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寻芳却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这深海的天空,我也不敢开口,乖乖的坐着,郝寻芳忽然侧头向我一笑,柔声道:“颜儿,你刚说露出马脚,是什么时候?”
    “哦!你还记着这句话哪?就是之前我父王提到北海龙王爷嘛,我有点儿后怕,所以大概脸色变了变吧”
    “为什么?北海龙王爷为什么可怕?”
    “郝寻芳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我不想说。”
    郝寻芳看我一眼,眸底漆黑如墨:“颜儿,我很想知道。”
    “那又怎么样?我不爱说,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是凌大哥让你来问我的是不是?他就是死脑筋,怎么劝都不肯听,我现在又没死,就算我死了,他难道还能为了我去杀自己爹爹给我报仇不成?”
    郝寻芳的声音是异乎寻常的低沉:“颜儿,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要这么明白干什么啊?小芳子,乖啦乖啦,我带你去休息,你别管北凌风的事儿,他这么凶,你不生他气啊,还帮他来套我话儿!”
    郝寻芳猛然抬头看我,我只觉他眸底一片悲怆,心里剧震了一下,他已经迅速察觉,急低下头去,良久才微笑出来,柔声笑道:“他既然这么凶,我们都不理他就是,颜儿,我只想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成不成?”
    我一时心念电转,百感交集,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犹豫了许久,仍是笑出来:“好啊。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一咬牙一狠心。便从北海龙王说阳蛊解葯开始,说到催眠韩朗入周府,一路讲到最后。讲到周文景吟那两句诗,我心里极是不忍,却始终咬着牙不紧不慢的讲:“周文景说:小东,你整天拿着箫,我这儿有两句诗,倒跟箫有关的,便叫做赏尽风月后庭菊,无限青光月下箫,小东。你可知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我自然是不知道,令狐昭急着向我比划断袖,我居然还是不懂”我眼前忽然闪过周文景狞笑的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一时后怕的直发抖。竟是讲不下去。
    郝寻芳猛回头看着我,脸色是触目惊心的白,我抖了半天,抱住膝,仍是漫漫地道:“周文景便笑了,说道好个小东,什么都不懂,居然敢到我周府来偷解葯?也罢,你既然不懂。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做吹箫”
    郝寻芳震了一下,急转身抱住我,声音都带着颤动:“颜儿,你你”他说了半天,却说不出来,忽然仰天大笑:“好个颜儿,这就是你在信里说的嬉玩至京城。恰逢坏蛋尚书倒台。三两纹银购得阳蛊之解,奉于君前。博君一笑,且希君以十倍还之吗?”
    我只觉心痛,停了一息,继续漫漫地道:“周文景招了招手,我便走过去”只觉抱着我的手臂一直在发抖,轻轻回臂拍拍“别紧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虽然惊险,总有人来救,否则我还会活着站在这儿吗?”
    郝寻芳笑出来,咬紧牙关抬起头:“后来呢?”
    “后来?你还要听吗?”
    “对,我要听。”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漆黑地眸底带着决绝与坚定好吧,好吧,凌大哥,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心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真相,我便告诉你,痛,固然会痛,但是,痛也是一种解脱,你这般的性子,蒙在鼓里,也许会更痛苦吧!
    我吸了口气,便继续往下讲,为了本命蛊去求雪儿,又为了扳倒韩朗而唱戏邀王爷,然后戏台上受了重伤,水中现了原身一路毫不迟疑的讲,只觉这样的自己狠心的可怕,却仍是一字不漏的讲下来。
    北凌风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一直讲到收了最后的信赶回东海,然后侧过身,半跪着,把他地头拥进怀里,实在不会安慰这么硬线条的大男人,只能有点笨手笨脚的摸摸他的头:“凌大哥,你既然这般的想知道,我便跟你说了,只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地事了,纵有再多的是非,也不过是上天假手于人推动世情,因缘际会罢了,其实你真的不必这般在意的。”
    北凌风仰头看我,淡淡的笑:“你早就认出了?”
    “是啊,相识一场,颜儿若连凌大哥的眼神都认不出,那也太迟钝了。”
    北凌风苦笑一声,转眼之间,黑袍深眸,已经回复了自己的模样,我不是不知龙族法力高了便可随意幻化,当日龙王爷便幻成过海望天,只是没想到如此骄傲的北凌风竟不惜隐在别人的面目之下来索求一个真相,心里直发苦,却柔声笑道:“凌大哥,不管是北伯父还是颜儿,或者是女娲娘娘,总之是为了凌大哥好,绝没有一人有坏心,而且颜儿虽受了一点儿罪,却是自己贪玩任性,不能把帐计在别人头上。”
    “颜儿,你这滥好人,这种事情,你为什么死瞒着不肯说?你为什么不怪我?”
    “我霸着你龙珠不顾你死活,你有没有怪过我?”
    他问地飞快,我也答的飞快,四目相对,北凌风忽然淡淡的笑出来,眸中却是掩不住的凄凉:“是,北凌风谁也怨不得,说到底,只不过是个无缘罢了。”
    “是啊,便是无缘,无缘也未必是坏事,凌大哥若当真把颜儿留在身边,一辈子,不晓得有多少的气要生我简直可以预见那未来,也不用久,最多一年,凌大哥的脾气,一定比火山还要坏的多。”
    北凌风有点气:“你你这丫头我有这么凶吗?你为什么跟郝寻芳说我很凶?”
    “有吗?我明明是跟你自己说你很凶你不凶吗?”
    北凌风拧了眉看我,果然很凶,我却有点儿好笑,这人与人之间,居然是这般的不同,早知这是北凌风地心结,早知道说出来,反而可以把他痛醒,我早该说出来才是北凌风忽然一笑,轻声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
    “有一次,颜儿拿元宝给了一个落难地书生”
    我的脸迅速地飞红,我们同时想到了我那十夫拜堂的闪念,我马上去捂北凌风的嘴巴,急道:“不准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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