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发生在七十年代的故事,故事中的男女都是船古佬的同学,船古佬上学上到小学四年级,便因全中国的学校搞停课闹革命,而船古佬在船上谋生的父母不愿花钱让船古佬在岸上闲玩,便将船古佬带到船上做了一名末代小纤夫,从此,船古佬便与学校永诀,也就是说船古佬要讲的这个故事中的男女同学只是船古佬的小学同学,而船古佬至今还能记得住小学同学名字的只有这两个了。
    这个故事中的男同学叫阿雄女同学叫阿花,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浪打,阿雄阿花的名字依然清晰如新的还停留在船古佬的脑海中,是因为阿雄与阿花所经历的一个桃色事件曾经成为船古佬所在的家乡小镇的居民们的议论热点。
    发生这个桃色事件时,阿雄与阿花都已经读完初中进入了区供销社工作。在计划经济时代,供销合作社是全国规模最大的地方国营企业,供销总社的主任几乎届届都能成为中央政治局的领导人物,这是其它中央直属企业罕有的事情,这说明了供销社在计划经济中的社会地位之高和重要,因为在当时的政府的计划指定中,县镇以上的一切商业活动属商业局,区镇以下到农村的商业活动就是供销社的了,那时没有民间商业这一说的,如果其它集体和个人想搞点商业,有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张着血盆大口时刻欢迎你的光临。也就是说供销社做了百分之九十的中国人吃穿用的独家生意,当时小镇上有着城镇户口的年轻人如果不能被城市的企业招工,都会想方设法进入本地的供销社工作。因为进了供销社好歹也是个国营单位的职工了,生老病死也就都有了政府的保障,但供销社也不是任何人想进就可以进的,这供销社想招工也不是供销社作得了主的,那时的员工进出流动也在政府的计划控制之中,一般是由劳动局统招统配,而劳动局的统招统配主要是为了解决城镇户口人员的就业问题,不会将农业劳动力纳入统招统配的计划之中,也就是说谁要是出生在农村,谁就安安心心准备一辈子修理地球吧。再严密的计划管制有时也会有些例外,这供销社虽说是财雄势大的地方国营企业,但它的主要工作面点却是在农村,大部分铺点都在非常偏僻的乡间田野,有许多被劳动局统招统配到供销社的城镇人员不安于在乡间田野工作,就会找路子调到区镇或者乡镇店,弄得供销社那些在乡间田野的铺点经常人手短缺,针对这种情况,供销社会在当地农村招一些临时工,临时工是供销社员工中待遇最低的,除了只有最低的工资外,其它任何福利都没有,拿最少的钱做最苦最累最多的事就是临时工了,做临时工也是有点希望的,就是做够七年临时工,在这七年中又没有任何错误和过失,又能得到领导的欢心,还要加上所在工作机构没有特别的变故,就可以上报劳动局转成正式职工。阿雄就是这样的临时工,而且已经熬过来了四年,阿花则因为是城镇户口是被劳动局统招统配进来的供销社正式员工,而且是有了四年工龄的资深职工了。
    阿雄与阿花早在初中时就是一对恋人了,虽说那时人们谈情说爱等于亚犯罪,但谈情说爱有如人们要吃喝一样是人类生存的必需,不是谁想禁就禁得了的,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所以,那时没有人敢把恋爱当作人的生存权公开宣扬,但正常的人也不会不通情理的去干涉他人的恋爱,除非有政治上的因素。但对于恋人之间的性生活就是个可大可小的事了,如果一对恋人在做ài时被好事者抓了现场,上学的定会被学校除名,工作的会被记过或开除,如果一个男的谈了几次恋爱跟几个女朋友都做了爱,但又没结成婚,其中有一个女朋友不服气告了上去,这个男人定会被扣上以谈恋爱为名玩弄女性的流氓罪名抓了起来,曾经红遍中国的歌星张行就是因此栽了个大跟头,吃了几年牢狱之苦。就算你人缘好,没人去抓你的现场,你自始自终也只有一个女朋友,但你也要行事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女朋友怀孕,因为那时的医院都姓政,都是政府的,要去医院打胎如果没有结婚证就一定要有工作单位的证明书,否则,找不到医院给你做这个流产手术。工作单位知道了员工未婚先孕是肯定要给员工处分的,通常的情况是临时工就会被辞退,正式职工会被开除工作藉留用察看两年,这个留字在当时曾是处理犯错人员的很重要的手段,名义上已经处分过错人了,但加一个留字的尾巴上去,这犯错人只要不在留用期间再犯错,就可以又恢复原来的职务,譬如,当时,一个普通男人嫖了人家的老婆,会被判通奸罪三年,与下乡女知青发生了性关系,会被判流氓罪两年,与军婚和军人未婚妻发生了性关系会被判破坏钢铁长城罪三年,如果是党员干部犯了上面这些事情,惯例的处分是开除党藉,留党察看两年,这个干部肯在这两年规矩安份一点,过了两年这党藉又可以恢复的。象这些案例在当时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生活环境里,是最受小百姓关注的,也是小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所以,阿雄与阿花不可能不知道一对恋人快乐之后会有些什么不好的后果,因此,阿雄与阿花在偷情时一直都是小心谨慎行事的,但那时我们的生活环境里没有避孕药避孕工具,别说普通百姓见不到,就是那些有背景的人士也很难弄得到,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多干部的生活作风错误败露在女人的大肚上了,阿雄阿花偷情时只能用什么前三后四,或者体外发射这些传统的法子来避孕,但经常做这些事,哪有不失手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就在阿花的身上体现出来。
    阿花怀孕的事将阿雄和阿花折腾得犹如热锅上蚂蚁,坐立不安,阿雄更是懊悔得恨不将自己那惹祸的小弟弟割掉,结婚吧,那时提倡的结婚年龄是男二十八女二十五,但阿雄才二十五,阿花才二十三岁,虽说是提倡晚婚,但到了单位就具体得有了指标,不益于单位达标的事情,想单位开出结婚证明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打胎吧,也是一定要有单位证明才行,找单位开证明,单位就知道了这件事,在单位开会批斗阿花阿雄是必然的,阿雄被辞退阿花被开除工作藉然后留用两年的处分也是肯定会有的。如果像现在的青年人干脆来个非婚同居行不行呢?这样做了,阿花的处分就不是留用了,而是彻底的被开除了,有了这样的处分,劳动局再也不会为其安排就业了,如此一来,阿花这一辈子也别想有单位可进有工作可做了,阿花爱阿雄情比铁坚,表示愿跟阿雄回乡务农,阿雄听后痛苦得欲生欲死,他是农村人,农民的苦楚已是渗入他的心肺,他家所在的生产队只有一角钱一个工分,一个强劳动力干一天才算十个工分,也就是说一个强劳动力一天才有一元钱的收入,辛辛苦苦的一年做了下来,挣的工分钱有时连全家人的口粮都买不回来,真正是应了种田的人没粮吃这句话。还有当时,凡是犯了错又够不上判刑的人都会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改造好了又可以返城,农村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劳改农场,而农民则是永远也改造不好的人。阿雄的家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呆在这个大劳改农场做永远也改造不好的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情找门路,好不容易才给阿雄找到这份临时工,也是阿雄可以走出农村这个大劳改农场的唯一的途径,阿雄熬过来了四年,只要还坚持三年他就可以转正成为正式的国家职工,也就可以拥有城镇户口,就可以实现全家人的梦想,现在这个寄托全家人希望的梦想就要被阿雄亲手打碎,阿雄不知将怎样面对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回乡下受苦不要紧,还要拖累自己的爱人也要到乡下受苦,还有自己的孩子出生后也只能一辈子都呆在农村这个大劳改农场受苦受累,阿雄想到这些,已是泪流满面,他含泪对阿花说我就是死也不回去的。阿花见阿雄这样,已是撕心裂肺的心痛,她抱着阿雄哭泣道,你不想回去,我就不让你回去,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有办法的。
    原来,阿花与阿雄虽说是在同一个供销社工作,却不是在同一个店里,阿雄是在付食品门市部做营业员,阿花则是在饭店做服务员,阿花的所在的饭店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厨师,早几年与妻子离异,至今都是单身,因为阿花与阿雄还处在地下恋情,这厨师不知道阿花已有意中人,近一年多来一直讨好阿花追阿花,阿花的办法是自己暂时与厨师谈一阵恋爱,以厨师的名义到单位开证明去医院将肚中的胎儿打掉,然后再与厨师分手,那厨师已有十几年的工龄,而且是饭店唯一的炒菜师傅,供销社是绝不会真正开除他的,顶多是个开除留用的处分。
    听了阿花的办法,阿雄心里的痛苦难以言喻,他怔怔地望着阿花,好一会才哽咽道:“这样一做,你会惹来好多闲话的。”
    阿花坚定地说:“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
    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阿花所料,再后来,阿友熬过了七年,成了供销社正式职工也有了城镇户口,与阿花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叹的是供销社这个全国第一大的地方国营企业在这几年中解散了。
    一个民族只有将历史完整的真实的传承给后人,这个民族才会有长足的进步,这就是船古佬写这篇文字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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