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那文秀才既然是石头兄弟的大哥,这事情肯定是做不得了。这几年来,石头兄弟帮了我们许多忙,我们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戚团头倒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刚才还在左右为难,这一瞬间便拿定了主张。
    “戚大哥,你不担心黄知县会找麻烦?”姓何的书生嘴角微微翘*起,显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姓何的书生,大名叫何平。本来也是秀才出身,只是因为流寇过境,才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流浪到了荆州以后,被戚团头收下,也就当上了荆州叫花子的军师。
    戚团头没有注意到何平的表情,只是闷闷不乐地说道:“那又能怎么啦?石头兄弟对我戚某人有恩,也曾帮过我手下这帮叫化子不少忙。你说我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吗?”
    何平淡然一笑道:“戚大哥,你这样的为人,最是让我何某人佩服。男子汉,大丈夫,最为讲究的就是义气,讲究仗义。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何异于猪狗!”“对滴,对滴。贤弟,好话不要说了,你快帮我拿上一个主意,怎么来应付那个狗官?”戚团头催促说。
    何平凑到戚团头面前,悄声说:“大哥,兄弟有一计,可以一石二鸟,既能让你置身事外,还能消除眼前的隐忧。”戚团头惊喜道:“贤弟快说。”
    何平附在戚团头的耳边,低声说出一番话来。那戚团头听得频频点头,眉飞色舞道:“贤弟出的好主意,为兄照你说的去做就是。”话刚出口,他又有些犹疑道:“如此这样做,好象有点对不起文秀才。说出去以后,道上混的人会说我姓戚的做人不仗义吧。”
    “这也没有什么。我们把消息捅给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做,还是文秀才自己拿主意。即使是吃了亏,也只能是说他们自不量力,怪不得我们。”何平不以为然的说道。
    关帝庙的屋檐下,七八条乞丐模样的汉子懒洋洋地或坐或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在那庙宇西厢房的地面上,还有十几个身上、头上打着包扎的乞丐,躺在那儿哼哼个不停。
    一个躺在门外地上的汉子开了腔:“他姥姥的,没想到这荆州城中的叫化子这么难缠。弟兄们来了半个月的时间,非但没有抢得了地盘,却还伤了这么多弟兄。”
    “是呵,我们在武昌城中敌不过大当家的那帮手下,到也能让人咽得下这口气来。可在这小小的荆州城中,没想到也会碰这么大的壁!”一个坐在那儿的乞丐,‘噗’的一声吐出了含在口中的一根草根。
    有个乞丐朝着身旁一个躺在地上、脸上遮掩着草帽的汉子偷瞟了一眼,低声说道:“输和赢都不是什么大事,谈起双方的实力,我们武昌来的这帮弟兄,也不会比荆州城的这帮叫化子差。”“嗯......”
    “要命的事情,是咱们的银子不多了。在这荆州城中,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要上门化缘也找不到个主儿。屋子里的那帮弟兄要治伤,屋外的弟兄也要吃饭,都需要银子呵!唉,这可如何是好?”......
    这帮乞丐,本来是在武昌城中占地为王。大当家与二当家之间因为利益产生了龌龊,以二当家为首的这帮乞丐这才分道扬镳,想到荆州城中重立山头。如果能够打得一番江山下来,也好与那武昌城中的乞丐别一别苗头。
    没想到,真的应上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一句老话。二当家和手下人气势汹汹而来,却一直没能拿得下荆州城这块地盘,反而是折损了不少人手。要不是戚团头那一方也已经是精疲力尽,说不定已经被当地的乞丐给赶出了荆州城。
    那个脸上遮掩草帽的乞丐,就是众人口中的二当家。手下乞丐的闲聊,他都听在耳中,心中虽然着急,奈何是形势比人强,想要打下去,偏偏自己的实力不济。想要撒腿走人,口袋之中又没有银子。进也难,退也难,这日子不好过哇!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乞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二当家坐了起来,将原来遮蔽在脸上的草帽掀到了一边。这家伙生得到也齐整,只是脸上那条刀疤毁坏了容貌,显得一副狰狞可怕的样子。
    他说话到还和气,口中笑骂一声:“小猴崽子,咋呼什么哩,老子在这儿。这么大的一双眼睛,都在看什么哟。”小乞丐听到笑骂声,连忙凑到近处,蹲在地上说:“当家的,我听到一个消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二当家笑着踹了小乞丐一脚。
    “刚才,我在‘龙凤酒楼’那儿讨饭时,有人找到荆州城的叫化子,说是愿意出五十两银子,来买一个秀才的腿。”看到二当家踢来,小乞丐也不躲避,而是顺势坐到了地上。“哦,这么大的价码!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是二当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连周围那些闲聊的乞丐也围拢了过来。
    “是一个姓文的秀才,得罪了江陵黄知县家的公子。黄家的下人出面,想要找人教训一下那个文秀才。那个下人穿的是一件青布长衫,说是末时两刻再到‘龙凤酒楼’那儿听消息。只要答应做这笔生意,便会预付二十两银子。”“哦,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嗨,怎么没有找我们呀!”
    “我有些不放心,怕是有人设计陷害我们,便跟着那下人后面跑,一直跟到了江陵县衙门,看到那下人入了衙门之后,才回到‘龙凤酒楼’继续打听消息。”“好小子,不错,不错。”二当家的拍打着那小乞丐的肩头,赞赏了一句:“继续说下去。他娘的,这么一桩有油水的买卖,怎么就掉不到老子的头上哩。”
    “在‘龙凤酒楼’那儿,我听荆州城的叫化子说,这事做不得。”小叫花子又补上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一桩有油水的交易,他们为什么会不做?”二当家的一楞,眼睛盯住了小叫化子。
    “是呵,难道这笔交易之中另有什么玄机不可?”“嗨,这么大的价码,当然不是那么好赚的哦。”“嘿嘿,我看这银子有点烫手。”一时之间,这些围拢过来的乞丐议论纷纷。“吵,吵,你们吵个屁呀!赶快给我闭嘴,听小猴崽子说话。”二当家的发了火。听他这么一嚷嚷,众人顿时就静了下来。
    被称之为小猴崽子的小乞丐耸耸肩头说:“那些叫化子说了,姓文的秀才得到了知府大人的看重,如果说事后走漏了消息,便会在荆州城中站不住脚。银子再多,这笔生意也不能做。”“呃,这话有点道理,难怪荆州城的叫化子不肯接这笔生意。”有人恍然大悟。
    二当家的站起来走动了几步,倏地停下脚步说:“可是我们不同。我们急着等米下锅,再没有银子,不但是要饿肚皮,那些受伤的弟兄也只能躺在那儿等死。”
    “是呵,即使走漏了消息,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妨碍,大不了就是走人呗。你们以为,照眼前这么一个样子,我们还能夺取得了荆州城的地盘吗?”一个乞丐附和道。
    “当家的英明!”一个乞丐抢先表了态。“是呵,我们现在是兵临困境,倒不如闯上一回,也许能闯出一条生路来。”“管他哩,寻死不如撞祸。也许我们与那黄知县结上一番善缘,还能在这荆州城中站下脚哩。”......众乞丐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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