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谢旸吃得心不在焉。
    牛排太生,红酒太腻,口里一股子酸涩味儿,想吐。
    她放下叉子,拿起手机。
    陈文九没找她。
    不知是不是没看到她发的朋友圈。
    “东西不好吃?”
    卫师主动跟她说话,让她有点高兴。谢旸放下手机,打起精神道:“还不是因为你秀色可餐?相比之下,食物就不好吃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透着无奈,放下叉子道:“谢小姐,其实你并不是轻浮的人,何必做出轻浮的样子?”
    谢旸微怔,有些意外:“你又不了解我,别瞎说。”
    卫师摇了摇头,柔声道:“一个人的教养隐藏在行动和选择中。我们共同的旅途虽短,但你对服务员一直有礼貌,临走的时候还收拾了地方...总之,我觉着,你说这些话是故意的,并非本性。”
    他又笑了声:“如果你真想怎么样,其实有的是办法。”
    谢旸更加意外。她避开了卫师的视线,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重复:“你不了解我。”
    卫师没有反驳,状似随意地道:“也许吧。但我知道,人都会不自觉地模仿想靠近的人。”
    谢旸的心揪了一下。
    靠近,吗?
    他?
    她和陈文九之间一次又一次地紧密相贴,可她从未觉得自己靠近过他。
    撇去肉体关系不谈,陈文九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体贴又疏远的哥哥,在他的忍受范围内会宠着她,却又不真的无条件地宠着她。
    总
    是隔了那么一点。
    好像,她需要达到某些条件,又好像她离他的爱还欠了一步。
    那种不舒服的反胃感觉忽然又泛上心头。
    谢旸忍不住瞟了眼手机,日历上的数字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生理期的时间,过了吧?
    她的生理期一向很准时。
    对了,上次在谢家老宅和他的那一次,事后自己吃药了没有?
    不会是…
    “在等信息?”卫师凑上前,十分自然,像是个贴心的老朋友,“忙的话,我们也可以下次再约。
    谢旸迅速收起手机:“不忙。”
    “不忙么?”卫师将身形优越的上半身压上桌子,直直地凝视着她,“那你好不容易跟我出来一趟,却这么心不在焉。”
    他认真看她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泛着一种奇特的情愫,虚虚实实,似近似远,像是瞳孔里只装得下她一个,仿佛在用肢体语言告诉她——
    她好特别。
    “没有心不在焉。”谢旸又一次别开视线,一种奇特的甜味油然而生,令她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明明是你不愿意理我。飞机上我跟你说话,你都当听不到。现在竟然倒打一耙?”
    她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却是嗔怪的语气,有着小女儿的娇憨。
    “我都有听到,”卫师向后靠入餐椅,“如果不回应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赔罪。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虚的。比起虚情假意的逢迎,我更欣赏真情实感的任性。”
    他将长臂展开、潇洒随意地搭在椅
    背上:“其实小女孩儿嘛,只要够真,怎么样都可爱。”
    卫师的话说得不徐不急,带着一种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特有的宠溺,谢旸一时间,竟然看愣了。
    “你真的是个保镖吗?”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补充:“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可能只是个保镖。”
    卫师拿起桌上的水杯,垂下眼睛,喝了一口。
    “你觉得我像什么?”
    “军情六处007?”
    “谢小姐,你应该不缺五十万块钱吧?”他灿烂地笑起来,“关于那个‘王先生’的事情,你就放过我吧。”
    “是真的?”谢旸诧异。
    “当然不是!”卫师连忙放下水杯,“我不是间谍,我的主业是一些非官方的救援,付费昂贵的那种。”
    “什么意思?”她不懂。
    “不懂最好,”卫师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幸福的人,是不需要我的。”
    她有些懵,又有一点隐约的想象。
    “但这是我的秘密,”卫师将手指按在唇上,他的嘴唇丰润,微微上翘,“现在被你知道了,你有义务帮我守着。”
    “不然呢,”谢旸来了兴趣,“你会把我灭口?”
    “那是反派做的事情,”卫师向她神秘地眨一眨眼,若有所指,“我是正义的骑士。”
    “才不信你。”话虽这么说,但她止不住的笑意出卖了她。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卫师似有些不服气,“如果你再碰到港城机场那
    种抢你东西、又跟踪你的无赖,我也可以替你打发。”
    谢旸一愣,脱口而出:“彪哥?”
    “谁是彪哥?”
    “你说的是彪哥?”谢旸明白过来,难怪卫师送她回来那次,一言不发开得飞快,她一直以为是他不想跟自己同处在一架车里。
    原来只是因为他把彪哥当坏人了。
    她哈哈大笑:“糊涂啊!一个专业人士,居然分辨不出谁是坏人,谁是自己人。”
    卫师皱起眉目:“自己人?”
    “那是阿彪!”谢旸向他介绍,“他是九哥的左膀右臂,在他们红信是二把手。”
    “红信?”
    “是九哥的公司,陈文九。”名字出口,谢旸隐约觉得不妥,但既然卫师刚同她分享了一个秘密,她不说得太深应该也无妨:“在港城,一直都是九哥来接我的。”
    “噢,”卫师恍然大悟,“那就好,有人照顾你就好。”
    他不再多问,这让她放心不少。而他的关心带着距离,温暖又安全,她也不讨厌。
    她禁不住多问了几句:“所以,我嫂嫂是你的雇主吗?”
    “算是吧。”
    “算是?”
    “我不太喜欢做保镖。”
    “那你怎么...”
    卫师也不掩饰:“她,挺可爱的。”
    谢旸忽然有点羡慕起叶昔来。
    但很快卫师又道:“不过,这段雇佣大约也快结束了吧。”
    “什么意思?”
    “我没有机会靠近她了,”卫师淡淡地笑了笑,很有几分温柔,“既然靠近不了...我不来虚
    的。”
    谢旸的心像被用力撞了一下,狠狠地共情。她此刻万分确信,卫师前面所说的一切,肯定都是真的。
    她不禁想开口安慰他两句,他却生硬地换了话题:“你还是学生?”
    “额…”话没说完,那股反胃的感觉有一次凶猛上头,谢旸捂着嘴起身,“抱歉,我失陪一下。”
    她仓皇地奔进洗手间。
    吐了。
    吐得很凶。
    她一下子慌了。
    不会真的是...有了吧?
    谢旸第三次看向手机,陈文九的对话框赫然打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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