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赵芷兰跟方卓这样的矛盾,说大不大,要复合也就是转个弯的事。但要说小,也绝对是不小的。
    在有些人的观念里,最不可原谅的就是出轨。不论方卓当时出轨的理由有多么正大冠冕,也不论他这些年是怎样费尽心思请求原谅的,赵芷兰始终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事实上,相比起捉奸在床的那一幕,赵芷兰更在意的是那一句“水性杨花”。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这句话她憋在心里十年,从来就没问出口过。然而,这也恰恰是她最大的心结。
    秦秣跟方澈一样,对这种状况毫无办法。
    “要是能复合,也不会拖上十年了。”方澈苦笑道。
    秦秣对比自己从前的经历,发现这个时代的人跟古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若是再往前推一百年,像方卓这种事情人家都只会给一个“风流潇洒”,至多再加个“毛躁胡闹”的评语——这话秦秣可不敢说出口,站在男人的角度,她确实是不觉得方卓有错到不可原谅的地步,但站在女人的角度,方卓这错误犯下,又怎么可以不加整治?
    “也许阿姨心里早就原谅了叔叔,她只是缺少一个能让她说出原谅的台阶而已。”秦秣想了又想,终是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有个想法,但不知道能不能实行。”
    “你说来听听。”方澈倒是有点期待。
    秦秣便将刚才忽起的念头大略说了一遍,听过之后,方澈笑道:“你这是一箭双雕之法吧?”
    “其实未必有用,只是想给阿姨找个契机,也算是给我娘找个契机吧。”秦秣心中依然是很不确定的,但她也没再犹豫,“不过这种做法就算没好处,也应该不会有坏处。试试而已,试了总不比不试要好。”
    与方澈结束通话之后,秦秣便拨打了韩瑶的电话。
    韩瑶其实已经回国有好些天了,她旅游到了海南,吹着湿润而微带暖意的夜风,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手机忽然震动,她等了三十秒,才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去看来电显示。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秣秣。”
    韩瑶此刻的心情有些微妙,她很少接到秦秣的电话,就算是接到了,她给出的也多半不是什么好声气。唯有的一次,韩瑶对秦秣和声说话,那还是在初一那天,秦秣给她拜年的时候。
    也许有过那么一个开端,以后就都会好起来的。
    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事物蛊惑,韩瑶再次含笑接起了电话,和和气气地说:“秣秣,找我有什么事吗?”
    “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秦秣的声音倒是显得平静。
    韩瑶有些惊讶,她跟秦秣名为母女,实际上关系是有些疏远的。秦秣明知她的心境,也就从未对她提出过任何要求。虽然说,做女儿的向母亲索求什么,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样一想,韩瑶又有些心酸。
    她跟秦秣的关系之所以到现在还是不冷不热,除了她本身做不到主动对秦秣细心关怀以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秦秣平常太显冷静独立。她不会像许多普通女儿那样对着母亲撒娇,韩瑶自然也不会对她说“你可以对我撒娇,妈妈很喜欢”之类的话。
    秦秣叫她做“娘”,而不是“妈妈”,这个称呼,韩瑶听来别扭,却无话可说。
    “你……说吧。”她语声微涩,一边将手机拿远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之后,才又对秦秣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应该都没问题。”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也是害怕秦秣提出要她回去见秦沛林之类的要求。
    辗转反复了许久,韩瑶依然没有勇气再次面对那个人。
    “这事情应该是很简单的。”秦秣语气随意,“娘,我有一个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韩瑶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到这方面来,愣了一下,她怔怔地说:“那恭喜你。”
    大约这天底下,会在女儿说出自己已经找到对象时,给出这种回应的母亲,也独独只她韩瑶一个了。
    “他叫方澈,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韩瑶又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对着这个消息要做何反应。她犹疑猜测着秦秣说这句话的用意,这究竟只是单纯地告诉她男方家庭背景,还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或者这根本就是在指控她:“为什么我们的爸爸妈妈全都不能给我们完整家庭?”
    这样想着,韩瑶心中就有了些正在细细受着煎熬的感觉。
    “方澈的爸爸叫方卓,妈妈叫赵芷兰,他们是因为一点误会才离的婚。”秦秣又简略解说了一下方卓和赵芷兰之间的爱恨纠葛,然后说:“娘,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其实是可以复合的?”
    韩瑶反应仿佛慢半拍,顿了好一会,她才如梦初醒地回道:“是啊,他们这样的情况,怎么不可以复合?”
    “娘,你能帮忙劝劝赵阿姨吗?”
    韩瑶疑惑道:“劝?我跟她素不相识,要怎么劝?”
    “相识以后,不就可以劝了吗?”秦秣微微一笑,又将自己的计划从另一个角度向韩瑶说了一遍。
    “这……这怎么可以?”韩瑶犹豫片刻,却无法说出直接拒绝的话来。
    秦秣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甚至可说是粗陋,但在韩瑶这个母亲的眼里,这是女儿向自己提出的头一个要求,若是不能应允,她这个母亲于心何安?
    “娘,”秦秣的声音略低了些,带点软语相求的味道:“方澈是我要面对一辈子的人,他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要是他们整天就这样吵架,我们以后岂不是天天都得跟着看闹剧?那日子……还怎么过?”
    这话明显是有些夸张,但韩瑶还是听得心中一痛。她想起自己失败的婚姻,想起自己亏欠这个女儿多年,就觉得,不管怎样,在这个事情上,自己都不能让女儿再受一次委屈。
    “好!”韩瑶点头,“我就试试。”
    电话挂断,她当然不会知道,在无线电波的彼端,秦秣正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
    不知不觉间,她与韩瑶的关系就有所改善。
    “以后有事情的话,还得再多多找她。”秦秣这样想,“也许再多找几次,她就会觉得,不管我找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了。”
    第二天韩瑶就乘飞机到了邵城。她本来是很不愿再踏足这片土地的,但这一次,她另有不得不来此的理由。这种感觉并没有让她觉得难受,反而让她心里头有什么东西隐约落地。
    也许,她所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台阶而已。
    不论来邵城的原因是什么,她终归是回来了。
    循着秦秣讲述的地址,韩瑶打的到了求学路,然后缓缓行走,走进赵记茶馆。
    她一路走过时,看到街道两边的文具店,心里就会想:“秣秣在这里读书的时候,会在哪家文具店买纸笔?”
    赵记茶馆里悠悠传出恍似山溪清流般的琴声,韩瑶家学渊源,听琴辨人,自然就对这弹琴者很有好感。她踏进茶馆,看到那屏风后年轻男子半侧的脸,心中惊讶于抚琴之人的年轻。
    赵成碧亲自过来招呼她,问她想要喝些什么。
    韩瑶只是随便点了一壶铁观音,就在一张小方桌上坐下。
    没过多久,又一个着装典雅的秀美女子走进茶馆。琴声缓缓歇下,那个年轻男子从屏风后走出,对那女子说:“妈妈,我们来下一盘棋,怎么样?”
    韩瑶有些惊讶,听这称呼,再联系昨晚秦秣所说,她就知道这个年轻男子是方澈,而那女子,自然就是赵芷兰。
    赵芷兰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比韩瑶可要显得年轻多了。韩瑶的模样虽然不怎么显老,但气质上却总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令人觉得楚楚憔悴。
    回邵城之后,有空便到茶馆下棋是赵芷兰的习惯,她没有什么固定的棋友,多半都是拉着赵成碧开战。而要说到棋艺,赵芷兰的棋艺其实是很糟糕的,偏偏她又喜欢找高手对子,为此,方澈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愿意跟赵芷兰下棋。
    方澈可说是完全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在数字方面的敏感几近妖孽。他对计算机的偏爱,正是基于这种天赋而来。所以他下围棋的风格就是计算精准,仿佛是在棋盘上构造一篇又一篇的精密科学报告。
    “不准反悔!”赵芷兰喜出望外,找到一个刻画了棋盘的桌子坐下,先是招呼服务生拿来棋子,然后对方澈说:“我要先手,你让我三子!”
    方澈无奈地笑了笑,又摇头道:“妈,我就算让你六子,你也一样会输。”
    被亲生儿子这样打击,赵芷兰郁闷不小。不过只在片刻之后,她又得意起来:“那行啊,你就让我十子试试,怎么样?看我能不能赢?”
    方澈爽快地答应,然后在六子过后,以摧枯拉朽之势,轻易赢下了赵芷兰。
    这个结果让赵芷兰气得直想推棋盘,她愤怒地起身,正要说话,忽听旁边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我来跟你下一盘,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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