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一下子便恍然大悟,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后看,嘟囔道:“我就说单施主气运不好,也不知怎的,每每在寺外瞧见都没什么好事!”
    “不过单施主旁边那男子又是谁?”
    念无没察觉到自家师兄的僵硬,继续念叨:“前段时间听闻单家女儿今年要及笄了,媒人都拒了不少。”
    ”单家林夫人又是强硬的性子,毕然不会允许女儿擅自和男子外出。如今正大光明的在集市上出现,莫非那男子就是单家未来的姑爷?”
    念空听着耳边的絮叨,目光看着前方越来越拥挤的人群,周围的空气中也逐渐染上一丝异味。
    心中莫名的烦躁却越来越胜,与之伴随的,还有一抹酸涩的感觉。
    絮叨声和周边充斥的叫喊声让他显得更为头疼。
    他稳了稳心神,蓦然出声打断了耳侧的聒噪:“念无,你该好好改改你这于大殿上喜欢到处探听香客之间闲聊的喜好了。”
    “距离你行梯度之礼也不过只剩下短短两年的时间了,也该稳重些了。”
    念无挠了挠头,有些羞愧的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话说师兄你今年就该行梯度礼了吧?”
    念空一愣,心中的烦躁顿时如一盆冷水直扑而灭。
    “师兄当初的选择依旧不变吧!仍然和我们一起守着青山寺?”念无眸子亮晶晶,满眼期待:“到时候寺里的弟子簿上也就有了我俩的名字!我们可以和师兄弟一直在一起了!”
    念无说完,见师兄沉默着不出声,没有同以前一样立刻应下他的话。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看着从前脸上始终着温和笑意的师兄。
    此刻面色平静,但眸中是一片茫然,唇亦紧紧的抿着。
    念无的心咯噔一下,轻声又问了一遍:“师兄还会和我们这些师兄弟在一起吗?”
    良久,眼看就要没入人群里,念无的心逐渐下沉后,失望间,在混杂的人声中,耳侧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列的嗓音。
    “嗯……我会陪着你们的。”
    念无眼睛瞬间一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呼了一口气,笑道:“师兄何时竟学会吊着旁人的心了,方才吓死我了……”
    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的透过人群,进入了粥铺里。
    念空垂着眸子,望着锅内还剩下一半的白粥,失神了片刻,在旁人的催促下,重新挽起衣袖,开始准备下一锅的米粮。
    正当念无又要开始念叨时,施粥的一名僧人猛的将守在念空身边的念无一把拉了过去。
    瞧见念空一愣,自然的冲着念空点了点头,随即开始教训起念无来。
    “你是让你去寻念空师兄,不是让你去妨碍师兄的,师兄忙着煮粥,你还不快加把火。”
    念无话一哽,最后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念空师兄,见其面上并无什么异常,这才应声,连忙捡起不久前才丢掉的木柴,重新烧起火来。
    偶有闲暇之余,僧人顺嘴问了一句:“师兄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晚才回来?”
    念无扇着风,闻言抬头看了眼面色恢复温和的念空师兄,不知为何,下意识隐瞒了单施主的存在:“许是迷路了吧!”
    “哈哈哈!原来念空师兄还有迷路的时候啊?”
    “嗯,是啊!”
    念无作为出家人,第一次说谎,只觉得脸上烧的发红,连忙低着脑袋,支支吾吾糊弄了过去。
    好在他靠火源极近,天气又热,这才没引起其他人注意。
    这边有条不絮地施粥。
    而另一边,单萃儿和安秉文也到了李花儿家中。
    是个一进一出的小宅子,周围紧挨着旁的宅子。
    经过其他屋舍时,隐隐约约还能嗅到一些鱼腥味。
    而推开李花儿家的木门时,扑面而来的则是淡淡的花香。
    单萃儿见安秉文眼中的好奇之色,解释道:“李花儿家中虽以捕鱼为生,不过因着李花儿并不喜欢鱼腥味,鱼不会往家中带,因而院中也会种上不少的花草,用来去除街坊领居传来的鱼腥味。”
    安秉文环顾四周一圈后,果真如她所言,边边角角都种着不少的花。
    听萃儿的语气,许是同这李花儿熟悉的很。倒是不曾想到,萃儿还有这般的朋友。
    “可我们不是来买鱼的吗,既这院中并没有鱼,来此作甚?”
    单萃儿领着安秉文,径直走向其中一扇房门前,重重的扣了几下门,闻言顺嘴道:“鱼不在这里,可主人在这儿啊!”
    安秉文见其这敲门的架势宛若是来上门约架一般,眼皮子一跳,刚想让单萃儿轻点时。
    就听见里头忽然穿来一道带着笑意的清亮的嗓音由远及近。
    “我都说了多少回了,若你砸坏了我家的门,可是要花大价钱赔给我的!”
    安秉文心道果真如此,叹了口气,刚想趁着主人家开门时道歉。
    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吹过,视野中蓦然出现了有着小麦色肌肤的,笑容爽朗的少女。
    他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里头出来的会是如此年轻的少女。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调皮捣蛋的模样。
    按照萃儿对玩伴的要求,是想长得好看又干净,能同流合污的人。
    单萃儿瞥了眼一脸疑惑的安秉文,随手将其推开,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笑道:“我若是不是这么砸门,恐怕你这丫头还在屋内摆弄着你的花花草草不肯出来呢!”
    安秉文闻言,这才发觉这间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种的盆栽。
    正惊讶间,忽然察觉到对面那个少女扫过来的并不算友好的视线,连忙轻咳一声,挺直了脊背,站在单萃儿的身侧。
    萃儿行为未免有些失礼,幸而他读了那么多书,旁人总说他一身的书生气息,此刻站在这里,到也能缓解缓解她们二人之间的气氛。
    李花儿瞅着萃儿身侧的男子,又瘦又白,长的不错,还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妥妥的就是街上大婶说的那种富贵人家的小白脸。
    随即想起前段时间,萃儿说有了个心上人,今日就带着男子上门来了。
    单萃儿见李花儿的诡异的眼神,误以为她对安秉文好奇,笑着介绍道:“他名唤安秉文,算是我年幼的玩伴。”
    噢!还是青梅竹马?
    李花儿登时对这姐妹的审美有了些了解,她了然的点了点头,倒也没具体问,不等对方回礼,只调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咱们萃儿姐来这里是买鱼来了?”
    “是,快给我拿些新鲜的海货。”
    “行嘞,你们在这里等等。”
    说罢,便关上了门,转身出了院子。
    等了没多久,在安秉文一愣一愣的神情中,二人亲亲热热的道了别。
    完全看不出之前还伤心的模样。
    回程的路上,安秉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又恢复了安静的单萃儿。
    沉默了片刻,迟疑道:
    “你……真的很喜欢那和尚吗?”
    第92章
    九十二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在道上,良久,就在安秉文以为对方会继续沉默时,就听见对方轻轻应了一声。
    安秉文望着车帘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踌躇道:“林姨此番让你与我单独出来,想必也是希望你我二人先培养感情,我娘约莫也是和林姨商量好的。”
    说着,见单萃儿面露难色,连忙摆手道:“不过你若是有了心上人,我自然也不会强求,我会和娘说清楚这件事儿的。”
    单萃儿点了点头,随即想到念空,又迟疑道:“我娘并不知晓我有心上人这事,还望你暂时不要此事透露出去。”
    “这是自然。”安秉文松了口气,见单萃儿的神情好上了许多,连忙应了一声。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安府的门口。
    安秉文领着单萃儿进去,顺手将手中的海货递给了一侧跟上来的小厮,吩咐道:“用这些海货熬些汤,午膳时再备点糕点的。”
    小厮应了一声,接过海货便快速的离去了。
    单萃儿望着远去的小厮,不禁笑道:“要是让我娘知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接过我娘看中的这个未来夫婿竟准备些糕点用作午膳,我粘娘恐怕就看不上你了。”
    安秉文闻言疑惑道:“可相较于这些饭菜,你不是更喜欢吃这些糕点嘛?”
    单萃儿一哽,无奈道:“我倒是喜欢这些,可我娘并不会将糕点作为主食让我吃。”
    安秉文想了想林姨的性子,倒也确实如此,林姨和萃儿之间的关系正在好转,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附和谁的观点,唯恐惹得她们二人又产生分歧,只能默默的转移话题。
    “我娘此刻因还在房中休息,萃儿在此稍坐片刻,我去唤一声。”
    安秉文将单萃儿领至厅内,示意其坐下,见单萃儿点了头,便离去了。
    单萃儿对这异常熟悉,毕竟也来了这么多回了,熟轻熟路的拿起身侧的一杯茶水就喝了下去。
    没等多久,门口便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单萃儿抬头望去,一脸色红润的妇人身后跟着安秉文和几个婢女正兴冲冲地快步走过来,倒是完全看不出魏姨有任何虚弱的模样。
    她心中的疑惑还未浮现,脸颊一下子就被冲上来的妇人给捧住了。
    茫然间,就听见魏姨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魏姨身后的安秉文,就间其微笑着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随即,耳侧便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我可怜的萃儿啊,这几日难为你了,都怪我家这小子眼瞎,长得这般漂亮的姑娘还瞧不上,差点就促成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孽缘啊!”
    单萃儿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抱住对方,安慰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背,迟疑道:“魏姨,这并不怪秉文哥,我们二人只是没缘分罢了。您不用替我伤心。”
    而后,在魏姨时不时的训自己的儿子时,单萃儿心底默默的同情了一把安秉文后,又连声安慰了好几下魏姨,过了好半晌,这才将魏姨的情绪稳住。
    临走之时,魏姨拉着单萃儿手,欲言又止道:“萃儿啊,此事是秉文对不住你,你若是不介意,今后便将魏姨当作亲娘一般吧,往后还是照常来府里坐坐。”
    单萃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暖意,连忙笑道:“魏姨说笑了,我们两家即便做不成亲家,我亦是将您看作母亲的,秉文哥也便是我的哥哥,无论怎样,我今后定会常常来叨扰您的,就怕您到时候会厌烦我。”
    魏姨也跟着笑,嗔怪道:“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要是有这么漂亮怪奇的女儿,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厌烦!”
    安秉文站在二人身侧,看着这本该是临走之别,结果自家娘又扯着萃儿说起了话,眼看没玩没了,只能无奈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娘,单家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您再不放萃儿妹妹离去,只怕林姨还会以为萃儿妹妹出事了呢。”
    魏姨的话戛然而止,冷眼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即转向单萃儿,不舍的放开了手,从婢女手上接过一信封,递给萃儿:“这上面是你的生辰八字,你替我转达给你母亲,你母亲看到就知道是怎么一会事了。”
    单萃儿接过信封,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其厚度,薄薄的,应是同魏姨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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