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头子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哪还能记得。”老警察眯着眼睛看了看,摇头说。
    “那谢谢您了。”彭建敏说完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问,“您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老警察想了想,说:“你们出大门往东边走,岔路口左拐就是王家村,到了村里找人再问吧。”
    告别老警察后,四人向王家村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几个扛着锄头拎着水桶的中年人,许是村里平常没有外人来,几人见到面生的年轻人不禁满面疑惑,接连回头看了好几眼。
    很快便到了王家村村口,彭建敏走近第一户人家,干净宽敞的小院中,一个年轻女子正专注地搓洗着盆中的衣服。
    “姑娘你好,我们想打听点事。”彭建敏出声搭话道。
    “什么事?”女子说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起身警惕地看着彭建敏。
    “你知道王家村里一户姓熊的住哪吗?”彭建敏问。
    “你等会。”女子丢下一句后便转身跑回了屋里。
    很快,自屋里走出一位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奶奶颤巍巍走到院门口,费劲地直起腰和彭建敏说:“她是我孙女,平时不住村里不知道,姓熊那户住村尾东头,不过那家夫妻两个都死了,你们还去干啥?”
    “奶奶,您是不是一直住在这啊。”郑建辉挤上前,摆出十颗牙的笑容问。
    “有五六十年了。”老奶奶双手按在拐杖上,回答,“这王家村经我手接生的就有百八十个。”
    “那熊家儿子出生的时候是您经手的吗?他们家是不是生了两个儿子?”闻之,郑建辉惊喜地追问道。
    老奶奶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点点头。当时熊家妻子怀孕不久就找村里的老中医号了脉,说是怀了双胞胎,还是两个儿子。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喜事,可夫妻俩却犯了难,家里本就不富裕,添一张嘴都更是拮据,别说一下子来两个小子了。
    熊家丈夫思前想后,一咬牙打算把双胞胎其中的一个送给不能生养的远房亲戚。妻子虽万分不舍,但迫于现状只能含泪妥协。生产当夜,老奶奶匆忙前去接生,两个大胖小子一左一右被老奶奶搂在怀里,来接孩子的亲戚已经在旁边急不可耐地要把孩子抱走。
    老奶奶问丈夫,哥哥和弟弟送哪个。丈夫支吾半天也下不了决定,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舍不得。最后还是妻子开了口,说送弟弟。送孩子虽然在当时并不罕见,但毕竟是不光彩的事,丈夫就给老奶奶塞了点钱,让她出去别说弟弟是送人了,就说是出生不久夭折了。
    “陈奇,要回去了。”临走时,黎勇催促道。
    “你们先去,我马上来。”陈奇说完便扭捏着走向正晾衣服的年轻女子,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几下。
    “还有事吗?”女子瞥了一眼陈奇,问。
    只见陈奇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三下五除二写下一串号码塞到女子手里,红着脸说:“我在市公安局上班,这是我传呼号,你什么时候有空呼我,咱俩出去看电影。”
    “陈奇干嘛去了?上厕所?”彭建敏见陈奇还没跟上来不禁问。
    “他啊。”黎勇插着兜,一副看透的表情说,“泡妹呢。”
    返程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彭建敏直接将车开到了熊兰州公司门口等他下班。很快熊兰州便从公司走出,见到门口几人,他肉眼可见的不耐烦,正打算直接绕过走开便被郑建辉拦住了。
    “熊先生,你是不是改过名啊。”郑建辉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之前的名字就改了,这也碍到警察的事了吗?”熊兰州回道。
    “别着急走啊熊先生,我们还有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郑建辉挡在熊兰州身前,说。
    熊兰州百般不情愿地将双手环在胸前,示意几人有事快说。
    “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对吧。”黎勇说,“而且近期你们还有过联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听说过我还有弟弟。”熊兰州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眼见熊兰州还不肯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彭建敏没了和他周旋的耐心,质问道:“那换个你知道的。经技术部门鉴定,你家中狗笼内发现的人类毛发是属于碎尸案死者崔红艳的,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听到这,熊兰州瞬间脸色铁青,他捏紧拳头,怒骂道:“这个混账东西!”
    审讯室内,熊兰州先前的嚣张气焰全然不见,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将案件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据熊兰州说,在半个月前,他在路上突然发现一个男人与自己十分相像,追上去询问后他才意外得知原来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弟弟从出生便被送养,今年才来到镇北市,熊兰州将其带到家中,聊天间熊兰州提到了崔红艳,弟弟突然说自己也认识,并指责崔红艳骗了自己的钱,让自己只能露宿街头,并说要给崔红艳一点教训。
    熊兰州称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弟弟是要杀害崔红艳,后来几天弟弟外出一直未归,直到四天前半夜才偷偷前来,弟弟和熊兰州说自己已经报复了崔红艳,马上就要拿着钱去外市了,让熊兰州自己保重。
    直到今天熊兰州才得知弟弟原来把崔红艳残忍杀害并分尸,而且还将物证放到自己家中意图陷害。
    “敏哥,你说现在我们得去哪找他这个弟弟啊?”陈奇看向彭建敏,问。
    “不用找了。”忽然,韩正刚出现在门口,说,“刚才郭为民说抓了一伙飞车抢的嫌疑人,其中一个就和熊兰州长得一模一样。”
    “你叫熊贵志?”彭建敏翻看着资料,问。
    “对。”熊贵志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回道。
    “具体说说你杀害崔红艳的全过程,作案工具都扔哪了?还有剩下的尸块。”彭???建敏问。
    闻之,熊贵志登时怔住,过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啥?红艳死了?啥时候的事!”
    “别装了,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一旁的黎勇说道。
    “青天白日不能冤枉人!我没杀人,我就抢了两个包,我哪敢杀人啊!”熊贵志急道。
    见状,彭建敏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他遂让熊贵志从和熊兰州重逢开始说起。这一次,彭建敏从熊贵志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熊贵志称自己和崔红艳是情侣关系,两人三年前在澜水市结识,之后崔红艳姐弟前来镇北市打工,熊贵财本不想来,但崔红艳却屡次来电称镇北市赚钱多,让其尽快前来。于是在一年前熊贵志也来到了镇北市,在一个工地干活。
    偶然一天,崔红艳约熊贵志出来见面,熊贵志受宠若惊,因为自从来镇北市后崔红艳从未主动约过自己。熊贵志欣然前去饭店赴约,在包间里见到的却不是崔红艳,而是一个和自己长相八九分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的男人,也就是熊兰州。
    熊兰州说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不过迫于生计熊贵志自小被送养,还说父母前不久都去世了。熊贵志顿觉一阵悲伤,但他还没好好和哥哥叙旧,熊兰州就话锋一转,向他打听起传家宝的事。
    原来当初熊贵志被送走时,熊母出于愧疚将家中的传家宝玉石塞进了熊贵志的襁褓之中一同送走,而这也是熊兰州从熊母留下的遗书中得知的。
    一开始熊贵志并未承认,只是装傻说自己并不知情,或许是被养父母拿走了。但紧接着熊兰州说,崔红艳曾告诉他,在熊贵志身边见过那块玉石。这下熊贵志也明白了崔红艳和熊兰州关系非同一般,但他依旧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匆忙离开了饭店。
    第二天,熊贵志刚准备开工,就见崔红艳在门口等着自己,崔红艳情真意切地表明对熊贵志的爱意,说只要熊贵志把玉石拿出来,她带去给熊兰州亮一亮能敲诈熊兰州一笔钱,到时候两个人远走高飞。
    “你给他了?”黎勇问。
    “给了。”熊贵志无所谓地回答。
    “那不是传家宝玉石吗?你说给就给?真被崔红艳迷惑了吧。”黎勇急道。
    熊贵志听了这话不禁笑出了声:“我早就找人看过了,什么传家宝就是个破石头,什么钱都不值。熊兰州也不想想,我们家要真有传家宝,爹妈不早卖了换钱花?还至于连孩子都养不起吗?”
    随后,彭建敏带着熊贵志的口供再次提审了熊兰州,在得知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传家宝居然是一文不值的假货后,熊兰州瞬间崩溃了。
    “当时,崔红艳说她认识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我就知道那是我弟。”熊兰州颓废地盯着面前的桌子,说,
    “那时候我们公司资金不足,面临瓶颈期。崔红艳主动说起了我弟身上有块玉石的事,我急切地让她安排我和我弟见面,她知道我是想要玉石,就说拿到玉石也得给她分钱。我答应了。可谁知我弟很难搞,一顿饭下来都不说玉石的事。
    崔红艳知道后,主动提出由她来拿到这块玉石,但事成之后要比之前多一倍的报酬。后来,崔红艳来到我家,说她拿到了玉石,但又反悔要更多的钱,我气急了,掐着她的脖子问她玉石的下落,可还没等她开口,就断气了。”
    发现崔红艳死后,熊兰州十分慌乱,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他想到将尸体切分成小块抛弃,于是便将尸体拖到浴室进行分尸。期间熊兰州购买了皮箱和三轮车用以抛尸,为避免自己抛尸暴露身份,他特意花钱雇了三人抛尸。
    因熊兰州与第一袋尸块发现房屋的户主也就是老太太的儿子有业务往来,所以他了解老太太将移居别处,于是选择此处为抛尸地点。关于为何抛尸塑料袋中会有熊贵志的头发,熊兰州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或许是崔红艳与熊贵志接触时沾到身上留下。
    据熊兰州交代,剩下无法切割细碎的尸块被他同作案工具、皮箱、三轮车一起趁夜色拉到了荒山上掩埋。掩埋前,为平息心中愤恨,熊兰州还将崔红艳的头颅扔给院中大狗啃噬,其行为令人发指。事后,熊兰州对家中进行了地毯式的清洁,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这起性质恶劣的杀人分尸案告一段落,警方据熊兰州供述已在荒山挖掘出案件相关证物,熊兰州将被移交法院等候判决,而这起命案的导火索,那块假玉石的下落却随着崔红艳的死亡将成为永远的谜。
    这起案件的成功侦破让镇北市公安局侦查一组打响了名号,于十八借此机会将彭建敏几人收做徒弟,韩正刚也受到了局里法医大师的青睐。更重要的是,黎勇和小李裁缝在结案不久后就修成正果,而陈奇也如愿和年轻女子看上了电影,一年后,陈瑞成便出生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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