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骇无比!
    鲁海漕可是实打实的正五品朝廷命官,赵元想干什么?
    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他就真不怕死吗?
    不少人觉得思维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知府大人!”
    就在这时,赵元开口了。
    不是他不怕死,而是明知事已至此,就没有必要畏首畏尾。
    是以他顿了一下,笑着又道:“人无信则不立,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一诺千金!”
    “然后呢?你想让本官,也自抽耳光?”
    已经恢复清醒的鲁海漕,缓缓从歇息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扫了眼地上血泪满脸的陆瑾瑜,目光紧盯着赵元,一片肃杀。
    甚至袖袍里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明显是在极力压制心头的狂怒。
    “赵元不可!”
    正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忽然在人群里响起。
    却是一直不敢发声的县尊方明德,此刻他神色凝重地走进了众人视线。
    鲁海漕身为一州知府,赵元若是与之较真动粗,后果绝对会天崩地裂。
    即便所有人都已看出魏老很欣赏赵元,可魏老还是会离开的啊!
    何况当官的若想对付一个布衣小民,至少会有一万种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是以方明德径自来到赵元面前,委婉提醒道:“尔等小辈间的学问切磋,又怎能无礼于知府大人?即便有言在先,也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
    赵元感激地看了眼方明德。
    他明白对方这是不想让他和鲁海漕正面翻脸。
    之前吵的再凶也不过是口舌之争,但逼其自抽耳光就不一样了。
    等于当众翻脸彻底结下了梁子,一旦如此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但鲁海漕这种不顾流民死活要挟亲事的老狐狸,又岂会是你不翻脸他就不报复的人吗?
    这一刻,赵元很想像抽打陆瑾瑜一样,也狠狠抽他一耳光!
    但有方明德出面阻止,他也不能无动于衷,只好隐忍暂退一步。
    话锋一转道:“县尊大人多虑了,小侄可不敢让知府大人自抽耳光,小侄只是想问问知府大人,如陆公子这般愿赌不服输又欺凌他人的,到底该不该打?”
    “嗯?”
    方明德一愣,但还是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鲁海漕也诧异挑了挑眉,同样很意外赵元会这样说。
    毕竟赵元要是执意较真,他还真没有办法下台。
    因为切磋之初赵元说的那些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愿赌服输,人之常理!”
    在众人愕然注视下,方明德再次插过话头儿。
    甚至边说边又转身朝着已经被人扶起的陆瑾瑜,淡然道:“陆公子这次行事的确有失风度。相信刺史大人即便得知此事也不会和小辈一般见识,更不会介怀计较,陆公子以为呢?”
    陆瑾瑜狠狠擦了把嘴角血水。
    他知道方明德是想做和事佬,不想把这里的事情捅到刺史老爹那里。
    但被人当众抽脸这种事,他还是平生第一次。
    更没想到赵元真敢向他动手,让他不去计较,根本不可能!
    但他也没有当众反驳方明德,毕竟方才的确是他沉不住气过于冲动了。
    他瞟了眼知府鲁海漕,才将目光转向赵元不咸不淡回了句:“赵元,你很好……!”
    “好好!既然陆公子深明大义已经放下了成见,想必知府大人更不会去和小辈们计较,就让此番切磋带来的不快,就此揭过吧!”
    不等陆瑾瑜说完,方明德顺势又将说和的话题扯到了鲁海漕身上。
    这一刻,他顶着得罪人的压力极力斡旋,就是想尽可能地降低赵元的风险。
    因为于情,赵元之前是他的贤婿,于理他还要依靠赵元去安置流民的啊!
    然而鲁海漕闻言,瞳孔却是一阵急剧凝缩!
    赵元的狂放无度已经让他忍无可忍,甚至方才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虽然他很想回上一句,你说揭过就揭过?
    但看着一旁的魏老还是压住了冲动,冷哼一声狠狠一甩衣袖,重新坐回了椅子里。
    “县令大人,方?方明德?”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看着众人反应的魏老,忽然朝着方明德道:“之前你,你在前厅说什么夏节文会事关安置流民,到底怎么回事?”
    方明德顿时一愣,似是很意外魏老会在这时候询问他。
    甚至就连知府鲁海漕和陆瑾瑜等人也纷纷抬头,目光在他和赵元之间来回扫视。
    之前在看到文会举办权的紧急通告时,连他们也不明白里面为何会提到安置流民的事情。
    因为这两件事,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只见方明德正了正身形,先是郑重其事地朝着魏老深施了一礼。
    接着才满脸苦笑地回答道:“魏老当面,下官可不敢妄称什么大人!”
    “关于流民,下官之前便想禀予魏老,奈何此间状况层出不穷。是这样,赵元公子声称有办法帮助县府安置流民,但需要借助举办夏节文会来获得一些支持。”
    “他能安置流民?他不过一介白身……,荒唐!”
    魏老微微皱眉,瞥了眼赵元又诧异地看向方明德。
    分明是在说,赵元是有才华,但才华却不能当饭吃!
    现在涌入永宁的流民已有数万,安置又岂是动动嘴那么简单。
    何况安置流民这种事,不应该是属地官府和主政父母官的事情吗?
    “魏老所言甚是!”
    方明德面露惭愧急忙又道:“流民问题事关国本,下官也因此夜不能寐。可朝廷下拨的钱粮迟迟不见,甚至连夏节文会的例银至今也毫无动静,属地官府实在是……!”
    方明德心里发苦,他很想直接说是知府大人卡着赈灾钱粮不发,导致流民问题举步维艰。
    可一旦这样说,就等于和鲁海漕直接撕破脸,他的县令也就当到头儿了。
    虽然丢官罢职他不在乎,但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身家性命恐怕也难以周全。
    “朝廷钱粮还没有拨付?”
    魏老忍不住再次插言打断。
    虽然他不问朝政,但又岂会不知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说着便又朝着鲁海漕看了过去。
    早就因为提到赈灾钱粮而竖起耳朵的鲁海漕。
    见状哪里还敢迟疑,连忙起身解释道:“魏老有所不知,我凉州辖下十余县府半数都有流民涌入,单单凉州就有流民十余万,朝廷下拨的那点儿钱粮根本不够分……!”
    魏老眉头越皱越紧!
    他知道形势严峻,但按流民数量比例,永宁也不至于一点儿都分不到吧?
    鲁海漕明显有夸大其词故意刁难方明德的嫌疑。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毕竟朝廷下拨的钱粮的确有限。
    想到这里,他不由好奇地看向赵元:“有了文会举办权,你当真就可以安置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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