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小鬼进书房向魔主报讯,余光扫过墙角的树时神情隐隐露出诧异:“禀魔主,鬼仲带到。”
    “带进来。”魔主冷冷道。
    慕若听闻鬼仲之名不由将视线转向门口,不一会儿一个黑影被缚住双手带入书房。鬼役将黑影往地上一掼,黑影扑倒在地,挣扎许久也未能起来。
    “魔主冤枉啊魔主!”鬼仲扑在地上努力仰起头看向魔主,声音战栗道。
    魔主冷哼了声,声音寥寥地道:“少废话,找你的蒙面人是谁?”
    黑影本来高涨的喊冤情绪顿时被浇了个透灭,声音中透着绝望地道:“告诉你可以,你放我走!”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本座谈条件吗?”魔主冷冷地道。
    “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了,哈哈哈……想知道就放我走。”黑影一腔破釜沉舟之心道。
    魔主冷怒道:“有的是手段让你说。”说罢缓缓离开桌案向他走去。
    鬼仲惊惧地企图向后退缩却丝毫不得动弹,只得硬起头皮抬着头等待魔主过来,心中想起魔主的手段不禁一阵一阵的颤栗,讨饶的话几欲出口,心中却知如今不管如何都是死,只得抓住一丝丝的出路。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魔主缓缓走到他面前后俯下身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之后伸出一指点在鬼仲的额间。鬼仲奋力的挣扎口中惨叫不绝,最终痛苦地道:“我说我说,是冷逸,那人是冷逸……求给我速死……”
    话音未尽鬼仲的黑影化为一团黑烟,片刻之后一缕绿意从黑烟中浮起,伴随着一声叹息绿烟消散,黑烟也弥消殆尽。
    “本就是一缕死魂,魔主之位你吃不得受用不得,要来何用?”魔主声音中没有任何情感地道。
    慕若怔立不动,魔主以为她受了惊吓向她道:“鬼仲并无实体,只是一缕幽魂为我所遣,怎么?吓着你了?”
    慕若枝叶摆了摆勉强笑道:“只是一屡死魂也敢兴此风浪,是挺怖人的。”
    魔主微微一笑,自顾走回原位埋首桌案。
    然而慕若真正震惊的非是鬼仲的本来面目,而是他供出的名字——冷逸!冷逸是她的父亲呀!怎么会搅缠到这样的漩涡当中。
    她犹豫了一下道:“慕若有一事相求,不知魔主能否答应?”
    “何事?”魔主微微讶然问道。
    “那冷逸……”慕若踌躇道:“他有心危害魔主,但他身后另有其人,慕若有个不情之请,想让魔主以后放他一条生路。”
    魔主蹙了蹙眉思忖道:“你以玉气为食,冷家又是玉神灵脉……你是冷家的人?那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慕若也不隐瞒,坦然道:“慕若的本尊亦是玉灵,冷逸便是家父。”
    魔主挑了挑眉,颔首道:“我自是不会杀小若的父亲。但他若是自己作死撞到我刀口上便怨不得我了。”
    慕若无奈道:“如此便好,也不敢太为难魔主。”原来是想得空提一提三尺软玉之事,如今父亲与他为敌,欠了他一个人情倒不敢多提了。
    “你明明姓慕,他是你父亲,难道你是他的……”魔主陡然问道。
    慕若道:“我并非他的私生女,说来话长,我亡故的生母乃是他的正妻。之所以姓慕……乃是附体在一个婴孩身上取了此名。”
    魔主见她不欲多说便也不追问。
    慕若见他又安静的坐于案前,仿佛刚才那恶毒的鬼仲所惧的并非是他一般。她心道:果真都是近火先焦。
    从前于阁主跟前侍候,见多了他对人时常笑容偃偃却狡谋厉行,对她……她心中浮起一阵羞涩。只道如今这位看起来清冷淡淡,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正思想间,一名鬼婢拿起一瓢凉水将慕若从头顶浇了个清透,慕若受惊“啊”了一声。
    魔主从桌案后迅疾来到她跟前一掌将鬼婢拍飞门外,举起手掌用掌心阴风一拂,慕若的枝叶瞬间干透。
    见魔主狠瞥了门外正努力爬起的鬼婢一眼,慕若道:“不碍不碍,本来就是棵树浇浇无妨,是我自己没留神才吓了一跳。”
    门外的鬼婢听闻这棵树还会讲话,随即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跪行到门口求道:“奴婢不知,请魔主饶命!”
    “转去鬼狱当杂役吧。”魔主冷冷道。
    鬼婢闻言呜呜大哭道:“谢魔主!”
    服伺于人却没有一点眼色,这样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慕若见状不再多言。
    没过一会儿,冥烟领着一群鬼役抬着切割均匀的一块块玉石来到书房。冥烟路过这棵树时眼神中露出一丝感激。幸好他们无意间将这棵树挖了回来,而魔主又尤为喜欢这棵树,他这才得以由一名园中杂役变成了魔主直接差遣的人。
    “魔主,小的带他们来了。”冥烟小声道:“现在开始铺吗?”
    “嗯。”魔主手一动,将树凭空勾到了他的桌案后面,鬼役们快速而安静地将玉石搬抬进来,铺满了地面。
    待众人退下之后,魔主将慕若提到玉石地板上问道:“怎么样?”
    慕若感激地道:“有劳魔主费心了。”
    见慕若在玉石铺就的书房颇为得趣,入夜之后魔主也不去寝殿就寝,而是命人抬了张榻过来,就此宿在书房里。
    第二日魔主外出时慕若百无聊赖的在书房中转悠,听见门口传来媚声嘻笑道:“什么时候魔主有了这般兴致,找棵树妖来点缀这单调的书房了。”
    慕若转身一看,一道火红的影子走了进来,是只绝色的狐妖,尚未褪去耳边的一圈毛。
    “魔主出去了。”慕若淡淡地向她道。
    狐妖媚眼一挑:“我知道他出去了,不过这书房之内有我的物品,我随时都来得。”
    她姗然行至一副卷着的画轴之前,将画轴挂起放了下来,那画上是一个清丽绝尘的女子立于一树雪白之下,表情清冷、眼神幽深,看之便心生怜意,仿能体会她的黯然。
    但在慕若看来,她不仅仅是一名绝色女子,甚至是她所熟悉的一个人:落雪宫宫主桑雪儿。
    心神一震的慕若并未表现出异样,毕竟桑雪儿杀过她一次,她对画中人说不上恨但也绝谈不上有什么好感。她神色淡淡地问道:“这幅画是你的物品?我看这画中之人并不是你呀!”
    狐妖眼神一冷道:“现在确实不是我。但这是以前的我,也是以后的我。”
    慕若更是被吓了一大跳:以前的她?都说落雪宫被翡渊炽铲除了,而落雪宫宫主也死了,为何她说是以前的她?
    慕若佯作愚钝道:“什么以前以后的,本树听不懂。”她顿了顿道:“我只知道眼下你不是。”
    狐妖将画卷重新收了起来,不屑道:“你只是一个未通人心的草木,如何能懂得了这些。”她瞥了一眼慕若道:“我手上有助草木尽快化形的青灵仙露,你想不想要?”
    青灵仙露?慕若倒不曾听过,但令草木提前化形的她倒听过一种,具体名字不知道,但通俗而言叫寿短形长,顾名思义便是这种办法虽提前化形但伤了体质也就损了寿命。
    虽然不是个好东西,慕若也根本用不着,但慕若很好奇她以这种利益诱惑倒底是想干什么?如果是从前的宫主,她断不会这么好心拱手相送的。于是她故作惊喜地问道:“果真?要怎样你才愿意给我?”
    狐妖悠悠吐出一句:“简单,我时不时来问你些问题,你答了我便给你一滴!时日长久些你攒足一小瓶便能服用了,总比你再等个几十数百年来得容易些。”
    果真是宫主的风格,从前她在宫主手下办事便常为她办这些以利相诱之事,无非是收买几个得力手下的身边人作为耳目,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
    尽管心中已然明了狐妖是想从她这儿得到魔主的消息,她还是问道:“你……会问些什么问题?”
    “暂时还没想到。”狐妖慵懒地问道:“如何?”
    慕若笑道:“只是动动嘴便能得到的好处为何不要。”
    狐妖打了个哈欠,精神不济地道:“还不算笨。且等着,我自会来寻你。”
    见狐妖离去,慕若心中诧异不已:这狐妖莫非有暗疾?她真的与桑雪儿有关系吗?
    抱着一肚子疑问好不容易等来魔主,却见他走进一的姿势似乎有点点不对,一脚微轻一脚微重的行了过来。
    “你……受伤了?”慕若问道。
    魔主笑了笑:“皮外伤而已。”
    慕若走上前将自己的枝杈给他扶助,将他引到榻上问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你在为我担心吗?”魔主看着树干上的眼睛问道。
    慕若一笑:“你如今是我衣食父母,白吃白用不成,费点担心却是可以的。”
    魔主神色舒朗地道:“有此心便好,不枉我为你打了一架。”
    慕若神色一凝:“为我打了一架?”
    魔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你猜我今天去上域遇见谁了?”
    慕若摆了摆枝条道不知。
    “你前任主子。”魔主问道:“你猜他今天在做什么?”
    “什么?”慕若听着心中不是滋味地问道。
    “陪着他的未婚妻在茶肆喝茶谈情,我不忿便将他引了出来上荒山比试了一番。”魔主注视着慕若的神情道。但是一棵僵硬的树能有什么神情,除非努力的做面部扭曲动作。
    慕若道:“你伤了脚,他……没伤到哪儿吧?”
    魔主脸一沉道:“他伤了我的脚,我伤了他的手!”
    慕若一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你这是何苦来的?”
    魔主见慕若问起翡渊炽的伤,面色微沉道:“看来你还是心系故主啊!”他促狭地道:“你何时才能把你的心思放在你的新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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