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折腾一宿,窗外初露鱼肚白,裴樱知道自己恐怕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熬到七点多起来头有点沉,身上虚汗淋漓,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萧阿姨见状,取来电子温度计一扫,三十八度三
    裴樱身上不得劲,饭也没吃,接了萧阿姨给的药丸吞了又回床躺着。发烧心里烦闷,仍旧睡不着,翻来覆去头疼得难受,不知为何眼泪莫名其妙涌个不停。
    等裴美心醒来,保姆汇报过裴樱境况,裴美心忙去探视,一探她额头烫得吓人。也不知她怎地独自提前回来了,顾不上询问,忙叫起来去省大卫生处检查。
    当天下午客厅便响起苏正则爽朗的笑声,裴樱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病得好,至少不用下楼面对这些人。
    从前裴樱也生过病,每次都是吃药打针即好。这一次却有点绵亘不去的意思,发烧不超过三十八度五,医生也不敢贸然施针药,只给开了退烧消炎药,裴樱却一连躺了两三天都不见好,体温总是反复。
    苏正则等了她三天,这一天终于忍耐不住给她打电话。
    她自然是不肯接的,因发烧裴美心时常问起自己,她也不敢关闭手机。
    寻常工作日,李家其余人各自忙碌工作,家中除了萧阿姨忙活,只剩苏正则一大下午的时间都泡在李家客厅,这人明知李心雨在师大有课,这么早过来,也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萧阿姨虽然觉得他神神叨叨,却也不敢赶人。
    裴樱不肯接电话,苏正则又见不到她的人,只好给她发短信。
    “干嘛不接电话?”
    “听说你感冒了?怎么饭也不下楼来吃?怕传染给我啊?”
    “怎么一回来就病了,真的还是假的?”
    “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送点吃的上来?”
    “什么病这么久还不好,要不要我替你检查检查?”
    傍晚时分萧阿姨最为辛苦,一方面要为这家人准备晚餐,还要替裴樱张罗病号饭,医院张舅舅离了裴樱少不得自己要顶上。这几天乱得要命。
    保姆正在厨房舀水果粥,裴樱病了胃口不好,裴美心着急吩咐她弄点花样,裴樱仍旧不怎么吃东西。
    苏正则挨过来指着水晶碗里的五颜六色:“这是什么?”
    “水果粥,帮裴小姐做的。”
    “好了么?”
    “再凉一凉就能吃了。”
    苏正则眼前一亮:“萧阿姨,我帮你送上去吧。”
    苏正则是李家贵客,萧阿姨哪敢劳动大驾,怎奈最近事情焦头烂额,这会儿李家人都不在,稍稍一犹豫,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苏先生了。”
    苏正则咧嘴一笑:“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最怕闲了,巴不得找点事做。”
    托盘里除了那碗粥,萧阿姨又洗了些水果用水晶碗盛了,朝二楼使了个眼色:“发烧,胃口不好,不愿意吃饭。”
    苏正则会意,眉开眼笑:“您放心,我保证帮您完成任务。”端着水果粥往楼上去。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裴樱头昏脑涨,以为是萧阿姨,虚弱地冲门口喊了声:“请进。”
    苏正则腾出手拧开门把,用背蹭开门进去,也不关门。
    裴樱见这活阎王,惊出一身汗,这档口心理生理都极为难受,不知该如何应付,遂侧身扯过被子蒙头盖了,嫌恶之意,明显不过。
    苏正则不以为意,将托盘重重往床头柜上一顿,居高临下命令:“吃饭!”
    裴樱不搭理。
    “吃不吃?”
    裴樱不动。
    “再不吃,我就喂你了。”
    裴樱没反应。
    苏正则脚跟一抬。
    她终于推被起来,委委屈屈端过那碗粥,捏着汤匙舀了舀。
    苏正则邪笑:“难道真要我喂?”
    裴樱这才勉强举勺往嘴里送,不知是否因生病,格外脆弱,不觉一滴眼泪落进碗里。
    苏正则侧头打量她:“很难吃么?”
    裴樱不说话,知道这个时候李家无人在家,自己又病得没有力气。
    再舀了粥往嘴巴里塞送的时候,苏正则突然一弯腰,捉住她的手腕将汤匙转进自己嘴里。裴樱惊慌失措,苏正则咀嚼两下,冲她笑:“挺好吃的呀,有什么好哭的?”
    裴樱瞪着他。
    苏正则笑嘻嘻:“瞪我干嘛?”
    裴樱仍旧苦着脸。
    “不就吃你一口粥,真小气,还给你好了。”苏正则往前一凑,摁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过去,舌头将方才抢过去的水果粥抵进她嘴里,一边送一边猛吸她两下,这才心满意足放开她。
    见裴樱正要发作,忙道:“不准吐!你要是敢吐,我就当着你姑姑的面再来一次。”
    恰巧此时裴美心回家,放下包未及更换衣服便招萧阿姨问:“阿樱今天吃东西了么?”
    萧阿姨忙说:“刚送了粥上去,苏先生在上面帮忙照看。”
    裴美心闻言上楼来,保姆怕指使客人干活事迹败露,忙也跟着上来。
    裴樱听着楼梯动静,含着那口粥,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正则趁机低头挨了挨她:“嗳,那个你会用了吧?”
    裴樱低头想了一会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脸上又白又红。
    苏正则听见裴美心上楼梯的动静,忙后退几步。
    裴美心上得楼来,见大门敞开,他们又离得远也没说什么,冲苏正则打个招呼便去查看裴樱进食状态,裴樱被问话,不得已只好将那口粥吞了
    苏正则瞧着她,嘴里尚留着方才从她那处抢来的香甜,不由故意响亮地咽下那口口水,问她:“是不是很甜很好吃?”
    裴樱听出他的“恶意”,低头不语,慢慢喝着粥。
    裴美心心下大安:“这都好几天没动过勺了,既然喜欢吃,我让萧阿姨晚上再弄点。”
    苏正则插嘴道:“阿姨,我看她不是没胃口,几天没吃东西可能没力气,是不是需要人‘喂’!”
    闻言,裴樱将那碗粥喝得十分迅捷。
    苏正则必须十分辛苦才能忍耐住那爆笑的冲动。
    裴美心隐约猜到保姆支使苏正则帮裴樱端粥上来,遂对苏正则出现在裴樱房中不作它想,见她愿吃饭,也就不同保姆计较。
    许是因为吃过东西,裴樱的病情终于稍见起色。
    但后面两天苏正则再跑来,便找不着她的人。
    裴樱病没好全,虽不发烧,咽喉炎症还在,每日咳得厉害。医生给开的药又不按时吃,每天光顾着往外跑,保姆去医院给张医师送饭也不见她在病房里。手机又不开机,晚上回来得也晚,夜深光听见她房里传来一阵一阵咳嗽声。
    裴美心觉得她有些不正常,招李心雨问了那天爬山的事情,李心雨语焉不详,总爱往裴樱阴阳怪气的脾气上头扯,裴美心不想同她争执,只好给欧阳菲打电话,可裴樱连欧阳菲电话都不肯接,自然也探听不出什么来。
    只见那人日渐消瘦,萎靡不振。
    这境况还是十年前两姐妹为了顾怀恩闹矛盾时见过,裴美心很是忧心。
    裴樱自己都说不清,仿佛一瞬间便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悲伤情绪里,无法自拔。总喜欢找无人的地方去,可是呆呆的也常常觉得很想哭。
    心里压抑的情绪疯长,想要找个人倾诉,身边唯一的欧阳菲也不敢靠过去。
    她虽在李家长大,其实性格孤僻,从小最不怕的就是孤独。
    如今却莫名常常觉得寂寞得可怕。
    像独身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没有入口,找不见尽头,永远一个人在里面徘徊。
    这日裴樱在城中新修的大桥上吹了半日风,因为晚上裴美心生日也不敢在外头待太久,等到想下桥的时候,才发现繁复的桥墩立交与下头交叉的马路设计十分诡异,明明公交车站就在桥下,转下去被各种防护栏隔离着,再转回桥上,那公交站又在墩下,只是不知如何到达。
    裴樱有点跟不上飞速发展的城市建设,如此三番两次,实在没有力气周旋才决意打车,打开背包,却发现包让人拉了道口子,钱包不翼而飞。
    方才她失魂落魄也没太注意估计是遭了小偷,她在桥上再吹了阵风,才把手机开机。
    一开机,刷地进来好几条短信,除了欧阳菲裴美心,多数是同一个人发的,那人每条短信都威胁意味十足:“在哪儿?快开机!”“开机,我有事跟你说。”“开机!”“开机回电!”……
    裴樱关机就是为避着他,懒得搭理,方调出欧阳菲电话号码,那人电话便打了进来。
    裴樱毫不犹豫按断,给欧阳菲拨了过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舍得给我回电话了,电话一天到晚都关机,你姑妈都给我打好几个电话问你最近怎么回事。”
    裴樱等欧阳菲数落了好一会,才把自己迷路钱包被偷的境况说了说。
    欧阳菲二话不说道:“你站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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