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守城首的到来,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怎么回事!”
    守城首气势汹汹。
    “琐事,微不足道,不劳大人挂心。”
    赵三献媚,一锭银子不知不觉塞到了手中。
    “既然是琐事,那定要好好讲个清楚,说个明白。”
    守城首舒坦,看着摊主,语重心长的拍着赵三的肩膀离开。
    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赵三。
    赵三走了,带不走的是围观的人群。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众人即便是见惯了这种事,也不免愤慨,窃窃私语。
    “这守城的也就罢了,但这赵三纯粹就是一个土匪!”
    “是啊!挨个收摊子钱,也不怕遭报应!”
    薛凌睁开眼,很明显,赵三的淫威很大,饱受摧残,处于弱势的摊主,即使未了解到透彻,依然获得了大量的言语同情。
    而后,众人散去,人走茶自凉。
    “这赵三真是,‘尽职尽责’。”
    薛凌一个激灵,坐在地上甩了甩几乎脱臼的手臂,感受着不用看,就能知晓火辣与青肿的脸皮。
    “噗!”
    摊主吐掉一口淤血,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薛凌掉头,有些不忍直视。
    “这要是没神药,因此怎么样了,可真是要遭天谴啊!”
    相比较自己,这摊主简直就是惨烈烈,他的脸肿成了一个包子,眼睛是靠挤出来的。
    口鼻冒血,衣衫褴褛,身体颤巍巍,到现在还在抖动。
    生怕他下一刻便支撑不住,薛凌搀扶上去,同时,对赵三颇有微词,下手没有轻重,不懂因地制宜,超额完成任务。
    “老伯,你怎么样了?”薛凌关切道。
    摊主蓬头垢面怒火难消,这一问,瞬间点燃炸药桶,大声咆哮道:“这帮畜生!要遭天谴!”
    “咳!咳咳!”
    摊主的声音非常沙哑,瞬间拉动伤势,气势全无。
    薛凌闷声不作腔心里惴惴,急忙帮其拍背部顺气。
    “哎呦!”
    摊主大叫一声,没想到浑身都是内伤,疼痛难耐。
    薛凌讪讪无语走到了一边。
    这漏洞百出的茬儿,也不知道这摊主看出来了没有。
    不过很快,他便感觉到不妙了。
    摊主的表情开始变冷,径直坐在长凳上,半刻钟也未曾吐露过一句话,只是望着刚刚升起的圆月,神色怔然,疲态尽显。
    薛凌的心中很不好受,摊主的眼窝两行泪反射着银光,滑落过脖颈,流进了身体里。
    他没由来的有了些许懊悔,这孤苦伶仃的姿态,轻轻的触动到了他。
    “老伯,你受伤很重,先去看看大夫吧。”
    薛凌再次出言安慰,来到其身旁,却见摊主口中的鲜血喷愤而出,染红身前的矮桌,异常刺眼,触目惊心。
    “完了,这过了头了。”
    薛凌心凉了一大截,哪还稳得住,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切莫说他的家人,就是他自己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走,我背你去看大夫!”
    薛凌的身板哪背的起这么一个大活人,而且摊主亦无此意。
    只见其轻轻一推,薛凌一个狗啃屎便爬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摊主有气无力的趴在桌面上,见此也不免一惊,还说背自己,其自身就已经这般不堪了。
    薛凌摇头提神,真是悔到姥姥家了,这摊主到现在也没个怎么动作,这神药的希望也是破灭了一大半。
    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薛凌浑身疲软,踉踉跄跄站起来,准备去叫大夫,不管怎么样,这摊子还是要收拾的。
    “小公子,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你了,老人家我就不用管了,你自己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薛凌刚要迈出的步子,随着摊主的话停了下来。
    “有门?”
    他一喜,这摊主虽说抠门,但怎又能大的过自身的性命,这城内的大夫就那么一家,以其的伤势,薛凌不相信是咬牙就能挺过去的。
    随后薛凌又感觉到无奈,这摊主抠门居然到达了一种境界,如此为他,竟然落不到一点好。
    “娘的,这商人都一个德行。”
    到现在,他已心中有了猜测,只需马上消失于视线之中,便可得到见证。
    不过薛凌岂会走的这般洒脱,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薛凌回过神来,暗藏着兴奋没想到连精神都给带起来了。
    他故作伤情严重,紧皱着眉头,一瘸一拐的来到摊主跟前,说道:“你已经如此了,如何又能让我安心离去?”
    薛凌这般善良与朴实,外人看了都要大拍手掌,叫声好,但在这摊主这儿,却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摊主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言语急促道:“自家的伤自家清楚,没必要冤枉花钱。”
    “冤枉花钱?”
    薛凌可不这么认为,他越是这样,薛凌便越是确定,其藏着掖着。
    “不瞒你说,我对那些人渣,也是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老伯不用担心,这钱我替你出了便是。”
    薛凌说得真诚,恨不得倒贴,以此打动他。
    哪知这摊主守宝如命,之无情,将自己全身心武装,渗透不进去。
    他佯装无事的站了起来,收拾东西严词拒绝道:“陋室虽然清贫,也懂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况且公子为我所受累,已让我心难安,哪能再受公子恩惠,公子去吧,莫管小人。”
    “这。。。”
    薛凌知道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但这目的没达到,他又岂会离开。
    若是直接道出目的,虽说能得其结果,却又担心适得其反。
    “看来只能以行动,看其表示了。”
    薛凌心中有了计较。
    “老伯,既然如此,那就由小生再送你一程吧,黑夜漫漫,若你执意拒绝,小生将彻夜辗转难眠,心中难安啊。”
    摊主见其态度坚决,大有不死不休的态势,他最后再婉拒了几次,便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夜晚的封土城喧嚣尽褪,直到收拾好桌凳后,已经茫茫一片死寂。
    薛凌想将桌凳留进客栈,摊主并未提出什么异议。
    本来他也想就此今晚,让摊主亦留宿于此的,但其死活不同意,说了一些薛凌听着就烦的大道理。
    叨叨了半天,又说还要补给一些明日的茶叶。
    直到此时,薛凌才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他心中大定。
    “老伯,进来歇会儿吧!”客栈门口,薛凌邀道。
    他突然想让这摊主看看李术的情况,听听他的说法。
    不过这摊主迷迷糊糊的,却是始终不肯跨入门口半步。
    薛凌无奈,在店小二鄙夷的目光中,用银子改变其的态度,带着摊主很快离开。
    封土城的城门是深夜关闭的,还没到点儿,这守城的兵卫倒是不知跑哪儿去了,不过这样正好,免得再起纠缠。
    封土城外的视野广阔无比,薛凌搀扶着气息奄奄的摊主,在跨过城门的那一刻,一时间怔住了。
    毫无生气的草泽在月色下,焕发了崭新的活力,无数微弱的荧光镶嵌在草丛上,闪烁着绿色光辉,荡漾出一股庞大的生之气。
    这是来自于大自然的奇迹,薛凌如走进了幻境中,不能自已。
    “即便夜夜见证,仍让我流连。”摊主微睁着眼睛,微如蚊吟的说道。
    薛凌点头,正要感叹却又见摊主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再次开口。
    摊主的脸开始潮红,手捂着胸口,流着汗急促道:“你走吧,不必再送,我能治好自己。”
    薛凌咯噔一下子,知道机会来了。
    “这摊主太没良心,到现在还想着支开我。”
    薛凌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怎么可能走,他打死也不会离开,反而,还要更加亲近。
    “老伯,你的伤势小生清楚,无灵丹妙药,我怎可弃你而去。”
    说到这儿,薛凌不管不顾,搀扶其就往前走,没走多远,他便察言观色,迈大了步子。
    倚靠在薛凌身侧的摊主哪跟得上,顺势脚下一滑,便拉扯着薛凌,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小心!”
    “砰!”
    薛凌来不及提醒,便已扬起一团尘埃。
    一个老者,被折磨到这般程度,不用想就能够知道他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纠结。
    扪心自问,始作俑者的薛凌,光看着都有吐血三升,掘地三尺,恨不得立马买本老黄历的冲动,更何况是当事者。
    这一摔可不是轻,摊主翻着白眼,几乎气绝。
    这种倒了百辈子血霉的事情,让他对接下来的路,充满了畏惧,他再也忍不住了。
    “快,老头子怀中有灵药,需要救治!”
    摊主梆着嘴急呼,哪还沉得住气,之急切,让在一旁装晕的薛凌都是一抖。
    薛凌大喜过望,突然想流泪,可以说是拨开阴云见月明,曙光终于来了。
    薛凌不自然的在其怀里摸了摸,一个小瓶被其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陶瓷丹药瓶,只看模样十分普通,薛凌不敢大意,因其里面所承载的东西,他相信足以惊世。
    “喂我。”摊主模糊不清的说道。
    薛凌不再迟疑,扒开瓶塞,一股纯粹的清香精气徐徐传来。
    他当即一震。
    在瓶中,可窥见透底的清水稀释着稍浅的蓝晕,淡淡清香缭绕,一抔仙水,静静凝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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