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执小儿手,散步。行人,车辆,路灯,还有晚风。父子俩天南海北地聊着,有一句没一句。
    “爸爸,我出个题目考考你吧。”小儿突发奇想。
    “只管放马过来,老爹我决不言败。”
    “请问,林黛玉是怎么死的?”作高深状。
    “病死的呗!”自幼通读四大名著,你小子还能难得倒我。自鸣得意。
    “错!正确答案是――林黛玉是摔死的。”呶嘴,扬头,陶醉。
    “瞎扯,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呢?”
    “听说过‘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句话吗?!林妹妹就是林黛玉吧?!你说她从天上掉下来了,不摔死还能活命吗?!”
    哑然无语。我们的教育是怎么了?!
    还有一次,他告诉我,米的妈妈是花,因为花生下了米(花生米),不是她妈会是谁?!米的爸爸是蝶(蝶恋花),蝶跟花恋爱结婚才有了米;米的外婆是妙笔(妙笔生花);米的外公是爆(爆米花),他抱过花(他的女儿)也抱过米(外孙女)。
    六岁,即将上小学二年级,他能看的只有脑筋急转弯、蜡笔小星、火影忍者和猫和老鼠,安徒生的童话或许真的已经成为历史,丑小鸭可能真的变成白天鹅飞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估计也长成大姑娘嫁人生子,抑或老去。此事皆与小儿无关。
    玛格丽特。杜拉斯在情人一开头就写道:“比起你年轻漂亮的面孔,我更爱你历经沧桑的容颜”不是怀旧,是理想。渴望沧桑。
    有一朋友,从小为其女儿灌输国学,教她“东风夜放花千树”、“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带她去听音乐会,看芭蕾舞。
    还有一当事人,亮着遍体鳞伤,到我们这里来控诉14岁儿子的“罪证”“我不给他钱用,他就把我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我们总是抱怨,现在的孩子不好管,现在的社会太畸形。这句话便成了我们不负责的借口。其实我们也知道,社会真正畸形,也只到了我们心理畸形的程度。
    我喜欢与小儿一起做游戏、下围棋,喜欢牵着他的小手散步,喜欢跟他争论问题,喜欢跟他一起在洗澡时合唱“你是我的玫瑰花”唱“香水有毒”我们甚至可以旁若无人地蹲在马路边的路灯下,手里拿着石子,一边在地上比划一边争得脸红脖子粗。我们是父子,更是好朋友。
    看着他日渐与我看齐的个头,听着他讲述天南海北的故事,感受着他一次次豁然的喜悦。此刻我在想:林黛玉到底是怎么死的?米的妈妈到底是谁?好象不再重要。
    成长,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喜也好,忧也罢。只是,别再拿社会说事。
    君知否,窗外,一弯新月如钩。孩子,自有他长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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