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还藏着几吊钱,个小兔崽子跟他爹一样惯会藏东西,不孝顺他老子娘。老头子,你去窗镜子那翻翻,肯定有那臭小子给他媳妇藏的好东西。”
    “还真有,老婆子不愧是从你肚子里头爬出来的,这藏东西的本事够地道。”
    “你又卡着腰了,瞎说话。那大的崽子还是你的种,也没看你多疼老婆。哎呀,你个穷大方的,那镜子多明亮,你就放那不带走,你去看这推车吧,让你收拾忒冒火。”
    “好歹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小子,这被子不要了吧,忒不吉利。”
    拿东西的老树皮手顿了一下,呸呸骂了几声收拾别的的东西去了。
    推车和这几声骂骂咧咧的老人声音渐远,应从年被烧的火烧火燎的脑袋一蹦一蹦的疼。
    空荡荡的房间被打劫的就剩了一条身上棉花已不匀称的薄被子,应从年烧的浑身难受,嗓子冒烟。
    一直丁玲哐当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两个尖利上了年纪吵骂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应从年再也抵不住困意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应从年是被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给翻腾起来的。
    他支者两条软面条一样的腿晃晃悠悠一路扶着墙找到厨房,一直皮包骨头的老鼠斜眼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忙忙搬着最后一粒粮食跑了。
    里头烟尘大的呛人,应从年在仅剩下的大口米缸里一看,别说米了,老鼠都饿死了三只。
    整个厨房出了米缸太重搬不上小车,什么都没剩下。
    他发烧睡了几天,都要结蜘蛛网了。
    应从年又气又累,扶着墙险些晕倒。
    这小孩儿十四五的年纪大病一场,正是要吃东西的时候,可恨遇上两个要命的恶鬼,一点东西都不给他留。
    再不找点东西,他刚穿越捡来的这条小命也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好在这房子临着小溪,旁边长了一簇簇的野芋头。
    应从年用最后一点力气搭了个火架子,又洗又烤的捣腾了好几次,吃的时候也顾不上有没有把野芋头的毒烤净了没有,再不填点东西祭五脏庙,他饿死的绝对的比被毒死的快。
    个小芋头暖呼呼的下肚才让应从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一个月后,应从年穿着厚实的白青色窄袖交领束腰长衫,团了一长直绒毛暖手套,原本惨兮兮的瓜子脸也被养出来一点奶膘。
    他穿过来时已经进腊月,如今正是凛冬风雪刺骨的日子。茶馆里热腾腾的茶汤滚进胃里,一路烫的肚腹生热,生生叫外头的风雪寒气全都化了。
    应从年享受的眯了眯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外头雪刚停,还雾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楚,实在不是什么好天气。
    本来他也不打算出来的,这一个月他挖了小溪旁边不少野芋头,买了碱,祛毒后做成小吃,风味不错也新奇倒叫他赚了几吊钱,也添置起了冬装。
    这里人还不会野芋头祛毒的方法,他占了个技巧方法。原本也算个生财之道,可以往后却用不成了。
    倒不是人吃腻了他的东西或者他手艺不好留不住人。而是方子被人半买半抢了去。
    香福楼是西河县一等一的大食肆,统管的老板也有手段的很,三两银子就把房子买去了。
    应从年又喝了一口滚茶,把身上的寒意彻底驱散开了。
    他一个弱冠失怙的十四岁少年,即便原身父亲幼年时就被过继给了他堂叔,但堂叔婶去世的也早,庇护不到那小孩子,才叫那两个来抢了东西。
    且他虽有个童生的身份,却还不曾召唤出原生武魂来,对上一个二十来伙计,还有个觉醒了原生武魂如今已是八段高手护院的大铺子店主,硬碰硬他这小身板只怕早就碎了。
    八段虽只刚比末段九等要好,但欺负一个孩子也是绰绰有余了。
    何况对方还有手段能联系上原本那对奇葩爷奶。
    到底这异世世风是有些迂腐的,若真教他们趴上,只怕还不如把方子卖给香福楼。
    不过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那香福楼若是从此以为把住了他的软处,只怕以后还要欺负的更厉害。
    他往后若还有好方子,仍旧被那店主看上岂非还要被他威胁,总不是长远之计。
    好歹他上辈子吃过不少好东西,生活的地方素有美食之国的盛誉,自己琢磨琢磨还是能捣鼓出来些美食的。
    这异世里,他人生地不熟的,这里还有些挺神异的地方。
    有天赋运道的人可以觉醒原生武魂,而若没有这个运道,也可以通过科举得到护身武魂。
    若得科举头名,亦能觉醒与自身性情相契合的武魂。而若是看上第二名与之后,则只能先得附加技能,唯有得了官印,穿了官袍,才能得护身圣兽。
    唯这两条路,运道和官道,若要有神奇伟力,别无他法。
    原身父母只是个小吏,又突然去世,这孩子伤心过度,数独昏厥,心病又加染上风寒。给父母办了葬礼,他就一病不起。
    他那爷奶也只当他死了,搜罗了他父母遗物,半粒米爷没给他留,何况延医问药。原身又病又哀,终致一命呜呼,阴差阳错召了他来。
    应从年囫囵喝下最后一杯茶,他既来了,虽是个咸鱼性子不愿多动,但也不能就任由现状被人欺负。
    既是上辈子考了十来年的试,他也曾金榜题名。那何必怕这辈子再考一遍。
    他,要考秀才
    有了这实实在在朝廷记名的功名,身份立时就不一样了,香福楼也要给他道歉,他也就不虚了。
    成了秀才,他就能借着功名,有九等末段的实力,再加上上辈子跆拳道的功力,在这小镇子上也就高枕无忧了。
    到时候帮小从年整治一番恶亲人,再开个小店赚点银子。
    这地方原本和华国古代相似,朝廷也是那个朝廷。只是自从武王伐纣,周代殷商,老祖宗们就打破了神力由神出的传统,人也能有翻山倒海之力。
    武王持黄钺,斩断神仙道。
    人力由可使,定都为镐京。
    秦王扫六合,剑断六国脉。
    咸阳玄鸟飞,诸侯尽西来。
    刘邦开汉业,山峦成龙脉。
    武帝展宏图,将军多神勇。
    盛唐开气象,衣冠拜冕旒。
    如今的异世自唐末五代十国而与华国不同,如今的异世北方四国,南方四国,八国鼎足而立,山河破碎这一点却是一样的。
    而若不论这些,唐朝虽然文才高士才气风流,文官纵横捭阖,武将骁勇善战。才气一朝就占去了八分,但仍有许多名士还没出现。
    这就是他的机会。
    而且,这也不是他想不考就能不考的。虽说如今他孤身一人没人逼迫他必须考试。
    可香福楼那店主却不是个安生的,似乎是认定了他能做出来香芋糕,就能在做出别的来。这几日经常来催逼威胁。
    他琢磨着这人这么笃定,只怕是他有原生武魂,而且用途还很特殊。但他如今只是个童生,没有依仗。
    若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人当成踏脚石,榨干了价值在一脚踩死就必须在这文风甚浓的世界考一个实实在在的功名。
    童生的附加技能只有”耳聪目明”,实际还是个寻常人,说不上有用,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若那店主的武魂的能看出他来自异世,将来不论是否抖搂出来还是长此以往的拿捏他,于他来说都是威胁。
    何如趁着脑子里还有些小应从年的学问底子,这些日子多多读书以待明年院试考个九等秀才。
    虽然,小应从年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学问更是记得模模糊糊。
    虽然,那孩子也只有十四岁,看的只有启蒙书籍和四书。
    虽然,他父母去世,他也不能再去县学里免费借书,只能一边赚钱一边读书。
    虽然,他一个现代人根本不会作诗,考的也和古代不一样。
    但,他必须考上,不然可能小命难保。
    他如今用新方子吊着香福楼,还有个喘息,谁知道那店主若知道他不肯安分被他揉搓,要考秀才让他成不了事,在揣测自己以后报复他,谁知那店主会不会狗急跳墙要他性命。
    这遍地烽烟的异世可不讲究人命可贵。一个童生得罪了本地豪富说杀就杀了。
    距离明年八月份院试还有九个月,他必须要中。
    且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借口要闭关研究菜谱,才能专心闭门背书,把从前小应从年学过的书本都捡起来,不然那店主的武师供奉不时的就要来打扰他。
    好容易捡了个武师耐不住寂寞出去快活的日子,他也出来透透气。
    应从年理了理衣服,撂下几文茶钱,又去外头的烧饼摊子买了几个喷香油润的烧饼拎在手上。
    不过他没直接回家,而是给了守城将士几个酒钱,径自去了难民堆里找一个小孩。那将士认得他,因着前几日的事也愿意给他行个方便。
    他在外头喊了几声那小孩的名字,狗儿,是个贱名,他表哥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不叫黑白大仙勾了魂去。
    狗儿的脸被灰尘盖住,他看不清,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和所有麻木等死的灾民不同。
    亮晶晶的,像坚韧充满生命力的狗尾巴草。
    他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可是没人应。
    一个脸脏兮兮的难民说“你说狗儿啊,他死了。”
    应从年不信“怎么会好端端就死了”
    他五天前还看见那孩子闹哄哄的要带着他得了疫病的表哥冲进城去找医生。
    是这群难民里力气最大,最刺头的了。
    还看了几页书,心里头想着亲亲相隐,他表哥是他亲人,如今遭了难得了疫病。虽然带进城去可能传染其他人,但那是他表哥,书上都说了亲人的事应该隐瞒。
    那时应从年顺着小溪挖野芋头,不知不觉就到了郊外。
    那时狗儿正和守城士兵僵持,还煽动着一起从永州来的灾民抢了士兵的兵器,冲进城去。
    应从年秉承着前世军民一家的思想插了句“昔年叶公还说”父亲偷羊,儿子也要作证”。若人人都以私情为先,大禹也不能三过家门而不入去治水了,你这话也太没理。”
    当时应从年本不以为他一句话那小孩儿能听劝,没想到那孩子却像被雷劈了一样突然僵直在场,深鞠躬情真意切的道歉。
    前后反差之大令他目瞪口呆。
    狗儿“是我理屈,学了只字片言就歪曲了性子。如今得高人教导必定改过。”
    当时那两个兵士还热情的说他真有古圣人教化天下,不私藏学问的高洁品行。
    他当时只觉得这里的人好夸张,直到真正知道了这个异世的准则。
    圣人言被豪富敝帚自珍,书本是世家和做官的人才有的资源。
    圣人与天子并尊,一言出则万民安。
    其力之伟与神灵无异。
    他肯说出自己学过的东西教导别人在这里还真是大公无私的一件事。
    只是,现在却告诉他,前几日还能与他争辩的孩子不过五日就丢了性命,是谁害他
    他不过一个灾民身无分文,连吃饭都吃不起,还能叫人惦记性命
    莫不是本县官员恨他教唆灾民,与守城士兵械斗所以杀他来保安定
    应从年只觉脑中轰鸣,与他说话的老头连叫他几次才令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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