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是对你生气。”沈袭月拂着她散落在肩头的墨发,细致而轻柔,笑得意味不明:“谁送你玉佩了,嗯?”
    “我今天去买衣裳,遇到的。那个老板娘好奇怪呢,说着说着,对我态度转变的非常快。后来,一个男孩子就出来给我玉佩,我被吓得跑出来了!”
    听到这里,沈袭月眼眸里盈满了星辉,唇畔绽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说,“槿儿还有被吓的时候……”
    她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了,她在对付刘珍和地痞时,可一点不胆怯。
    苏槿哼哼唧唧了一下,随即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又凶悍又心狠手辣,她有点小别扭,一点点小受伤,不由故作威风凛凛,砸吧砸吧了嘴:
    “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强悍!”
    “不,”沈袭月忽的淡淡反驳,静静凝望着她,眸色似水温柔,“槿儿心里在害怕,但从来不说。你在亡命地逞强,那些锐利的刺,只是演给别人的障眼法。”
    “其实……你比谁都需要保护。”他俯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脸贴在自己温暖的胸膛上,低头附在她耳窝边,声色柔暖,“你既只信我,那从今以后,就由我来护着你。”
    “——!”苏槿一瞬间眼睛就湿润了,伏在他胸口,不肯抬起来。他都知道,他怎么能把她看得那么清楚,而且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让一个人变强大的最好方式,就是拥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因为他,她才不顾一切变得有勇气起来。
    沈袭月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不可接受别人的玉佩。”她铺开的秀发,似一团墨意深湛的瀑布,婉转流转在他手腕上,沈袭月绝世眼眸里沾染上了绯红的羞涩,低声呢喃着:“你可是有夫君的人了……”
    苏槿一愣,垂着兮兮泪珠,懵懂抬起头,脸颊微微生红:“你说什么……”
    他抬起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清了清声:“送玉佩是定情之意。心所予慕,赠玉配之。记着了?”
    “恩。”苏槿闷闷的恩了一声,定是她方才听错了,袭月怎么可能会说他是她夫君的话呢。
    “头发差不多干了……”白皙修长的手,撩进她柔顺墨发之间,柔软湛出一翦深情如许的星眸,指尖抽离,又转瞬敛藏好,恍如繁星夜空一下子黯然。
    见他自然而然,脱下外衣,准备睡觉。
    苏槿的脸红了红,微微偏过去,小心翼翼爬下了床。
    “槿儿!”
    她刚转过去,就听到身后他一声唤,慢悠悠转过身来。
    “我给你准备好被子了……”他目光落下,示意床里侧新铺开的一床被子。
    分被子,各睡各的。
    理论上很安全。但是——
    苏槿心里直挠墙,可你是我男神啊!我要是迷迷糊糊,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哪成啊!到时我就是跳河也死不足惜!
    苏槿强颜笑了笑,静静偎在床沿边上,“我怕我睡姿不好,弄到你伤口怎么办。”
    沈袭月略略蹙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星眸黯了黯,不再说话,躺下去沉默着阖上了眼眸。
    夜阑人静,深绿纱窗微微鼓起,晚风透过纱窗撩动沈袭月肩头的墨发,他长长的睫毛被吹动,带着卷翘的迷人,上扬的眼角,眼线长而深湛,眼尾如氲着淡淡桃妃色。
    这双眼睛生得可真美啊,眨眼的时候就好像在放电一样,闭起来又诱人看了还想看,幸好袭月性子偏冷,不然她可怎么忍得住!
    她曾幻想过这张侧脸,温柔瞬间将她湮灭。
    苏槿枕臂靠在床沿,细细望着沈袭月沉睡中的侧脸,如一幅浓淡相宜的绝世之画,美轮美奂,难以再添一分,减一分,美得恰到好处,令她心惊。
    “何以这样看着我……”夜色中,他幽闭着眼眸,敏锐的感官,仍能洞悉她的一举一动。
    苏槿微微一惊,随即捧着双颊,呢喃着:“袭月你好粉嫩啊,倘若带着你走在我家乡的街上,不知要招来多少女人的羡慕嫉妒恨!”
    “粉嫩是何意。”沈袭月缓缓睁开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幽蝶翩跹展翼。
    “粉嫩就是年轻又好看的意思。你才十五,算周岁我已经十七了。哈哈,我可比你大两岁喔!”苏槿绕着手指,心里不禁地想,男神还是水灵灵的美少年,我可真是占便宜了。
    “十七?!”沈袭月眸子闪烁了一下,眉间微蹙。
    “恩,怎么?你很介意么……”苏槿从来没觉得自己老,但在这一刻,她有点小纠结,她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那你——”沈袭月缓缓翻身,支撑着起来,对视上她清澈明眸,声音有几分紧张,“你可有……婚配了?”
    苏槿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来了,笑得泪花都撒出来了,见他神色肃穆紧张,她捧着肚子一个劲儿得憋笑。
    “在我的家乡,女孩子没过二十,法令不准结婚的。”
    “那……你方才说自由恋爱,你可有心上人?”
    “呃,这个……”她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答。
    可沈袭月一见她神情,便已晓得了,一颗心就如同坠入了冰湖,一直往下沉。但随即想到,她已脱离原来的世界了,那人再无可能干系她。他会一点一点,将她占为己有!
    夜色寂阑,沈袭月眸色几个深浓起伏,终恢复了淡如幽水的平静。
    苏槿见他忽的不说话,紧张兮兮得扒拉着床沿,轻轻唤了一声:“袭月……”
    他一听就听出她语气里的害怕与不安,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自唇边绽出一丝柔和:
    “早点睡。”
    “呃、好……”苏槿被这一记温柔摸头杀,弄得晕乎乎的,迷迷糊糊道了一句:“晚安。”
    “晚安是何意。”
    晚安就是,我爱你爱你呀。
    苏槿墨玉般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下,不怀好意地说:“晚安是我的家乡话。每个人入睡前都要说的一句呃……祈祷。恩恩!”
    殊不知,沈袭月见她秋眸流转,便知她没说实话,定是在使小性子,他面上淡漠故作不知情,心里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喜悦样儿,也渗出一丝丝喜意。好奇怪,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欢喜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仿佛只要她喜笑颜开,他心里也如流蜜似的甜。
    “槿儿,晚安……”沈袭月深深看了一眼她,闭上眼眸转过去了,一瀑写意深湛的墨发倾在枕上,如绕指柔的枕上蝶,端的无双风华。
    夜深人静,苏槿默默趴在床沿边,静静听着身边他的呼吸声,沉稳,渐渐的缓和入睡,她从来不知道,听着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像拥抱着天长地久的一切。
    寂静恬谧,庭中梨花纷纷扬扬,雪白的从枝头零落,宁静安详。
    梨花落风,苏槿轻轻侧起身,拨开一缕覆着他脸的墨发,低头轻轻一吻,恍若粉杏拂过水面,柔软温暖,明妍,清澈。
    她亲吻的地方,正是那一处小小的烙印。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治好袭月的脸,凭她前世所掌握,尽力弄到那些药。
    盘算着怎么发家致富,弄到那些珍稀药材,苏槿一边枕着臂,一边困乏疲惫地睡着了。
    她呼吸转深,睡着的那一刻,床上的沈袭月,刹那间睁开了眼,如子夜般深邃,如寒梅般清雅,如冰山般澈明,染了几分扑朔迷离的温度。
    刚刚……她是亲了他的左脸颊?!她是真的不介意丑陋的自己,还夸他粉嫩好看。
    想到这里,沈袭月唇角漾开一丝笑意,他缓缓翻身起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睡着的苏槿,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在晚风中,如盛开着的昙花,花瓣染着微微睡晕的粉红。
    他俯身下来,轻轻环住她的腰,搂着她的肩膀,拿柔软被子裹住,将她抱到了床上睡,把自己方才躺过温暖的地方,腾出来给苏槿。
    他轻轻捏了她的小脸颊,星眸坠满银辉,朱唇微嘟,像个孩子一样吃醋:“你只能喜欢我!”
    偷偷地,沈袭月微阖星眸,低下去,亲吻了她的眉心。
    梦里闲潭又落花,斜月沉沉满江树。
    偷亲完,沈袭月觉得心里甜甜的,他抱着被子害羞,心神颇不平静躺回去,只凑近一点点偎着她睡。
    一点点的温暖,只要一点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幽夜流淌,一对璧人相互依偎着睡去……
    一时南朝多少楼台,全隐在这入夜苍茫中,隐在这江南烟雨中,隐在这岚岚润风中。
    一夜很快破晓。
    黎明的曙光,透过纱窗,依稀漏进几束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熹微晨光,海棠花仍眠。苏槿却悠悠地醒了,上辈子当学霸太久了,生物钟都定时了,连睡个懒觉都不太可能了。
    苏槿睁了睁惺忪的睡眼,抬手揉了揉,只觉身子暖盈盈的,或许是昨天太累了,这一觉她倒睡得格外甜。
    半迷离半朦胧间,苏槿睁开了眼睛,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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