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刀出了禄风城,外边已经天亮了。
    梅羡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街上,不停摸着手中的大刀,高兴地眉飞色舞,引得过路的小伙子们纷纷注目。
    不过很多年轻人朝梅羡看了一眼后,目光便会被她旁边的那个红衣男子所吸引,梅言身姿修长,神情冷漠,步履行走间,皆是一种坦然和自得,有一种华贵之气,一看便知是个出身良好,内有好修之人。
    梅言走在街上,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梅羡走着走着,也感觉到周围炽热的目光,那些目光有男有女,但更多的,是姑娘们的。
    这些日子,梅羡也有好好想过,梅言独自在外头,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能用法术,也没有什么有钱的朋友,唯一有旧的人,便是胡倚楼,但联系不便。
    梅羡摸着刀,抬眼飞快地掠过梅言那张漂亮的脸,还有街上那些人痴迷的目光。
    梅羡握紧了刀柄,停下了脚步,看着梅言走在前头的背影。
    怪不得,花娘一直让她留在美人馆,以后为她做事。
    花娘是早就知道梅言干什么的么?梅言一直没说,她也没敢问。
    想到这,梅羡很难过......很难过......梅羡抱着怀中的大刀,走得极慢极慢......
    一只手,在人群中钻了出来,轻轻地拍在梅羡的肩上......
    “啊?”梅羡一声惊呼,跳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人,叫道:“胡倚楼,你怎么了?”这么狼狈。
    胡倚楼摸了摸头,尴尬地笑了笑,拉了拉肩上的包袱:“梅姑娘,真是一言难尽,只是现在不方便说,能不能带我去你们落脚的地方?”
    “可以啊。”梅羡说着,便让胡倚楼跟着她走。
    刚踏出一步,却见梅言折了回来,微皱着眉头,看着跟在他后头的胡倚楼:“怎么回事?”
    “这......梅兄弟......”胡倚楼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现在他全身都湿了,梅羡让他换身衣服再说,拉着胡倚楼往美人馆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催他:“快走快走......你都冷得发抖了......”
    梅言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互相拉着的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好了。
    只是......梅言看着胡倚楼周围环绕的鬼气,它们在慢慢冲击着梅羡身上的妖气。
    梅言渐渐有些不安,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还是已经发生了......
    梅言不禁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这边,胡倚楼被梅羡拖着往前走,一只手被梅羡拉着,能感觉到梅羡的手很用力,虽然有些凉。
    或许这就是妖,这就是真正的梅羡,不是那个在浮云山上拒绝他的梅羡。
    胡倚楼弯了弯唇。
    梅羡停下来,呼气:“终于到了,快去换一身衣服。”
    说着,梅羡松开了胡倚楼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胡倚楼看着牌匾上的“美人馆”三个字,脸上不知为何竟浮上了一丝热气。
    没事?梅羡疑惑地看着胡倚楼脸上的红晕。
    “花娘!花娘!”梅羡蹬蹬蹬地拍了拍美人馆的大门,大声嚷嚷。
    美人馆一向是下午开门,白天关门,梅羡出门时便跟花娘报备过了,花娘很快就会来开门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花娘的头从缝间露了出来,她朝梅羡招了招手:“快进来吧......”
    “进去吧。”梅羡带着胡倚楼进了美人馆,后头的梅言也慢慢走了进去,关上了大门。
    “噫?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哥回来?”
    花娘看他们背后的梅言神情莫名,又看胡倚楼背着个包袱,眼睛不停往梅羡脸上看。
    又朝着梅羡挤眉弄眼,暧/昧地笑:“哦,我知道了......”
    这哦的一声,弄得梅羡有些莫名其妙,她瞟一眼没什么神色的梅言,才咋咋呼呼道:“干嘛?花娘,我朋友他落水了,让人给他烧点热水洗洗吧。”
    花娘听完这话,顿时正色起来:“我雇的小工都是为姑娘们服务的,可不能给你的朋友白使唤。”
    呃?梅羡看向梅言,却见梅言垂下了眼,嗯她了解,钱都全拿去买刀去了。
    她不用说,是没钱的。
    梅言现在身无分文,梅羡将手中的刀拿到后背,转眼看向胡倚楼,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你有钱吗?”
    胡倚楼点头,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花娘,还小心问道:“这够吗?”
    花娘笑眯眯地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心里念头一转,便朝胡倚楼凑了上去:“这足够了,只是,客人你洗完澡可要请姑娘们伺候?”
    又来了。
    胡倚楼注意到梅羡的表情,小心避开花娘不停靠近来的身子,鼓起声音,道:“不需要,现在,妈妈可能带我去房里洗澡?”
    花娘见惯风月,也有些眼色,她即刻便让胡倚楼跟着她去房间。
    “虽是大夏天的,但你也要注意些才是,这样湿了一身,病了可怎生是好......”远远的,还能听到花娘对胡倚楼如此道。
    花娘有些自来熟啊......
    胡倚楼也不停称是,听话的很......
    见他们走得看不见了,梅羡才将那刀重新拿在眼下,刀柄刚刚一手可握,浮叶纹,缠绕着一条梅枝。长约四寸,三寸来宽,放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梅言,你用什么办法将我的梅枝按进去的,像原来就长在这刀柄上一样,太漂亮了!”梅羡赞叹道。
    梅言看着她高兴地眯起来的眉眼,攥紧了右手手掌,笑道:“只要你好好练气,这样的事都是小事。”
    “练气,不知道要修炼多久.....其实我好想偷懒。”梅羡笑笑。
    梅言揉她的头发:“也不需太久,我将梅枝按进去的时候,融进了你的气,若是你拿不惯大刀,梅枝还可以取出来使。”
    “那太好了。”梅羡说着,在地上跳了起来,蹦起来就往梅言身上摔去。
    梅言眼见着她往他冲来,眼一黑,她便挂在了他身上。
    也就在这时,梅言似有所觉,抬起眼看向楼上,在楼上的那根柱子后,一片衣角飘动,然后停了下来。
    是个女子。
    “她就是新来的知夏。”梅羡凑近梅言的耳朵,细声道。
    梅言早就知道了。
    微冷的气息就在耳边,吹得梅言的耳朵痒痒的,他身子不动,抱着她身子的手一动,将她翻转到他的背上。
    “你该去修炼了,这段时间,不准出房间。”梅言说的不容拒绝。
    “哦.....”梅羡奄奄地应了,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
    在房间这样呆着,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好闷啊......
    但手中的大刀温温润润,心里好像好受了一点。
    房内,暗香浮动,丝丝缕缕的青烟从鎏金虎纹铜炉的缝隙中飘荡出来。
    李元歪坐在一张罗汉床上,修长的手指抓着盘子里的一只烤乳猪,慢条斯理地撕开那还冒着香味的猪肉。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蹲坐在地上,褪下了她脚下的绣花鞋,一下一下地捏着李元的小腿,不时用眼瞟向坐在桌子上的那男人。
    那男人作道士打扮,不时摸摸别在腰间的一把短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家小姐。
    李元似乎不觉房内还有这个陌生的人,她吃完了猪肉,便半眯了眼睛,似乎要这样睡了过去。
    那男人坐了许久,才开口:“你在这作甚?”
    李元不答,似是睡熟了,微微打着鼾。
    男人也不理,压低了声音:“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小丫鬟听到词语,不禁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红了脸,她转眼便看向自家的小姐,看到小姐也红了脸的时候,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男子,是从未见过的好看,比胡少爷还要好看。
    却不知,这男子怎么进的内宅,怎么认识小姐的。
    最近,小姐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小丫鬟想着想着,却有些头晕,想得不太真切......以前,小姐给人的感觉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现在呢,她居然还会害怕小姐,生怕做错了事情,小姐生气了便将她......将她怎么样呢?小丫鬟摇了摇头,不再想了,低头继续捏腿......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哦?你要怎么帮我?”李元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男人,脸上的红晕更甚。
    男人跳下了桌子,双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你想我怎么帮?”
    李元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笑了,随后对小丫鬟道:“你先出去。”
    小丫鬟疑惑地点头,很快便退了下去,带上了门。
    房内,李元的眼神渐渐迷离,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看着他一个个问题抛出。
    她也一言一言地将他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男子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便不再辖制她的下巴,熄灭了铜炉内的香饼,皱眉:“真难闻。”
    “恩。”李元也称是。
    “留着你,还能给他们添堵......”男子笑了笑,将李元放倒在在罗汉床上,消失在房内。
    等着男子走后,李元才呼了一口气,笑着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红热的脸,叹道:“龙族果然名不虚传,竟有此术。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且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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