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森南极轻地哼笑了一声。
    她着急吗?
    或许未必。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故意把手机关机留在了公司,就是不想又像上次一样,中途忍不住联系她。
    可忍了两个月,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叫后面去的同事帮他把手机带了过去,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找过自己。
    手机里的信息终于让让他找到了一些平衡,让他内心十分摇摆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可每每想起那天在别墅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又把他的那份热情给浇灭了下去。
    “她要真着急,肯定会自己来找我。”
    九十九分在乎,最后一分留给尊严。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看着她坚定地走向自己。
    程品琛啧啧两声:“那如果她不找你,你俩就这么结束了?”
    叶森南顿了顿,又没接话。
    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是杨耀文的号码,叶森南一开始差点没接,以为又是什么广告。
    可能当时是有点想逃避回答程品琛的这个问题,所以最后还是接了。
    接通后,他敷衍地喂了一声,结果对方却比他还敷衍,既然迟迟不作声。
    他等了一会儿,又喂了一声,然而那边还是不肯说话。
    他沉默住,眉心渐渐地拧起,心里好像也渐渐的意识到了什么。
    电话里持续安静着,安静到仿佛能听见对方克制的呼吸声。
    又不知道过了好久,这边程品琛觉得奇怪地问了句:“谁啊?”
    他发现了叶森南表情的不对劲。
    沉默被打破,叶森南好像终于回过了神,直接起身,徐步朝馆外走去,在走廊上找了个人少又安静的地方。
    苏姳莞在那边听着他这边的嘈杂声渐渐消失,直到最后,听到他又低低地问了声:“怎么不说话?”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熟悉,高冷中又带有一丝温柔。
    久违了。
    快半年了,这个声音莫名让人觉得亲切。
    苏姳莞抿紧嘴唇,分明心里是有很多话的,可是这一刻却全部梗在喉咙,没办法开口。
    叶森南也没催促她,她不说话,他就继续安静的等着。
    等了多久?
    可能有五分钟。
    两人心里都明白,可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头。
    但持续到最后,还是叶森南再次问了句:“怎么了?”
    这下苏姳莞总算有了反应,低哑着嗓子咕哝了句:“没怎么。”
    话题再次陷入了沉默。
    又隔了半会儿,叶森南才另起话题说:“这么晚还没睡?”
    苏姳莞低低地反驳:“你不是也没睡。”
    这下换叶森南没话说了。
    苏姳莞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了,如果非得衡量,大概难过会多一点。
    这么久没见面没联系,那种近情情怯的心理状态达到了顶峰。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又过了半分钟,终于声音细细地说:“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不好意思说想跟他见一面,找了这么一个烂理由。不仅叶森南一下子就识破,连她自己说完以后都尴尬地闭上眼睛垂头想抓头发。
    好在等了几秒,叶森南很干脆地答应了,说:“明天可以。”
    苏姳莞为自己刚才愚蠢的借口而窘迫,听到他这么说,便想赶紧逃避此刻的尴尬:“那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到时候给你发地址。”
    说完,她立刻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自己懵逼了半会儿,最后偷偷地抿嘴笑了一下。
    杨耀文看破不说破,只安慰她:“这就说他是在等一个台阶,这个电话早就应该打了。”
    苏姳莞忍着笑,把手机还给他,扭头望向窗外,不想让杨耀文看到她此刻憋不住的喜悦。
    她还以为他会故意对她冷漠,故意摆谱让她难堪,让她为之前的事情后悔.......
    没想到他会一口就答应了见面。
    明天。
    明天晚上。
    想到明天,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慌乱,或是窃喜。
    总之什么情绪都有。
    就像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女孩儿,复杂的心理状态扰乱着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直到接近天亮的时候,才终于睡了会儿。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睁开眼睛,看看手机时间,距离晚饭也就五六个消失了。
    下一瞬,她立刻掀开被子,开始精神抖索的为今晚的约会精心打扮。
    洗完澡洗完头,跑到更衣室,一套一套衣服的换,换完拍照片发给云艺,在云艺的建议和挑选下,忙了两个小时,终于搞定,然后继续化妆。
    其实化妆的时候,苏姳莞自己也被自己这种无脑的幼稚行为给气笑了。
    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去这么做。
    等她终于精心把自己打扮好了,时间也已经行走到了四点多。
    等着出门前的这段心情,越发的坐立难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决定给云艺打视频缓解缓解。
    然而等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刚拿起手机准备给云艺发微信,却瞧见手机里躺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叶森南发来的。
    短信内容说:【临时有点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这条临时取消约会的信息,苏姳莞抱着手机坐在客厅沉默了好久。
    能有什么事这么急?约定好的事情说取消就取消?
    昨天他分明说今天可以的!
    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沉到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无法疏解。
    到了晚上八点,屋子随着窗外的变化也逐渐落入了黑暗当中。
    苏姳莞弯曲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因为今天的这一场空欢喜,失落到极致。
    这几个小时中,她不断的安慰自己,想着他肯定是有什么不能不去办的急事。
    也许是他的工作,也许是他家人朋友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以前不管要去干什么都会提前给她说一声,所以她从来不会因为他的突然不联系和出差而胡思乱想。
    所以她的失落,更多的应该是来源于这里。
    但好在她的自愈能力还比较强,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自己,大不了就再等几天,等他忙完肯定就知道答案了。
    结果这一等,就又是半个月。
    不过这半个月里,她并不是盲目的等待。
    因为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了来自警局的电话,也因此,让她搞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叶森南会突然临时爽约,并对他爽约的情况只字不提。
    当警察告诉她,他们联合国外警方找到了江齐盛,她先是一阵惊喜。
    等待了半年,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然后惊喜过后,她却又轻轻蹙起了眉。
    现在找到了江齐盛,应该很快就会被遣送回国。
    到时候,她和叶森南的立场,岂不是会更难堪?
    然而令她再度始料未及的是警察紧接着另外一句话:“人是找到了,不过,他在我们追捕过程中,摔落山崖,已经确认死亡了。”
    **
    江齐盛就这么没了,苏姳莞都不知道是该遗憾没有跟他当面对质,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杀了她父亲,还在她面前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演得这么逼真,还是应该觉得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用了足足两天时间去消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再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她又将重新面临另外一个问题。
    过年时候,和云艺一起去外婆家拜年,云艺跟她说起叶森南。
    云艺的所有消息自然都是从程品琛那里听来的:“听说是叶森南和他舅妈一起去的,还没让江家人知道。”
    郑媛也去了?
    苏姳莞先是觉得意外,可是后来认真想了想,好像也能理解。
    郑媛虽然对江齐盛没什么感情,甚至到最后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厌恶痛恨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即便再坏,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对她最好的人。
    只是他的这种好,也害苦了她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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