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李唐也是中原子民,如今却与突厥人联手,更是对突厥人的残暴行径置若罔闻,如此下去,怎么能对得起河东军民?”
    李建成站在当中,侃侃而言,脸上并没有丝毫顾忌。不过他光顾着与二弟李世民整编,却没有看到高踞正座的唐王李渊的脸色瞬间阴晴不定,依稀已是有些怒容了。
    李世民面对大哥李建成的指责,冷笑了一声,道:“那又如何,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大哥,你顾虑太多了。若是没有突厥人的襄助,我李唐军队偏居北地,实力根本无法与辽东军相抗衡,难道我们就束手就擒么?”
    李建成叹了口气,不再与李世民整编,将头转向了李渊,恭声道:“父王,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大定,辽东军入主中原已是板上钉钉。杨戈此人,素来待人宽厚,又与我李家颇有渊源,何不与其和谈,尊其为主,也好免了这一番冰灵涂炭。”
    李建成这番话说得很是畅快,显然这些话在他心里面已经憋了很久。大厅中有几个人已是暗中点点头,称赞大世子的宅心仁厚。
    李渊听了之后,脸上神色渐缓,却是紧锁眉头,一语不发。
    李世民却撇撇嘴道:“大哥,莫非你糊涂了。那杨戈心中,恐怕恨我们李家还来不及,怎么会对我李家网开一面?别忘了那李密萧铣与林士弘王世充等诸多反王的下场,我们老李家,若是不敌兵败或者投降,恐怕最后也要步上他们几人的后尘。父王,李家乃是应运而生,怎么能甘心屈服于那草头兵杨戈的膝下?”
    李世民说的很快,但还是有不少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旁边安静坐着的李秀娘身上。
    李建成也是如此,看向秀娘的目光里面也隐约带着一丝惋惜。但李秀娘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头也没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诸人投射的灼灼目光。
    不过这番话还是气恼了其中一名将领,柴绍已是有些按耐不住,站了起来,冲着唐王李渊躬身一礼,随即说道:“王爷,末将不才,愿意率军充作前锋,为我李唐攻城拔寨!”
    柴绍努力不看向李秀娘,但在座诸人却都明白,他这般气恼的模样,正是因为李秀娘的态度所致。早在几年之前,柴绍已经与李秀娘定下了婚约,但拖延至今,却是迟迟未能成婚。
    早些时候,李秀娘带兵在秦岭以为李唐军内应,自然无法成婚,柴绍也理解。但等到李秀娘水军回到了太原府后,柴绍再次提出婚约,但还是被李秀娘找了诸多借口,不愿成婚。
    柴绍虽然心中不满,但也知道如今的李秀娘并非当年李府里面的娇娇滴滴的小娘子,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一军统帅,其手下娘子军中多是秦岭悍匪,战斗力也是首屈一指,甚为李渊重视。自然这李秀娘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在这议事大厅里面,除了寥寥数人以外,旁人根本比不上李秀娘的重要。
    而唐王李渊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也是默许了李秀娘的作法,这一点更是让柴绍感觉到无比的屈辱。是以才主动申请前去迎敌,但是话一出口,却被李渊制止了。
    “诸位无需多言。本王决心已下,誓与辽东军决一死战。至于说突厥人的事情,等到战事一了,再行弥补各家损失就是,此事以后就不必多言了。”
    话已出口,再无法改变。李建成心中忧愁,缓缓走出大厅,却看到前面不远处,正是李秀娘的身影,连忙快走了两步,与李秀娘走了一个齐头并进,低声道:“秀娘,若是有暇,大哥想与你多聊几句闲话。”
    李秀娘点了点头道:“大哥,择日不如撞日,这便到你府中商谈好了。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半个时辰后,李秀娘与李建成兄妹二人坐在书桌两侧,只是寒暄了两句后,突然外面有人来报,刘政会与刘世龙联袂前来拜访。
    刘政会与刘世龙,都是当日李唐起兵时候的拥立之功臣,身居高位,素来为李渊所重用。没想到这两位重臣,却是与李秀娘暗中有如此密切的关系。这一点,让李建成颇有些吃惊。
    李建成不禁有些愕然,望向李秀娘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猜疑。
    李秀娘莞尔一笑道:“大哥,这两位是我专门请过来的,有些话想与大哥讨个商量。”
    李建成大为讶然,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念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任何变化,等到刘政会刘世龙两人进来后,见到李建成,丝毫没有诧异的感觉,显然是早已知道了李建成也在这里。
    待众人重新坐定之后,李秀娘也没有多说废话,径自对李建成道:“大哥,如今局势已经明朗化,李家最好的结局便是投降大隋。不知大哥以为如何?”
    李建成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正如他所料,这位大妹已是胸有成竹了,看来当时在大厅中,秀娘并非魂游天外,而是心有定计罢了。此时与他直截了当的说起投降事宜,自然是因为李建成方才在大厅中的言论。
    李建成早就有了投降的念头,此时听李秀娘也有此意,精神不禁为之一振,道:“秀娘,这自然最好。但父王与二弟那里,恐怕却是个麻烦啊。”
    刘政会开口道:“世子,若是王爷与二世子一意孤行,不知道世子会如何处之?”
    李建成脸色骤然变化,一双眸子透出一丝寒光,盯住了刘政会。后者却泰然处之,毫不为所动,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就在李建成心思如潮涌般变化之时,另外一名重臣刘世龙也开口道:“世子宅心仁厚,我等一向佩服。但值此危亡时候,若是王爷一意孤行,恐怕李家最后的结局将是灭门之灾啊。世子若是想留住李家血脉传承,恐怕也要早作打算才对。”
    李建成并没有想到,眼前所坐的两位重臣,竟然是如此的不看好李唐的未来,这让他心中更是平添了不少忧虑。但是两人话语中所蕴藏的含义,他自然也听得明白。但这等大事,尤其是关系到父子家庭和睦,不由得他不慎重考虑。
    就在这时候,李秀娘终于开口了,“大哥,你是李家长子,当得有此决断。父王年纪已大,行事瞻前顾后,而二弟虽然生性聪敏,文才武略,素有大志,但正因为如此,才会野心勃勃,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李家若是真的任由二弟胡来,恐怕必遭灭顶之灾。大哥,你要有所抉择才对。”
    见到李秀娘这般说话,李建成微微叹息道:“大妹,为兄自然是赞成你等所言。但父王二弟手握兵权,现在又是对突厥人信心百倍,恐怕于事无补啊。”
    李秀娘点点头道:“大哥,这一点你说的极是。不过倒是不用忧虑,我等并不用太早作出决定。若是杨戈不能击溃突厥人,今日所言,自然作废。但若是杨戈赶走了突厥人,届时兵临城下之时,大哥切不可忘了今日所言之事。”
    李建成遂松了口气,李秀娘此言,让他轻松了不少,否则前方大战,而他身为王世子,却在后方捣鬼,就有违他的本意了。说到底,若是李唐真的能战胜了辽东军,他又何必故作恶人呢?
    几人计议已定,李建成也答应了李秀娘,暗中联络一些朝中大臣,互为沟通有无,说不定能劝谏李渊成功,也好免了这一场兵灾祸事。
    距离离石郡数十里的地方,正是孟门关。
    孟门关位于孟门古城之外、孟门黄河古渡之上,东依巍巍吕梁,西滨滚滚黄河,南靠军渡要塞,北邻黄河“二碛”,且东越金锁关黄芦岭可通晋中平川直至京津,西跨黄河天堑即达陕北地区,是控山带河的重要关隘。曾与晋东娘子关齐名,有“东有娘子关,西有孟门关”之说,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素有“山西的西大门”之称。
    而此时,在孟门关下,一大群骑兵密密麻麻的排列成型,至少有数万人之多。但这些战士却不是汉人,而是突厥人,为首之人,正是草原上的霸主处罗可汗,身边还有一骑,看其神态也是桀骜不驯之人,正是颉利可汗。
    这两人本是兄弟,当年始毕可汗病逝后,两人为了争夺草原上的霸权,大打出手,结果却是便宜了铁勒九姓联盟,突厥人的势力经此一役后,大不如从前,两兄弟更是各有不服,纷纷自立为可汗。
    但经过这两年多的休养生息后,突厥人慢慢又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颉利可汗有感于突厥人分裂带来的严重后果,甘心将身段放低,愿意尊奉处罗可汗为大可汗,他为小可汗。于是在两人合谋下,突然两相夹攻,将铁勒人打得大败而逃,一举收复了不少地盘。这场胜利,让两人不由得信心膨胀,竟是起了野心,要从变乱不止的中原分一杯羹。恰逢唐王李渊求援,于是两人顺水推舟,亲自率领了十万大军,从李唐境内一路绕行,到了孟门关。
    而此时,唐王李渊已经给突厥人准备了数千艘民船,准备将大军偷渡过黄河,然后一路南下,直捣长安城。据他们所知,如今杨戈亲自率领大军二十万驻扎在洛阳城,长安朝廷正是一片空虚。只要突厥人能一举攻克长安城,杨戈大军必然会回援长安,届时李唐人马再行追杀,必然能一举克敌。
    突厥人并非蠢笨之辈,他们自然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大意的。在渡河之前,处罗可汗已是下令,四处探听消息,打探的结果让他很是满意,如今在黄河对岸,根本没有隋军防守。沿途郡县,也不过是一些没有战斗力只是充当摆设的郡丁罢了,根本不会对突厥人造成任何干扰。而此时的黄河,也不像往日那般急促,正是渡河的绝佳时机。
    想到长安城的繁华富贵,花花中原的繁茂人口,处罗可汗与颉利可汗不禁心潮澎湃,想入非非。当即下令,全军分为三队,依次过河。
    前军只有三千多人,充当探路的先锋,自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等到这些人马小心翼翼的渡河后,并没遇到任何阻碍。
    两位可汗大喜,于是下令,留下颉利可汗率领后军一万人充当接应,余下数万人马在处罗可汗的率领下,尽数登船,往对岸而去。
    船行至中处,突然从上游处传来一阵轰鸣声。突厥人正在莫名其妙时候,眼中已经出现了一股股洪流,正从黄河上游呼啸而来。其水流之急促,竟是犹如离弦之箭,直奔突厥人所坐的大船而来。
    突逢此变,突厥人纷纷神色惊慌,但此时身处黄河之上,哪里还能有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股洪流转瞬间已是笼罩了过来。那些民船本就是最为普通的材质,哪里禁得住如此急促的洪流,顷刻间已是被冲的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船翻人亡,突厥人已是连连惨呼尖叫,落河而亡。
    可怜那数万突厥兵马,几乎当场就死了将近一半人马。而剩下比较幸运的突厥人,也被那股洪流冲了下去,片刻功夫已是被冲出了老远,再也看不见踪迹。
    而此时在那黄河对岸,突然从一处丘陵后面,齐刷刷现出了上万名骑兵,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胡刀。在他身后,秦叔宝罗士信两人面目狰狞,手持长枪,带着身后众多骑兵,已是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往那三千突厥骑兵包抄而来。
    见到黄河中的惨象,那三千多突厥骑兵还在惊疑不定,以为是河伯神仙显灵的时候,又突然看到了这些大隋骑兵,竟是犹如天兵天将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顿时陷入了恐惧当中。还未等隋军靠近,已是纷纷四散奔逃,队形已是呈溃败之势。
    胡刀大喜,如此痛打落水狗的情形,可是难得碰到的。于是发一声喊,与秦叔宝罗士信两人宛如蛟龙入海一般,手下根本没有三合之将。兵锋所指,根本挡者披靡。只是一顿饭的功夫,那三千突厥骑兵已是被屠杀干净,能脱逃者寥寥无几。
    随即胡刀下令,所有骑兵列队,往黄河下游一路搜索。看看是否有幸运的突厥人,被激流冲到了下游,说不定再上了岸,那可就正逮个正着,自然不用客气,直接砍杀了了事。
    这时候,黄河河面上已经缓和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急促了。但就在这时候,从黄河上游,又开来了数十艘大船,船上站立的人,正是水军统领乐进。战船如风,转眼间已是席卷了整个黄河河面。河面上还残存的那些船只,哪里是这些战船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过后,那些民船已是纷纷被击沉,船上的突厥人无一能逃得性命。
    至于那船上的处罗可汗,却是极其倒霉。先是被一根船桅打中了头部,随即被洪流卷入了河底,当场死于非命。还滞留在岸上的颉利可汗,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着渡河,而是留到了后军。
    既然黄河中有埋伏,对岸又出现了隋军大队,颉利可汗已是心中明白了。毋庸置疑,隋军早就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标线路,早就针对他们做出了布置,不禁怒火中烧,对唐王李渊更是心怀愤恨。
    他自然以为,这样隐秘的事情,除非李渊心存异心,否则断断不会阿生如此惨剧。思及到此,处罗可汗身上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吩咐手下,带着这近万人马匆匆往草原逃走。
    一路逃窜,等到了马邑之时,颉利可汗方才松了口气。不管真相如何,先逃了性命要紧。只要回到草原之上,自然还能东山再起。何况处罗可汗已经丧身河底,这倒是一条好消息。此后突厥人中,他颉利可汗一人独大,日后要是能成就赫赫霸业,倒是要谢过这黄河了。
    颉利可汗还没来得及高兴,前面已是响起了厮杀声。不禁心惊肉跳,他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了。等到了前面,才知道前面拦住去路的居然不是汉人,而是铁勒人,赫然是薛延陀部的夷男王子。在铁勒人的旁边,还有一大群人马,看其装束,却是属于草原上的马匪势力。
    此前铁勒人大败,薛延陀部也不例外。不过夷男王子却是极其精明,及时联系到了杨戈留在草原上的心腹--魏所男。在魏所男的帮助下,薛延陀部的残兵败将得以能够保留至今。
    而这次突厥人遭到如此大败,甚至可以说是灭顶之灾的大败,其中最主要的功臣就是那位留在草原上的魏所男了。
    数年时间,魏所男从最初的数百人马,已是渐渐发展成为一股颇为可观的势力。而这次突厥人两位可汗联手李唐攻袭长安,这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魏所男耳中。
    于是魏所男暗中利用自己的人脉,得到了突厥人进兵线路方案后,暗中联络长安朝廷,设置下如此连环毒计。在杨戈大军的掩护下,胡刀暗自率领大队骑兵潜形匿迹,到了黄河对岸潜伏起来,同时暗中将黄河上游的河水用沙袋堵了一半,蓄水以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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