跟您说。”
    “姑爷要跟我说说话?好好,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
    贾母欣然答应。
    话筒很快到了林如海手里,众人听着姑爷与老太太的对话,不外乎女婿问候岳母的家常话,没什么稀奇。
    但很快。
    林如海犹豫着开口:“老太太,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您说,怕您担心。”
    众人都是一怔。
    听着就不像好事!
    贾母脸上笑容渐渐消去,问他道:“能让你在中秋这日提起,这事想来不简单。你尽管说来,我还不至于为一件事愁得睡不着觉。”
    林如海这才开口:“这事跟咱们家关系不大,却也有些牵扯。今早上,皇上下旨,给江南节度使下旨,命他带兵前去甄家,籍没其家。”
    “啊!!”
    屋内,一群女人们都惊呼出声。
    贾母神色肃然,王熙凤急道:“怎么忽然甄家被抄了?他家不是好好的,前些年还接驾过几回,花的银子跟流水一样,怎么今日就……”
    楚祯一笑,凤姐儿将银子记得最清。
    “阿弥陀佛!”
    王夫人念了個佛号,神色紧张,却没见说更多。
    秦可卿没跟来,在外屋听到了,先是也有些紧张,但很快放松下来。
    她又不是贾家的人了,抄贾家都跟她没干系,何况甄家?
    站一旁的探春把目光看来,楚祯有所察觉,看向了她,这位贾家三姑娘没有回避,与他对视了好一会。
    楚祯不解其意。
    看向其他人,迎春半低着头,不发一言,惜春神色低落,似为此感到紧张。
    邢夫人忙问林如海,事情如何如何。
    乱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林如海道:“详细事情我也不得而知,只是听闻后,想到前些日东府那边的事……”
    他话语止住。
    楚祯知道为什么,林如海到底不是贾家人,点到为止刚刚好。
    贾母道:“这事我知道了,晚上中秋宴事,再发话让他们安分守己,免得落得个家业败光的下场!”
    众人都没有开口,但楚祯看她们的神色,隐约都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恰好此时,王熙凤与他对上了眼神,楚祯看她神情,像是有话想跟他说。
    聊了一会后,贾母叹道:“咱们别管人家的事,且预备着咱们今晚赏月是正经。”
    王熙凤忙笑道:“正是咧,左右也抄不到咱们家来,这甄家虽跟咱们家有远亲关系,可到底久不来往,如今又已成定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咱们还是先过中秋,晚上陪着老太太,与神仙一块儿赏月!”
    众人都笑起来,楚祯也笑道:“我是第一次在大顺朝过中秋,正想尝一尝这儿的月饼。”
    贾母忙下令厨房多做些月饼来,众人都笑着说厨房早已备好,只等晚上。
    一时间气氛又变得喜气洋洋。
    送走贾母后。
    黛玉小声跟他说:“江南甄家,跟咱们家,其实关系要好,来往也密切……”
    楚祯点头:“老太太似已看出兔死狐悲。”
    黛玉低头寻思一阵,叹道:“罢了,就如凤姐姐说的,休管他人瓦上霜,咱们今晚乐咱们的~”
    说着,抬头朝他展露笑容。
    楚祯抱了抱她,黛玉忙挣脱,嬉笑着拉他,再叫上秦可卿,一起去挂花灯。
    宝钗因有家人在,是在自家先过中秋,等晚上再来赏月。
    大片的花灯挂满整座行宫,只等着晚上点亮。
    下午,就在贾珍进宫不久后,孙存良急匆匆来给楚祯做禀告。
    “贾珍进宫面见太上皇?”
    楚祯听了,想了想后,问他道:“皇上怎么说?”
    孙存良陪笑道:“陛下让我转告神仙老爷,说虽不担心事情闹大,但防止那人狗急跳墙,故而想多派两队宫中值夜的太监来,听候老爷差遣!”
    又忙补充:“这些值夜太监都是带刀的,武艺了得!”
    楚祯点头:“行,他们来后你负责安排他们巡夜。”
    他倒是不担心有人能翻墙进来,大观园是按照皇室行宫标准建造,围墙很高。
    另外,潇湘馆,蘅芜苑,栊翠庵等住所,也都是有围墙的,夜里大门一关,不借助工具是翻不进去的。
    再者,楚祯给了林妹妹能力纸条,秦可卿手里也有,必要时也能联系到他。
    三重防护,万无一失。
    下午五点,贾家在荣禧堂开宴,请了楚祯前去。
    因是正式宴会,男女宾客分开,贾珍欲望秦可卿不得,心中不痛快,因而在入夜后,贾母说你们各自回家去陪相公们赏月去,贾珍便起身告辞离开,半刻也不多留。
    他一走,贾赦也在不多时后告辞回了自家。
    一会儿后,贾母朝楚祯笑道:“往年中秋都是热热闹闹的,今年有神仙在,可老爷和琏儿又在外头,热闹不起来,你们都跟着神仙去赏月去罢,我只留宝玉跟他媳妇陪我,今年过个安静些的中秋!”
    众人早已知道今晚安排,因此都没多说什么,楚祯和黛玉起身告辞,再带上秦可卿,准备回园子里。
    贾母忽然又说道:“你们这些年轻媳妇也不必陪我,都自去园子赏月,等我跟老妯娌们坐腻了,再进园子里赏月。”
    年轻媳妇,指的是王熙凤跟李纨,夏金桂被留下。
    王熙凤忙道:“我们进园跟姑娘们也聊不来,还是留下陪着老太太、太太,也有个人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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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笑骂道:“就你滑头,罢了,难得你孝心,留下也好。”
    迎春,探春,惜春三人窃窃私语一阵,也留下了。
    贾母说不动她们,也只能听之任之。
    贾兰摇着母亲的手,央求说想跟着神仙哥哥一起进园子,李纨“无奈”,只能带上他一起进园了。
    楚祯和黛玉,秦可卿,再与李纨母子,晴雯等人跟随,一众人回了园子。
    留下的贾宝玉眼睁睁的目送林妹妹袅娜的身影远去,一群年轻姊妹们有说有笑,又有兰儿笑闹的声音,使他越发觉得在这里烦闷。
    贾环忽然说:“我也进神仙的园子里赏月!”
    贾宝玉听了,训斥他道:“神仙那园子的月亮跟这儿的月亮难道有什么不同?”
    贾环缩了缩肩膀,不敢吭声。
    忽然有丫鬟禀报:“老太太,姨太太来了!”
    贾母,王熙凤等忙起身迎薛姨妈,贾宝玉也欣喜的跑出去,口中说道:“准是宝姐姐来了!”
    可薛姨妈进来后,他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宝姐姐,只薛姨妈一人。
    “她在路上遇到了楚大爷。”
    薛姨妈脸上丝毫不见不满之色,反而笑得很开心的说:“楚大爷问了她一声,要不要一块去赏月,我家姑娘本想来陪我,但我见神仙难得有兴致下凡来赏月,就命她去陪神仙了。”
    这话说出后,众人神情各异。
    赵姨娘心中纳罕:“难道不是秦仙姑的妹妹,也能当神仙妃子?”
    薛宝钗不陪母亲赏月,她母亲反倒让她去陪着神仙!
    贾母笑道:“你跟我想到了一块去,今年神仙在,我们这些老的就不要去跟她们凑热闹,让她们自个去赏月,咱们就赏咱们的,等坐一会再进园,也不打扰她们,寻个地方摆桌赏月就是。”
    薛姨妈忙说好,她也不想打扰女儿跟楚神仙赏月!
    贾宝玉张了张嘴,几次想说他也是年轻的,也要去跟林妹妹宝姐姐赏月。
    可想到之前几次与楚神仙的“冲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自从上回他为逃婚躲入园子后,园子里的人防他甚于防贼,又岂会让他去扰了赏月的好兴致?
    少了一些人后,场面冷清不少。
    好在有王熙凤在,又有鸳鸯等丫鬟帮着暖场,几轮酒令行下来后,气氛倒也热闹起来。
    赵姨娘却有些坐不住了,她悄悄来到薛姨妈身边,有意无意的问她事情,三两句话后,问到了宝钗的年纪,趁机说道:
    “探丫头最近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我私底下问过她,她却总说宝姑娘都没定亲,她也不必急着。”
    听到自家女儿的亲事,薛姨妈酒醒了一大半。
    “就想问一下姨太太,你家宝姑娘可找了人家?”赵姨娘盯着她问。
    薛姨妈眼神微动,半晌才笑道:
    “我也问过她,可她却有自己主意,跟我说,神仙在她那儿喝茶事,提到女儿家十八岁以后嫁人才好,我当时也是气急,就问是不是神仙亲口说的?她信誓旦旦的说是,我也没法了,只能留她等到十八再说婚事。探丫头若是想早些定,千万别信我家丫头的话,毕竟我也不能去找神仙佐证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赵姨娘心中一震。
    薛姨妈这一大堆话,无非只说一件事:
    楚大爷在薛宝钗那儿喝茶,且留她到十八岁再嫁人!
    虽还不能定下神仙次妃的名号,却也至少是个夫人。
    妃子以下,是夫人,再往下就只能是妾了——这是按大顺朝王爷的妃位,神仙的后宫里,大约也是如此罢。
    正妃是林姑娘无疑。
    但次妃……按大顺朝规矩,只有四个位置!
    秦仙姑之妹秦二姑娘是一个,若是宝钗再要走一个,就只剩下…两个?
    赵姨娘坐不住了,跑到女儿身旁,低声急切和她说道:“你快去神仙那儿赏月,别让次妃之位跑了!”
    探春:“?”
    她满脸的疑惑,自己这位亲娘怎么突然说出让人想不通的话来。
    赵姨娘抓住女儿的手,小声急着说道:“先前我不敢去想神仙也是要收姨娘的,白白让你错过那么多机会,如今可不能再错过了,你快些去园子里赏月,跟那宝钗一样,与神仙亲近些,将来好拿个神仙妃子的名号,你下半辈子,不,嫁给神仙后,指不定你就能长生不老了!”
    她两眼发光,仿佛自家亲女儿已经嫁给楚大爷,当上了正儿八经的神仙妃子!
    她也能借着亲女儿的光,在王夫人面前扬眉吐气起来:
    你女儿嫁进宫里又怎么样?我女儿可是神仙妃子!
    探春花了好长时间,才醒悟过来母亲究竟说什么,恼羞成怒的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冷淡道:“姨娘在说些什么胡话?什么神仙妃子,还要我硬往前去凑,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探春是庶出,明面上的母亲是王夫人,因此是喊亲生母亲为姨娘。
    赵姨娘急得跺脚:“你看不出来?宝姑娘不来赏月,分明就是她家想让她跟神仙好上!再说,嫁给神仙,你今后就是妃子,岂不比你在外头找个人家好?你又是庶出,将来指不定被别人嫌弃成什么样!”
    探春不说话,只看了一眼薛姨妈。
    身旁的迎春隐约听到她们的话,却默不作声。
    “再说,等你将来嫁给了神仙,也好帮衬你弟弟环儿。”赵姨娘说道。
    贾环是探春的亲弟弟。
    “你怕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才叫我这样做!”探春恼道。
    “我是为你好!”
    赵姨娘也赌气起来:“神仙下凡次数不多,你将来想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
    探春本欲反驳,可脑海忽而浮现出楚祯的模样,往日里与他不多的相处,此刻却是都想起来了。
    赵姨娘又道:“方才老太太叫你去陪神仙赏月,你道是为何?还不是想让你们多与神仙亲近,偏你们还看不出,还硬要留下来!”
    迎春听了这话,小脸惊疑的看过来。
    探春也沉默了,心里很是乱糟糟,老太太真是那意思不成?
    她们三姊妹争不来神仙妻子之位,但莫说嫁给楚神仙为次妃,就是给神仙做妾,也不算埋没贾家门楣。
    正在此时,贾母对众人道:“咱们也进园子去,姑娘们也不用陪我了,你们去跟林姑娘宝姑娘还有神仙赏月去吧。”
    赵姨娘用惊喜的眼神让女儿快答应下来。
    探春心中复杂,问旁边的迎春:“二姐姐可要去神仙那儿赏月?”
    迎春神色挣扎一会,看了一眼天上月亮后,反问她:“三妹妹可要去?”
    探春叹了口气,“那便去吧,把四妹妹也叫上,咱们一块去。”
    贾宝玉忙道:“我也跟三妹妹一块去!”
    “宝玉你陪着我们!”
    贾母再下令,也不说缘由了,就是让他陪着。
    探春笑道:“二哥哥留下陪老太太赏月,都去了老太太这儿岂不冷清?”
    贾母笑说:“你们都去了也不打紧,神仙那儿估计也在摆宴了,吃食都是这儿吃不到的,快些去吃吧。”
    王熙凤忙笑说:“楚大爷素来大方,待会咱们进园找个地方坐下,他知道后准叫人送来一份给老太太品尝!”
    众人都笑了,纷纷夸说神仙是外孙女婿,孝顺老太太是应该的。
    贾母却不以为然:“神仙不拘礼节,哪会想到这个?准是林丫头想到才让人送来!”
    众人又笑起来。
    贾母对王熙凤笑道:“但喝酒喝过头想不起来也是有的,你也去楚神仙那吃酒,顺道给我们这儿送一份神仙吃食来。”
    赵姨娘却看不懂起来。
    老太太让府里三位姑娘去陪神仙,还能说是存了让她们有一个能当神仙妃子。
    怎么还叫王熙凤一起去?
    “依老太太意,我这就跟几位姑娘一起去,免得她们脸薄,不好意思去!”
    王熙凤掩嘴笑道。
    赵姨娘这才回过神:原来老太太是为了避嫌。
    只让未婚姑娘去,外人知道难免会议论,但有王熙凤、李纨这两个嫁人的陪着,外人就不好多说了。
    总不能王熙凤和李纨都当神仙妃子!
    想通后,赵姨娘悄悄拉了拉女儿的衣袖,让她去神仙那之前,先回房里妆扮一番!
    指不定今晚就能定下神仙妃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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