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周矜的视线,吴芊抿了抿嘴巴,识相地抽回了手臂。
    陈浅垂下眼眸,眼神淡淡的,没反驳,也没再说话。
    剩下的几个公子哥招呼周矜玩海上射击,周矜淡淡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吴芊瞪了一眼陈浅,紧接着就跟在周矜身后离开。
    海季斯越此时正拿了一把仿生□□瞄准不远处的几只靶标,连发好几枪,没一发中的,吴芊抿唇笑:“斯越哥,你这技术也太烂了,你让阿矜哥哥来,他一定百发百中。”
    季斯越挑挑眉,没听吴芊的,又开了一枪,击中之物闻声坠入海中,他回头,笑的很畅快,“这还不如?怎么样?”
    周矜没搭腔,很显然也没什么兴趣,在甲板观景台卡座上坐下,挑眉看了看陈浅。
    陈浅连忙给周矜倒了冰水递上去,又是捏肩又是喂水果,忙前忙后地伺候。
    周矜不参加,吴芊也没什么兴趣,眼睛常常飘到周矜身上,圈子里的其他人都不在意陈浅,可是吴芊留意到了,就她为数不多的偷瞄瞬间,周矜就一直盯着陈浅,眼睛压根没离开过。
    可陈浅要尊贵的身份没有,要丰满的身材没有,就连能跟周家沾亲带故,也就靠着她小姨功夫了得上的位,能有什么啊?
    吴芊气的跺脚,拍拍季斯越的肩膀,“喂,咱们这儿还有一个人,你难道忘了吗?”
    “谁?”季斯越挑眉,顺着吴芊的目光看过去,落到了陈浅身上。
    陈浅正会儿正得了两分钟时间休息,用周矜的话来说,这是恩赐。嗯,得了两分钟时间的恩赐休息,正坐在周矜不远处吃他吃剩下的水果。
    察觉到那边透过来的视线,她明显愣了一下,就听吴芊朝她喂了一下,“来跟我比比?”
    陈浅刚想说她不太会,吴芊就过来拉陈浅,“我叫吴芊,刚刚听阿矜哥哥叫你小狗,那我也叫你......”
    “她叫陈浅。”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听见吴芊说小狗,陈浅能明显感觉到又有几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陈浅不太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也不明白周矜这几天抽什么风,总是小狗小狗地叫她,明明她就不是。
    “行吧,陈小狗,我叫吴芊,其实不光周矜是我哥哥,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我哥哥,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吴芊骄傲地扬扬头,“我的射击技术都是几个哥哥教的,有没有人教你啊?”
    陈浅终于明白过来,难怪她看吴芊这么眼熟,原来她就是吴太的女儿。
    “没有呢。”陈浅淡淡地笑笑,连忙摆手,“我不太会这个的,可能比不了。”
    “哎奇怪,阿矜哥哥没教你吗?”
    周矜脸上淡笑,倒没再跟以前一样拆陈浅的台随口嘲讽,看着陈浅看她怎么说。
    陈浅说:“没有,哥哥教你就好了。”
    吴芊好强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拉着陈浅的手,“行吧行吧,我教你,这个不难。”说着,热情地拉着陈浅往甲板开阔处去,她将□□架在台上,教陈浅扛枪,瞄准,扣扳手,耐心又认真,俨然一个好老师的模样。
    “你看着啊,那儿不是有人拿靶吗?你得根据他的动作来分析它的方向,提前预判。比如人在距离你三十米,四十五度西北角,那你就得预判的方向再往东去一些,懂了吗?”吴芊帮陈浅瞄准。
    “这会不小心伤到人吗?”陈浅捏捏手心。
    吴芊啊了一声,继而笑了出来,“你瞄准点不就好了。就是现在,打!”
    陈浅感觉手心里都出满了汗,正想说她不想玩这种游戏,吴芊就上手,按着陈浅的手扣下了扳机,“砰”地一声,一粒子弹飞速弹出去,离的不算太远的靶上浮标忽地迎风飞速下坠。
    感受到手上猛地一下震动,陈浅手都被震得有些麻。她往不远处看去,只见持靶人手上拿着靶子仍旧在移动着。
    想到这,手心便出了绵密的汗。好险,她刚刚明明看见吴芊瞄准的是人,还好没事,好险好险......
    游艇开的快,恰好撞上了一只低空飞行的鸟。飞鸟砸在甲板上,肥硕的身子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陈浅低头,就看见了鸟儿身形巨大,汩汩的血自它脑袋中流出来,眼睛要合不合的,嘴巴周围还衔着鸟食。
    有经验的水手将鸟儿捡拾起来,放进麻袋中准备下船后卖给当地穷人,嘴里嘟囔着几句。
    陈浅却相当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嘴中的“pregnant”,意思是说这只海鸟肚子里还有宝宝。
    陈浅脸色完全白了下来,下意识地就觉得后怕。怎么说也不要玩这种游戏了。
    季斯越周围一圈人都不怎样理解周矜的这个冒牌妹妹,游戏不就是游戏么,谁还当真了。
    “你马上都能出师了,跑什么,哎?你这个项链好眼熟,是不是我妈咪给你的?真是,我当初说要这个,她怎么说也不肯给我,干嘛胳膊肘往外拐,你也不懂首饰戴了也浪费了!”
    吴芊去拉陈浅的手,没拉着,跺了跺脚。不过她向来心眼大,说话口无遮拦,其实人不坏,就是没心没肺惯了,季斯越重新拿起枪,朝吴芊挑眉,“教人家都错的,平时我就这么教你的?丢人现眼,快过来。”
    吴芊嘟囔,“那我也射中了,而且你教的也不好,不如阿矜哥哥,阿矜哥哥,你来教我吧?”
    周矜坐在卡座上喝着冰水,闻言,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你们玩儿。”
    吴芊见她怎么也劝不动,就不说话了,一路小跑到周斯越身边。
    周矜坐了一会儿,冰水喝完了,还没人来给他添水,蹙了蹙眉头。
    小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不让人省心。
    他起身,沿着甲板走进去,下了一层楼,就见到陈浅穿着白色的衬衫,迎着日光抱膝蹲在外板扶手处,脸色一片苍白。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下来了,掉海里了也没人知道。”周矜轻嗤一声,蹲下身,双手搭着膝盖,就这么看着陈浅。
    陈浅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我过来透口气,咱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岸?”
    周矜能感觉到陈浅的不对劲,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她扬起脸,确实苍白的不像话。
    他语气有些好笑,“怕的?就因为吴芊让你玩游戏?”
    陈浅早留意到周矜的表情跟刚才几个富家子弟如出一辙的一致,他手捏的她下巴又痛,默默挪开周矜的手,不太想说话。
    “就你说不得,狗一样的倔脾气,说你还不高兴,”周矜收回手,眯了眯眼睛,轻嗤一声,“还是你生气了?因为我教吴芊,不教你?”
    “陈浅,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陈浅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生气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当然不会就因为叫周矜一声哥哥,就自以为是到当真以为人家拿她当妹妹。她只不过是不喜欢这里的氛围,融不进去而已。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待在船上有点不舒服。”特别是想到那只怀孕了的海鸟,她小声地说。
    “肩酸。”周矜忽然说。
    陈浅:“嗯?”
    “你再笨也不至于听不懂人话啊。”
    陈浅连忙从甲板上起来,来到周矜身后,眉眼认真地给他捏肩。
    周矜挑挑眉,“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你就这么招待我的?”
    陈浅的手顿了一下,甲板上他应该也不愿意坐,她说:“要不回去吧?我没事。”
    周矜挑剔地说:“懒得动。”
    “那,就坐这儿?”
    周矜看她没说话,陈浅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人好麻烦呀,要求真高。
    她将身上白色衬衫脱了下来,小心地折叠好铺展在地上,“你要是不介意,那就将就一下吧。”
    衬衫褪去后,陈浅内里传了件白色小吊带,比较保守,唯有双臂与肩部是裸露外在,与海滩上的性感女郎相比没什么。
    周矜目光从她莹白修长的双臂上略过,压根不愿意坐,“穿上。就你这没几两肉的身材有什么好看的。”
    甲板上偶有海水拍上来,有些腥味,衣服覆盖在上面带了些味,陈浅搭在臂弯处没穿,跟在周矜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厉康从不远处开了一艘豪华摩托艇过来不紧不慢跟在游轮身后,周矜回头看陈浅,“不是说不想待在游艇上了?上去试试。”
    陈浅摇摇头,“我不会开......”
    话还没说完,陈浅就被周矜牵着脖颈间的链子,被半拖半拽地拉到了摩托艇上。
    周矜单手夹住她的腰,抱小孩一样,轻轻一提就将她拎到了摩托艇后座。然后眯眼看她因为不安,双手紧紧扣住摩托艇车身,站在甲板上就是不上去。
    此时游艇在海面上已经停了下来,季斯越等几人从上面的甲板往下看。吴芊看见陈浅在海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由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小狗你干嘛呢?”
    季斯越站在吴芊身边,却眯了眯眼睛,他看见周矜鼻尖戴了副墨镜,翻身上了摩托艇。
    不多久,吴芊似乎也看到了,笑声卡在了嗓子里,脸上的神情瞬间比哭还难看,她站在甲板上朝不远处叫道:“阿矜哥哥,喂,你带陈浅干什么?带我啊!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妹妹!”
    吴芊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但那边似乎并没有听见,只见游艇像箭一般嗖地一下就弹出去了,身后激荡起千层浪花,追在摩托艇后面。
    吴芊有些惊讶,她连忙拍了拍一边的周斯越,“你看见没?刚上车的那个人是阿矜哥哥?他这么斯文的人怎么会开车开的这么狂野......?”
    周斯越心说是啊,那是她一点都不了解周矜才会说他斯文,或者说周矜压根懒得在她面前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但他怕说出来伤人,模棱两可地说:“我瞧着不像,但......应该是吧?”
    吴芊眯了眯眼睛,“那那女生是陈浅?她胸有那么大?”看那身板应该是平的啊,再不济得比她小的吧?
    这话让季斯越没法回答,他抽了抽嘴角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摩托艇放缓了许多,陈浅的手也由紧紧扣着摩托艇艇檐改为紧紧抓着周矜衣角,周矜的死洁癖病倒没发作,就这么让人攥着。
    夕阳一点点落下,静静地洒在海面之上,落日熔金,世界的一切都沐浴圣泽的光晕之中。
    从他们那个角度看过去,周矜身形高大,陈浅娇小的身体就窝在他身后,海浪不断拍打她的身体,但因为摩托艇已经慢下去许多,白色的浪花与湛蓝的海水静悄悄,更衬的她肤色白皙。
    远离了身后的嘈杂,皱着眉将速度放缓了很多,带着陈浅驶出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女孩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他的衣服,身体也紧紧挨着她,大约是沾了海水的缘故,他能感受到身后那团柔软的温度。
    周矜闻到了木果子露的香气,离得近,清新的气味很清新。
    周矜骤然问了句:“你沐浴露还从家里带过来了,还是你昨天没洗澡?”
    陈浅有些恐海,压根不敢乱看,就盯着手,周矜问这话的时候她一愣,然后她磨磨蹭蹭地低头到胸前嗅了嗅。
    她说:“昨天洗了。刚刚身上沾了海水。”她可是一向很重视她个人卫生的!
    周矜弯弯唇角。
    算了,他管人家用的什么沐浴露干什么,闲成这样。
    见周矜不说话,陈浅又拉了拉他的衣服,“哥哥,你能慢点吗?”话还没说完,前面又拍来一层很高的浪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有两艘船经过带起的,相较于之前还高上许多。
    海浪打在身上是很疼的,考虑到周矜在驾驶游艇。他又挑剔事多,万一,被拍疼了怪她呢,把她丢在海里怎么办?
    虽说一个正常人绝对做不出来这事,但周矜。她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陈浅纠结着,就见到一道卷的很高的浪花斜斜地扑了过来,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地伸出手臂,妄图制止海浪。
    余光中,周矜看见那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就这么挡在他脸一侧,泛着腥味海水冲刷过来,依旧不可避免地拍到他的侧脸上。
    因为快要靠近岸边,潮水里带着有些咯人的沙砾,打的人很疼。
    别说她那种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就连他都觉得疼的够呛。
    手挥出去的力气与海浪冲过来的巨大力量碰撞,鸡蛋砸在石头上与鸡蛋砸在棉花上到底不一样的。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手臂有多红,一会儿哭了又烦人。
    周矜有些生气,猛地扯过陈浅胳膊,将她撂在后座,一手将她两只纤细手腕攥着。
    “哥哥你......”陈浅倒吸一口气,觉得有些疼。
    周矜语气有些冲,“我什么我,逞什么强?掉下去谁捞你?我下去陪你一起喂鲨鱼?”
    陈浅不说话了,低头看沙砾划伤,上有许多小伤口的手臂,沾了咸海水有些痛,还被周矜捏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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