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波动过处,大地上的花草树木,迅速枯萎,一片片枯叶,自一截截枝头上脱落,随风飘荡。
    只眨眼之间,方圆数十里,本来一片欣欣向荣的秀美景色,变得一阵萧条。且空气中,充盈着一股萧瑟之意。
    琴声嘈嘈切切,急如暴雨,浑不似之前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春之意,反倒如秋风般萧瑟,充满了杀气,隐隐暗合沙场血战鸣动的战鼓,令人气血贲涨,令人杀机大动。
    刹那间,大地,天空,奔走的山林异兽,四处乱飞的林鸟,涧边缓流处生存的游鱼,都砰砰砰地爆体而亡,血雾漫天。一团团血红色的魂魄飞出,充满着杀意,相互吞噬吸纳,渐渐凝聚成一团团血光大盛红通通的怨魂。
    “好狠的手段,杀性如此之重,你就不怕日后难渡天劫吗?”俞清涟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同时心念一动,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也朝四面八方绽开,刹那间,就笼罩了方圆数千丈的空间。
    这精神领域范围内,竟然浮现出影影绰绰的蓝色光影,恍惚间,似天空,似海洋。其中暗流汹涌,散发着清凉凉的气息,但是,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光影之中,便隐含着同样强烈的杀机。
    正如海面狂风//暴雨,好像在翻天覆地似的,但又怎如同海底暗流那蕴含着无处不在的压力呢?
    海面虽凶险,却只是九死一生,若幸运,落水之人也能活。但海底下,却是十死无生,绝无幸免。
    那坐在凉亭中的赵菲菲却未露面,只冷冷一哼道:“善恶只关乎心性,无关乎行为。稚子其心无瑕,也是水淹蝼蚁之穴,不见为恶。我今视林鸟游鱼猿猴若蝼蚁,心中不以为恶,所作所为,便不为恶。”
    她语气中带着冷萧萧的声音,拨弄琴弦发出杀伐之音,虚空中无数血魂迅速凝聚,相互吞噬,变成一个巨大的血魂。其中,种种怨念憎念,纠缠变幻为一只只痛苦鸣叫的飞禽走兽游鱼,在里面挣扎着,最后却融为一团。
    “你错了。”俞清涟淡淡地道:“天劫之力,无关乎善恶。只关乎因果。天地万物,但凡为生灵者,皆有天魂、地魂、命魂。你虽灭杀它们命魂,这些飞禽走兽天魂仍在,你渡天劫之时,天魂生感应而报复,化为域外天魔,扰你心境。你此时杀之,虐之。那时,你渡天劫时的心魔幻象,便是受杀受虐之境。杀得越多,因果牵涉越大,你如何渡过?不过是灰飞湮灭的下场,若听我一句劝,化戾意为祥和,普渡诸魂转世,再做下十万功德,方可消此大难。”
    俞清涟的声音一声声一字字一句句,都蕴含着强烈的精神力量,狠狠地打断在那琴音的连续处,狠狠地冲击向那赵菲菲的心灵。
    那赵菲菲听着,被俞清涟的精神意志震慑,心气一泄,内心深处的一点良善,一点恐惧,陡然暴发出来。想到自己以后在天劫当中,也要将这每一个飞禽走兽被杀时的感觉体验一番,尝还这番因果。虽然她平常不怕诸多幻境,但在天劫的威力之下要受此干扰,心底就不禁露出一丝惧意。
    虽然只是一瞬间,只是一丁点微弱的意志变化,但心志恍惚,手下一缓,她的精神意志就没再如之前那般坚定了,身上释放出来的力量,无形间虚弱了不少。
    这一刹那,俞清涟窥准时机,手一挥:“去!!”
    倾刻,身上蓝色光圈朝四面八方绽放,扩大到方圆十万丈的空间,方圆数百里之内,天地间处处是蓝色的光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赵菲菲所在的凉亭集聚而去。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山头被炸散开来,那山头,那凉亭,刹那间灰飞湮灭。却又有亿万钧的水流凭空浮现,化作数十条巨大的水龙在那山头处盘旋着,相互冲撞,激起了漫天水雾。
    雾气成云,其中间隐隐有雷鸣电闪,蕴含着雷霆怒意朝四面八方溅射。
    突然,一阵急切的琴声传来,那琴声中充满着一种慷慨激昂,激人奋进的声音。
    “游鱼化龙!!”
    虚空中无数道鱼魂凭空出现在那雷霆雨雾之中,瞬息间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就见一道巨大的虚影,从雷鸣雨雾当中升起。
    那是一条龙,直径粗达百丈,笼罩着赵菲菲,将她护着,扛着头顶上不断灌注下来的亿万钧水流,顶着周围水流的冲击和雷电,朝虚空中升腾。
    “一派胡言,你不过趁机弱我心志罢了。”那赵菲菲冷声说着,就立即闭上眼睛,趁着鱼魂所化的龙影暂时挡住俞清涟的攻击,琴音再变急促,化为出数万道光弦,朝四面八方飞射。
    瞬息间,切断了俞清涟与那些水流之间的精神联系。数十条水龙与那些雷霆雨雾瞬间消散,亿万钧重的水流也仿佛不曾出现过似地,凭空消失了。
    赵菲菲在琴音当中,端坐在云端,缓缓飞了起来。
    但是,琴声之中的杀伐之意更重。
    只是,没等她的琴声中的杀伐之意达到顶点,俞清涟已淡淡地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你心中自然明白,否则何以意志削弱?”
    赵菲菲脸色微微一动,琴声中的杀伐之意又稍稍一弱,无法达到顶峰。
    她猛然睁开眼睛,一哼,道:“徒逞口舌之利何用?有本事以真实法术对决。”
    “一切法术本源不外乎精神运用,口舌之利既能打动人的心灵,击溃你的精神,那就是上上之利器,有利器而不用,岂非龙弃爪虎弃牙?”
    俞清涟悠然说着,手一抬,刹那间,头顶上的万丈高空,乌云聚拢,方圆数百里,昏天黑地,电闪雷鸣,哗啦啦作响。
    电光如龙凝聚,在天空中盘旋,瞬息间就朝下俯冲。
    赵菲菲闭上眼睛,以意念稳守心灵,进入空灵之境,不再理会俞清涟所说的话。她纤纤素手在琴弦上一拨,千百道赤橙黄绿蓝紫七彩纷杂的弧形光弦弹出,飞向天空,猛然炸开,将一条条电龙摧毁。
    并且,一股蕴含着撕裂一切的意志力量从光弦中爆开,冲入云层之中,斩杀着云层中的雷霆意志。令那高空中的乌云就径自缓缓流散,不能凝聚,雷停电逝。
    “你逃避了,不敢正视我所说的话,今日不论胜负,日后必有心结。”俞清涟淡淡地说着,声音中同样蕴含着一股强烈的穿透一切的精神力量朝四面八方扩散。
    只不过,才到了赵菲菲身前百丈处,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进入不得。
    这时,赵菲菲的琴声继续凝聚着强烈的杀伐之意,在心中酝着强烈的杀伐意境,同时腰间的香囊内,袖中,飞出一件件法宝,悬于她的头顶。
    先是一个小钟,悬在头顶三尺高处,释放出青光,将她全身笼罩,又有一面面金色的半透明光盾在身体周围旋转,交错进退得宜,滴水不漏。
    再有一面面小旗,插在她身体周围的浮云上,形成了阵势,凝聚出云雾,将她全身上下笼罩。
    而俞清涟见着,却未作什么,只挥挥手,脚下的凤凰载着三人飞退到百米开外的一座山头上。她脚轻轻一跺,一股强大的精神意志笼罩着脚下的大山,倾刻间,整座山的气势都雄浑了起来。
    此刻,那赵菲菲的琴音陡然剧烈起来,琴音之中的杀伐之意一下子攀升到顶峰。
    只听轰的一声,虚空中一直在凝聚着,四面游走不断的血光,猛然炸开。
    那蕴着千百道充满憎怨之念的灵魂的光团,此刻化为一道道血丝,注入了周围的大地上。
    一时间,大地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深沉厚重的悲伤之意。
    恍恍惚惚间,林佑与柳采茵等人听到了悲怆的歌声,歌声中充满着悲愤,充满着无数勇士们对美好家园的眷恋,充满着对入侵家园毁其家国的愤恨。
    随后,就见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游魂,从大地深处源源不断地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幻化成一道道半透明的人影。
    这些人影,身上蕴含着浓浓的死气,蕴含着浓重到极点的悲愤之意。每一个,都是杀气通天,令天地间的光影,都黯淡了下来。
    只片刻之间,虚空中就浮现了数十万道半透明的人影。这些人影,看起来就是一个个在战场中征战杀伐,手执折戟破剑,身上衣家皮碎,鲜血淋漓的勇士。
    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杀意在瞬息间凝聚,在数十万魂兵大军之间流淌,令虚空中处处回荡着一阵阵冲杀之声。
    恍恍惚惚间,看着那数十万魂兵大军,竟让人仿佛看到了两军冲杀,看到了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喷涌,听到了喊杀声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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