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雨看了他一眼,心里忽然警觉道:“不是,我那里也不去。”他觉察这个年轻人形迹可疑。
    果然那个人不再说话,过一阵他又过来道:“你有散钱吗,我想让你帮我找散钱。”明雨本来还不怀疑他,这时又见到周围有几个同样可疑的人,于是不动声色道:“我也没有多少钱,如果你真的缺钱,我有几块零钱你拿去算了。”
    接着明雨掏出身上的几块零钱拿在手上。那个人见到明雨这样的警觉,于是也没有接他的钱就走了,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理会陌生人的无事献殷勤,这是你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
    如果你帮他找钱,再拿出来的话,无疑是让别人知道你有多少钱,这样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这个世界上,陌生人对你好,大都是不怀好意!一路上又是在修路,路上全是灰蒙蒙的尘土飞扬,天色也同明雨的心情一样是灰色的。
    车上放音机放着那些他烂熟于心的情歌,那是他和田媚媚相处时自己常为她唱的情歌,如今一别多年,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初恋在他的也就里永远是一道深深的伤痕,多少年过去了,他依然不能平静。
    一别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茫然。东莞市常平镇,明雨来到他妹妹明月工作的地方,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妹妹。
    妹妹在常平镇很僻静的山村毛织厂里做织工,工作很辛苦,一天工作十个小时,而且是站着工作。明月已经长高了很多,可能是水土滋养的缘故,她长得又白又漂亮。
    辛苦的工作没有改变她爱笑的性格,她一见到明雨就笑道:“哥哥,你来到这里马上有妹子问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说你是我哥哥,那些妹子就叫我为她们牵线,看来你真的是帅哥啊!”明雨见到妹妹依然是活泼开朗,欣慰地笑道:“那好呀,你看在眼里觉得合适做嫂子的话过年就带回老家。”
    明月笑了笑,指着不远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年轻姑娘对明雨道:“见到了吗?那个小姑娘真的很喜欢你,她说让我把你介绍给她,你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呀。”
    明雨见那个女孩子长得高挑白净,一张俏脸全是满脸的稚气,看来她还很年轻,就摇摇头道:“不行呀,她太小了的。”
    明月笑逐颜开道:“现在的女孩子可早熟的很快呢?有的比她还要小就和男孩子一起同居了,反正这里是私人的工厂,没有人过问。”明雨笑了笑道:“开玩笑归开玩笑,我对这事没有信心了。”
    明月有点不解道:“为什么呀?”明雨的笑容变得有些落寞道:“这些事早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啊!玉英和玉兰不是和你在一起做工的吗?”明月点点头道:“她们两人都是在楼上住,你上去就会见到的。”
    明雨见到玉兰时,她长高了,也更丰满了,她见到明雨时显得很平静,明雨的心里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子,见面时竟然对他没有一丝激动!
    玉英也见到了他,于是打招呼道:“明雨哥,你来啦?”明雨走过去到她的身边道:“妹子,你变漂亮多了。”
    玉英笑了笑,继续忙她的工作,她一边洗衣服一边道:“听说你去珠海的,怎么到这里来?”明雨笑道:“想见你呀,就来了。”玉英看来比原来成熟很多,她淡淡道:“你是看明月的吧?我才不要你来看。”
    明雨看着她的脸,她的脸色很平和,看来她已经走出对他的依恋,他笑笑道:“你也是我的妹妹呀,工作还好吧?”玉英摇摇头道:“不好,还是象你那样有文化好,不用干这种辛苦的工作。”
    明雨也有些感慨,他没想过家乡的年轻人是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工作,这里完全是作坊式的工厂,明雨问她道:“你们怎么不去大的毛厂做工呀?”
    玉英道:“大厂的工作时间管理很严,又要在厂里生活不能出来,而且要想辞工也不容易,又要身份证作抵押。”明雨点点头道:“也是,我也很讨厌不能到外面出去玩的工厂工作。”
    玉英已经洗好衣服,她看了明雨一眼,道:“这里的治安很凶,我们在这里毛厂做工又没有办暂住证,到外面玩容易被抓,一抓到就是要几百元钱,阿基就被抓过。”
    明雨有些忧虑道:“这样什么证件都不用,出了事很难解决。”玉英边晾衣服边说道:“前段时间有一个保安被人杀死。
    后来去他所在的工厂查,谁知这个人是用别人的身份证进工厂,结果死了连收尸的家人也没有。”明雨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工厂不查实工人的身份证。”
    玉英冷笑一声,道:“这些私人的工厂,只要有人帮他干活做行,谁理你有没有身份证,够不够年龄,象玉兰不够年龄就来做工,也是借别人的身份证进厂的。”
    明雨听了默不出声,的确象这里作坊式的家庭工厂,老板在乎的只是有没有人帮他干活,对于工人的死活,这些人根本上不放在心上。明雨转过话题笑笑道:“玉英,你的那个人呢?他长得帅不帅?”
    玉英很平静道:“他和我同一个厂,当然没有你长得帅气。”明雨看了不远处的玉兰,试探道:“玉兰有男朋友了吗?”
    玉英看了玉兰一眼道:“没有,她很少和别人说话,就是和我也没有话说,我不知她的心里想什么?”明雨有些感慨道:“她长高很多,见到她那样的小姑娘变高变大,我更觉得时间过得快。”
    这时明月走上来说道:“哥哥,我们吃饭了。”两人下楼到厨房,明月指着正在忙碌的一个男孩子对明雨说道:“他叫陆佰文,”接着她对那个被叫做陆佰文的男孩子道:“这是我哥哥明雨。”
    那个男孩子朝明雨点点头道:“准备吃饭了。”明雨看了陆佰文一眼,他的个子不是很高,人长得倒是很清秀,和明月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的。
    打工仔的生活条件很差,吃的东西也很差,明雨到来后,陆佰文下班去买菜回来自己做饭,陆佰文不善言辞,他看了一眼明雨道:“我们很久没有自己做过饭,早餐也只是煮粥吃,这里的东西很贵,工资又不见比内地多。”
    明雨点点头,道:“那当然,要是在家乡有工作的话很多人都不想出来,只是在内地工作就业的机会太少了。”
    明月有些无奈道:“去年六月我们在常平的另一间厂做工,那间厂的老板很不讲理,他拖了几个月不想给我们工资,于是找来十几个打手,把所有工人的东西全部丢出门外,那个敢出头他们就打人,结果我们谁也没有拿到自己几个月的工钱。”
    明雨有些不解道:“那你们不去找当地的劳动部门。”明月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刚好是星期日,再说我们后来去了那些人还不是根本不理,我做完今年不想再到这里来打工,在家做些小本生意算了。”
    陆佰文接口道:“这里的治安也不好,以前我在大朗做工的时候,刚好出粮,晚上我到街上想买些东西,不料遇到两个歹徒来抢钱,当时我把钱扔到路边他们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上来就是给我一刀,幸好他不是太用力。
    但我的胸口还是被刺中,那两人抢走我的手表,不过我扔下的几百元钱还是保住了。”明雨听了有些担心道:“那你俩不要在晚上出去呀。”
    明月道:“晚上经常要加班,很少出去。”明雨感叹道:“你们做织机的一天要站着工作十几个小时,实是太辛苦。”
    陆佰文看了明月一眼,道:“隔离那间厂有个广西浦北的男仔,一般我们加班加点也不过八九百元工资,他可能是家里很穷,舍不得吃又拼命加班,上个月得到工钱有两千多。
    但晚上下班在门口刷牙时一蹲下就没有再站起来,他是累死的,老板赔了四万元给他家里人。”明月也跟随道:“就说那玉兰吧,刚来时不习惯站着做工,没几天就脚都浮肿起来,她一连哭了几天。”
    明雨望着明月和陆佰文,他俩的神色很平静,象是在说一些和自己漠不关心的事情,看来他俩是经历太多这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平静的神态去面对。
    明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道:“佰文,你不是有朋友在顺德吗?顺德有很多化工厂,我哥哥到那里去会更好找工作。”陆佰文顿时悟道:“你不说我还不记起来。
    我中学的同学在顺德的化工厂工作,可能大哥到他处会容易找工。”明雨淡淡道:“我不一定要做本行。
    不过能找到对口专业的工作当然更好。”陆佰文边吃边道:“是呀,等一下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就算一下子找不到工作,你到那里有地方吃住,花费就会少很多。”
    明雨点点头道:“也是,我在珠海时见到一个从武汉过来的英语老师,他本来在武汉有工作,但他说不甘心过平庸的生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破釜沉舟出去一搏,他辞去在武汉的工作带三千元钱去珠海,结果这三千元钱花光了也找不到工作。
    后来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生活下去的,要是他有个地方住和吃,就不会到最后连回家的车票钱也没有。”吃过饭之后,三个人一起到街上走了一阵,这里不过是村落,没有一丝现代改革开放的气息,这就是明雨小时候梦寐以求想到达的地方?
    他有些慨然:外出打工的艰辛的确无人能知,家里人只看到打工者回家后的笑容满面,有谁想过他们过着一种鲜为人知的生活?还有那笑容背后包藏的辛酸!
    也许那些打工仔心里的想法是只要有工作就行,不用象在老家农村那样,面对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就心满足。
    陆佰文打过电话给他在顺德的同学,他的同学答应给明雨提供食宿。又是一个离别的日子,明雨在妹妹处呆了两天就走了。
    他想坐车到顺德,幸好吴晓梅留五千元钱给他,要不然他连车费都没有,在外面辗转奔波,感情早就变得一文不值,但在一个人还能为他着想,这是难得可贵。漂泊永远是一种淡淡的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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