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爱莲平时很少去女儿家,他们那一辈人思想传统。
    即使心里在惦记,也秉承着嫁出去的姑娘是别人家的。
    如果和娘家太亲近,是会被人诟病的。
    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俗话说的好:“怕处有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谷爱莲快到高欢喜家时,还是遇到了好事之徒。
    “咦,婶子看着像是高欢喜娘家吗?”有个挎着篮子买菜回来的妇女主动打招呼。
    “嗯,买菜啊。”谷爱莲笑着打招呼。
    “是啊,你这是来走姑娘家。
    这时候来时间刚好呢,正赶上饭点。”
    妇人盯着谷爱莲空着的双手,表情很是玩味。
    谷爱莲哪有不明白的。
    她笑着解释:“这不是欢喜最近怀孕口味变了,不知道买些什么嘛。
    我寻思还是给些钱实在,想吃啥买啥。”
    妇人收起了那份审视,随声附和:“是这个理。
    什么东西也不如钱好使。
    那欢喜妈,你赶紧去吧。”
    人啊,都是这副嘴脸。
    一听谷爱莲带着钱来的,妇人也不再奚落她,反而态度和气了许多。
    “这就到了,你先忙啊。”
    二人客客气气道别,谷爱莲小跑进了高欢喜家。
    不管什么年代,爱看热闹的人都不少。
    她可不想再被人围观打量。
    “欢喜,我来了,你在屋呢?”
    谷爱莲进了院子没看到人,她也不要直接进屋。
    “好像是妈的声音?”郭栓柱放开搂着媳妇的手。
    “我听着也是,我可不想见她。
    都赶我走了,还来干嘛?”
    高欢喜撅着小嘴十分不满。
    “那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这可是岳母,高欢喜可以任性。
    他做女婿的不能没有分寸。
    郭栓柱走出门,看到谷爱莲局促不安的站在院中。
    哎,他暗叹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副担心的模样,怎么可能不疼女儿?
    郭栓柱父母去世的早,他挺羡慕高欢喜的。
    家里人多,几乎没有什么矛盾,不像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遇到事,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妈,你来了,进屋坐。
    还没吃饭吧?你和欢喜聊着,我去煮面。”
    郭栓柱很有眼色。
    他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形。
    却没料到谷爱莲叫住他。
    “先别忙活了,栓柱。
    我这会儿来有要事和你们商量。”
    郭栓柱脚步一顿,一时猜不清岳母的来意。
    “好,妈,进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
    高欢喜看见二人进来,“哼”了一声,转个身子,背对着二人。
    谷爱莲很是无语。
    你还生气呢,也不想想今天的事是谁闹出来的?
    可看到女儿无恙,她这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欢喜,坐回来,妈有话跟你们说。”
    “欢喜,妈来看你了,心里挂念着你了。
    快别闹脾气了。”
    郭栓柱的话在高欢喜心里很有分量。
    高欢喜不情不愿转过身子。
    小声嘟囔着:“假惺惺,谁稀罕。”
    谷爱莲不和她计较。
    “欢喜,我听小喜说栓柱不在养殖场干活了,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谷爱莲没有提起不让高欢喜回娘家的事,她可不想火上浇油。
    可高欢喜却不依不饶。
    “妈,他没跟你说不让我上门啊。
    哼,我还是他姐呢,在以前,长姐如母,他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一点不懂尊卑,忘恩负义,小时候的情分全然不顾。”
    高欢喜越说越难听,什么话都往外冒。
    丝毫不顾谷爱莲的难堪。
    谷爱莲脸色越来越黑,这个女儿真的惯坏了。
    看情形不对,郭栓柱急忙打圆场。
    “欢喜,别说了。气头上说的话不能当真,不算数的。
    你当姐姐的,要大气,眼皮子不能那么浅。”
    “栓柱,你怎么帮着外人啊?”高欢喜甚是委屈。
    连她最爱的人都不替她说话。
    “欢喜,你别急,我也是帮理不帮亲。
    再说了,都是自己人,哪有外人。”
    郭栓住轻轻拍着高欢喜的后背,轻声细语安慰着。
    高欢喜依旧不服气,可看着一言不发的谷爱莲。
    她心里也怯场。
    她妈妈可很少这么对她。
    这是真的生气了,她分的清楚。
    高欢喜不吱声了。
    “发泄完了,言归正传吧,你们有什么打算。
    栓柱,欢喜是个胸无城府的,你说说。”
    谷爱莲被高欢喜气着了,不再搭理她。
    “妈,是这样。我这阵子,在养殖场也学到一些本领。
    本着做熟不做生的原则,我和欢喜准备养些养和兔子鸡鸭之类的。
    这一则可以换些钱,二来也可以给欢喜补补身子。”
    郭栓柱被点名也不意外。
    他是用心考虑过以后的,现在不过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还是很有底气的。
    另外他不像高欢喜脑袋空空,他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既然岳母过分他们有家事,她也清楚二人家底薄。
    这专门跑一趟,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这时候一味卖惨是行不通的。
    只有让岳母看到他们是真的奔着过好日子努力。
    才有可能真金白银资助他们。
    郭栓住想得没错。
    谷爱莲边听边点头。
    顺便问出了郭栓柱期待的问题。
    “那你们有钱吗?准备买多少?这小打小闹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谷爱莲实话实说,高欢喜却不乐意了。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人啊!
    不是谁都像你小儿子那么有能耐的。
    我们这还没开始呢,你就扫兴头,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吗?”
    两双震惊的眼睛同时看向高欢喜。
    谷爱莲:我是这个意思?
    郭栓柱:你到底听了没有?我们说的是一回事?
    这理解能力啊。
    二人同时叹息一声:“哎。”
    高欢喜本能觉得不对,却不知二人为何是这副做派。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高欢喜眼神中透着清澈的愚蠢。
    没有人搭理她。
    沉默,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
    即使高欢喜这么不着调的性子,都隐隐有几分不安。
    “罢了,我直说吧。你们准备什么规模的养殖,还缺多少钱?”
    高欢喜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妈,你问这干嘛?怎么你还能出钱是怎么着啊?”
    高欢喜还记得几次回娘家讨钱未果的事情。
    她这还一肚子气呢。
    亲妈又如何,不拿钱还想管他们的事,想的美。
    高欢喜不认为她说话过分。
    郭栓住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岳母这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看他们有多少缺口,她给补上,怎么高欢喜是听不懂吗?
    这一刻,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郭栓柱暗暗担心。
    这蠢的基因会不会遗传啊,别生下来的孩子像她妈妈这么智商。
    那可真是灾难。
    谷爱莲也错愕的看着高欢喜。
    她原本以为高欢喜只是被自己宠坏了,除了不通人情世故。
    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可现在看来。
    哎,一言难尽啊。
    这以后外甥女出生了,她要不要帮着带带,跟着她妈,她是不放心。
    不行,打住,不能再想了。
    家里还有两个孙子稀罕不过来呢。
    哪有精力去带外孙女?
    谷爱莲渐渐回过味来,看向郭栓柱。
    不管怎么说,这家里还有一个明白人。
    “栓柱啊,以后孩子的教育你多上心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郭栓柱听懂了。
    他深以为然。
    “妈,你放心。这第一个孩子,我是很看重的。
    一定手把手教导。”
    高欢喜一头雾水,明明在说养殖的事,怎么又聊起孩子了?
    虽然稀里糊涂,提到孩子,她这个当妈的还是很有谈话的欲望。
    “栓柱,还有我呢,我是当妈的,我会带好娃的,你主外,我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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