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
    正不知所措的方明德,冷不丁看到一个人扑进来,不由一愣。
    知府大人鲁海漕和众多衙役也是一愣。
    一头雾水的赵元同样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正好奇了,这天都黑了,平日早已关门闭户的县衙怎地聚集了这么多人?
    不过还好,他还记得方兴推他进来时说过老爷需要你的话。
    他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一个浓眉大眼脸型还算板正的胖子身上。
    定了定神,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赵元见过县尊老爷,各位大人!”
    “赵,赵元?你是赵元?”
    方明德眼前一亮,登时明白了过来,感叹地朝着衙门外人群里的方兴扫了一眼。
    旋即大喜过望地笑着道:“上前来,快走上前来!”
    不管怎样,先把堂口升起来,在知府大人面前做做样子搪塞过这一关再说。
    否则今天看对方的架势,不给个明确答复是过不去了。
    “我?”
    赵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方明德没好气地道。
    接着便向身边的知府大人鲁海漕道:“启禀大人,此子乃府试童生,做个书办绰绰有余!”
    “书办?见官不跪,无视礼数,不懂尊卑,这样的人也配做书办?”
    鲁海漕脸色铁青,看着赵元就像见了乡间草莽一般,目光充满了鄙夷。
    被人上下审视数落,还没弄清楚状况的赵元同样感觉很不爽。
    然而此刻,赵元在方明德眼里堪比救命稻草,连忙一边打圆场一边将赵元拉到了公堂桌案一侧下首的书案前按着坐了下去。
    礼数?
    这一刻在方明德眼里,礼数就是个屁!
    何况赵元还是和方彤有婚约的正主儿。
    这一点儿要是让鲁海漕得知,恐怕就不是鄙夷不爽了,绝对要使绊子。
    啪——!
    随着惊堂木猛地一拍,方明德直接大声宣布道:“升堂!”
    “威……武……!”
    堂下左右衙役手里的水火棍急促而又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气氛登时凝重起来。
    直到这时,县尊方明德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瞥了眼气鼓鼓的知府大人鲁海漕,再次果断发声道:“带人犯!”
    人,人犯?
    被赶鸭子上架的赵元,坐在下首书案前,心情宛若见了鬼般一惊一乍。
    直到现在他才有些明白,县尊方明德这是临时把他抓来替代书办进行公堂记录来了。
    这是一件人命官司,还是个无头案!
    县尊方明德似乎破不了案,并因此被一旁那个八字胡知府揪住了小辫子。
    赵元心里一阵唏嘘!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坐在古代审案的公堂上。
    看来自己的事儿要先放一放了,待退了堂再找县尊大人请教商议了。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人犯被带了上来。
    主位上的县尊方明德脸色威严地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
    猛然又是一声沉喝道:“人犯关河、齐氏,你们可知罪!”
    赵元一边记录,一边快速翻了一遍卷宗,大致了解了一番案情。
    其实这案子也并不是十分复杂,也没有多么的曲折和离奇。
    死者不过是城外的一个乡绅员外,岁初时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家中,脑袋不翼而飞。
    当时经过捕快和仵作的查验走访,嫌疑很快就锁定在死者关员外的这个义弟关河身上。
    关员外亡妻因为难产而早死,后又续了弦,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齐氏。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小妾齐氏都没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并且这个小妾进门没多久,关员外就机缘巧合认识了关河,并认其为义弟。
    平日里,小妾齐氏和关河眉来眼去,不仅毫不避人,还逢人便说叔嫂情深。
    按照常理,这个关员外若是死了,家产自然全都要落在小妾齐氏身上继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叫做关河的和那小妾的问题很大,并且关河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和手段,但问题是关员外死的那天晚上,关河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案件到了这里,按照衙门里的审讯惯例,只要对关河和那小妾一番严刑拷打便会有结果。
    毕竟这个时代的刑讯手段除非是心智极其坚韧之辈,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忍不住认罪。
    不过麻烦的是,朝廷近两年都在整顿吏治,严禁地方县府滥用重刑屈打成招。
    因此往往在审理这种人命大案时,都会通知乡绅和地方百姓站在衙门外面观摩。
    众目睽睽下一旦用了重刑逼供,任何一个看到的百姓都有检举揭发的权利。
    何况现在,还有个知府大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监视着。
    赵元摇了摇头,心中不免为县尊方明德感叹默哀。
    此刻公堂之上,方明德阴沉着脸盯着堂下跪在前面的男子道:“关河你说你那天晚上在和朋友吃酒,那夜除了你二人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堂下男子一脸苦涩高声叫屈道:“回大人的话,那日小人在张三家吃酒,身边除了张三再没有其他人在场。”
    方明德看着跪在关河和齐氏身后的另一个人道:“张三,关河说的可是事实?那天晚上你们二人在你家饮酒直到丑时才离开?”
    不等张三回应,方明德便猛地一拍惊堂木,提高了嗓门喝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否则人命大案包庇犯人视作同犯,死罪论处!”
    一直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那小妾齐氏,闻言不由哆嗦了一下。
    张三也扭头瞥了眼一旁的关河,才颤声道:“回,回大人的话,关河说的都是事实,那夜在小人人家的确饮酒到丑事才离开,还请大人明察!”
    “好,那你说说你们那天晚上喝的是什么酒,又是用的什么菜下酒?”
    “喝的是西市酒铺买的米酒纯酿,下酒的是半斤烧牛肉……!”
    书案前,赵元看着跪在堂下的三个人,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
    方才他已经浏览完了所有的卷宗,县尊大人的这些个问题已经问了无数遍。
    虽说关河是案子的关键,但很显然张三和关河两人早已串通好了,那小妾也一直摆出一个死了丈夫的怨妇人设,根本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信息。
    又或者这个关河根本就是因为和关员外的小妾走得近了些,被人主观臆断给误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案子还真就不好办了,毕竟冤假错案的后果会更加的麻烦。
    赵元放下笔杆子,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揉了揉发酸无靠的后腰。
    这都审讯了快一个时辰,案情翻来覆去还是那些,没有一点儿的进展。
    再这样下去,他都有些要坐不住了。
    然而他不喝水还好,这一喝水加上揉了揉后腰,肚子顿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饶是一路颠簸赶到城里,加上坐了半天,肚子里或许是有些饿了。
    此刻县尊大人正愁烦案情毫无进展,堂下众衙役也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是以赵元肚子发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刺耳。
    这时候,一旁正眯着眼小憩的知府大人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好和赵元的目光对上。
    他顿时冷笑一声,不屑地瞪了眼县尊方明德:“我说方县令,这可是一桩无头命案,你把什么酒囊饭袋都往衙门里带,简直有损公堂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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